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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小武没心没肺睡着大觉的时候,余波才开始扩散。
时间推前两个小时。
那帮小混混瑟瑟发抖的目送方小武跑远,顿时又活蹦乱跳。
小红毛一骨碌爬起来,捡起一块石头,卯足力气掷向夜幕,舞舞喳喳的叫嚣:“槽你大爷的小B塞子有种你别跑!”
花衬衫二话没说,一巴掌扇过去,恨恨的往地上吐口痰。
“你麻B的!早有这尿性,兄弟伙至于这么丢人?”
小红毛捂着后脑勺,委委屈屈辩解道:“哥,那小子太邪门,你看我这一脸血,门牙都特么松了!”
小红毛生怕大哥不信,咧开嘴,龇着牙,拿大拇指顶住门牙,前后一顿晃。
还别说,真有点松,牙缝里还缓缓流着血。
“滚!”
花衬衫气得脑仁子疼,抬手欲挥,却被斌哥叫住。
“老花!咳咳……”
花衬衫和青皮赶紧过去扶起斌哥,幽暗的夜色下,只见斌哥的脸色惨白如雪,额头上遍布冷汗。
“斌哥,你怎么样?”
“还成……胸骨肯定是裂了,肺叶估计也伤到点……咳咳!”
斌哥说话很费劲,咳起来气若游丝,怕是有内伤。
青皮满脸都是血,鼻梁塌下去一半,摔倒时胳膊肘和膝盖也都擦出大片皮肉伤,看着比斌哥还惨。
这货也是凶悍,把T恤下摆掀起来,在脸上胡乱抹两把就完活,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这事儿没完!”
花衬衫没接茬,低头问斌哥:“哥,你咋说?”
斌哥瞄一眼那些垂头丧脑、吵吵八伙的小弟,勉强挥挥手。
“给他们扔半扎,让他们自己去诊所。咱们回去找大张爷,李家那少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花衬衫点点头,从地上捡起包,掏出4、5千甩给小弟,跟青皮俩人扶着斌哥走出小巷,打车直奔酒吧一条街。
与此同时,又疼又气的李捷思刚刚抹完眼泪,一时间没地方可去,只好回家。
大门刚响,在厨房煎鱼的刘梅就匆匆迎出来,嘴里碎碎叨叨的抱怨着:“你这孩子又上哪野去了?怎么比平时晚这么多?”
话音未落,看到儿子灰头土脸的站在玄关,浑身到处是伤,脑门上肿着老大一个包,当即嗷一嗓子喊出来。
“思思你怎了?被人欺负了?!”
刘梅随手扔下筷子,扑过去拉着儿子,前后翻看个不停。
“这手掌怎么蹭成这样?这胳膊肘上到处都是擦伤啊!哎哟膝盖也破了!疼不疼啊思思?我的天,这么多伤你怎么不处理一下再回来?感染怎么办?”
念叨没两声,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刘梅也顾不得擦,赶紧拉着李捷思进客厅,翻箱倒柜的找着药,又仰头冲楼上大吼一声。
“李战!你儿子差点让人打死,你还在楼上挺尸?有特么多大的事儿非得现在忙?啊?!”
李捷思身上到处都疼,方小武那一拳一脚其实没怎么着,但是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时候,没少蹭到石子碎玻璃。
刚才在外面就抹过两把眼泪,回家里让母亲这么一哄,委屈重新返上来,又开始难受。
不过父亲马上就会下来,他也不敢哭,龇牙咧嘴的扯开衬衫,恨得咬牙切齿。
上下三层的别墅,说大也没多大,李战听到刘梅的骂声,很快下楼。
刚拐下楼梯,看到李捷思的惨样,第一反应就是皱紧眉。
李战今年48岁,中年都已经过去大半,却一点不见老。
国字脸,方鼻虎目,眉毛又粗又黑,此刻紧紧皱着,一股浑厚的气势油然而生,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
“怎么回事?”
李战在李捷思对面稳稳坐下才开口,声音很低沉,就四个字,李捷思听到后嘴角一抽,立马规规矩矩的挺直腰板。
刘梅带着碘酒、纱布匆匆回来,闻言柳眉一竖,也不管保姆陈嫂跟在身后,破口大骂。
“什么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儿子受这么重的伤,你审犯人呢?!”
转头又安慰李捷思:“乖儿子,有委屈跟妈说,不管谁干的,妈给你做主!”
李战头都没回,仍旧牢牢盯着李捷思,等他开口。
李捷思也不敢扯谎,表情讪讪的,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说清楚。
听完过程,刘梅愤愤插口:“大张怎么这么废物?他手下那帮搞拆迁的连个学生都对付不了,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李战仍旧没理会,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深一口,就吸掉三分之一。
烟雾缭绕,遮住李战的脸庞,却遮不住他明亮锐利的目光。
李捷思被父亲盯得心里惴惴,不自然的扭一下身子。
保姆陈嫂深知这一家人的不正常,放下脸盆、冰块、干毛巾,悄无声息的回房间。
直到此刻,李战才再次开口,直奔重点。
“按照你的判断,你那同学知不知道是你在搞鬼?你身上的伤,有几分故意成分?”
李捷思并不傻,对此早有怀疑。
方小武的演技再好,根本逻辑上说不通,能骗谁?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关系明明那么恶劣,就算方小武一时间没想到是自己在搞鬼,难道就会那么好心,特意“救”自己?
李捷思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推断,感觉根本不可能。
而且他对方小武的成见非常深,哪怕心里只有五分把握,说出来就变成十分。
“就算他当时没猜到,现在也猜到了,而且拽着我跑肯定是故意的,他和我特别不对付。”
刘梅勃然大怒,叫道:“李战你听听!这是个什么烂货,小小岁数,怎么那么阴?有娘养没娘教育的东西!”
李战今年48,刘梅还大两岁,今年50整。
两口子年轻时过得苦,曾经有个老大,但没能养活,刘梅32才生下李捷思,把对老大的愧疚一股脑都补给小儿子,从小当宝似的宠着,溺爱无度。
而李战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生意上,对李捷思基本没怎么管过,最后就惯成这样。
平心而论,要不是李战素有威严,关键时刻下得去手,就按照刘梅那种教子方法,李捷思恐怕会比现在纨绔十倍。
100一支的富春山居,前后只吸一口,就任它燃烧殆尽,李战随手掐掉烟头,对李捷思僵硬的一笑。
“谁是谁非暂时放到一边。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李捷思心里早有盘算,脱口回道:“我要告他!我要向学校施压,取消他的高考资格!”
“对!去找学校!”刘梅马上帮腔附和。
李战不置可否,反问:“你知道他有什么底牌么?九个小年轻围堵一个,怎么被他跑出来的?为什么他们没追上来?”
李捷思顿时愕然,嗫喏道:“呃,我不知道……”
“你找的是大张还是二张?给他打电话。开免提。”李战往沙发上一靠,微微眯起眼睛。
“是大张哥。”
李捷思老老实实掏出手机,拨通大张的电话。
米谷娱乐城,后台一间会客室里,年近40的大张哥举起手机,虚点斌哥两下,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挺老大的人,这么点机霸事儿都办不好,还得让人催着问着,我这张老脸贴上去给个小B崽子打,你们看着解气不?”
斌哥、青皮、花衬衫羞愧的垂下头,一声不敢吭。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剩下的事只能让老大去交涉,他们是真没脸再辩解,只好攥着拳头,默默念叨着方小武。
大张爷是外号,本名叫张路,小张爷叫张桥,在云城的灰色地带,算得上架得住事儿的人物。
两兄弟起家不能说全靠楚天集团,但也没少借力,他们这种人物,说起来风光,实际如何,有苦自知。
说简单点是欠着人情债,说深点压根就是不由自主。
李捷思一个18岁的小崽子,找到他头上来,不但要拍着胸膛保证办好,出事还得给兜着。
现在这状况,比出事还丢人,张路接起电话,立即换上一脸“柔和”的笑容。
“李少,怎么好麻烦你打过来,底下人做事不稳重,我这刚跟他们发完火,正准备给你赔礼道歉呢!”
张路还不知道李捷思遭受的折磨,要不然语气还要热情八分。
李捷思也没敢说,亲爹就在旁边等着呢,当然要先问正事。
“张叔,办什么事都没有万无一失的道理,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具体情况,知道意外是怎么出的,至少能做到心里有数不是?”
李捷思的话说得很有水平,尽管他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终归是李战的儿子,跟普通家庭的孩子不可同日而语。
张路听明白了,但不敢全信,李家这位少爷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还是要全力撇清自己。
“李少,你那个同学有点邪门,可能是专门练过什么,刺拳速度极其夸张,前所未见,而且会一点类似暗劲的功夫,打人如针扎。”
“斌子他们你是见过的,不敢说多能打,至少占个身强力壮。就这,一人一拳封到鼻梁上,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现在斌子他们三个,两个鼻梁骨折,一个肋骨有点骨裂,都没落着好。”
“轻敌的因素肯定有,他们自己也承认,但是说到底,还是你这同学太扎手,出人意料。”
李捷思瞄一眼父亲,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又追问一些细节,张路知无不言,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干净。
等到李战终于点头,李捷思挂断电话,撇嘴呸了一声。
“张路糊弄鬼呢?方小武就一个臭屌丝,高一时就挨过打,还特么暗劲,丫怎么不上天?”
听到脏话,李战瞪过来一眼,吓得李捷思一缩脖子,又往母亲那边凑了凑。
刘梅马上帮腔:“张路是想撇清自己,他的话只能听一半。小崽子估计是挺能打的,但光是能打有什么用?”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对于他们这种习惯用钱和权说话的家庭,个人武力不值一提,确定不是别的原因就好。
李战没对妻子的话发表任何看法,直接起身上楼,只是留下一句话。
“你想办的事,找你王叔叔办吧。”
李捷思顿时喜形于色,所谓的王叔叔,就是李战的司机,同时兼着楚天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大部分场合都可以代表李战本人。
有这么一句话,就意味着李捷思可以动用父亲的部分人脉和能量,要对付一个高三学生,简直不要太容易。
刘梅一边帮儿子擦药,一边霸气的立下flag。
“儿子,你想怎么搞?妈帮你参详!敢动我儿子,整不死他!”
如此这般,查缺补漏,半个小时后,阴谋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