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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江承郗,她根本无法再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所以,哪怕她知道,他心中另有所爱,哪怕她知道,他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到一起,也依然贪婪着多一刻的美好。
也就因为有了这样的贪婪,让她变得连自己都厌恶着自己。
纪中棠的手术,从上午八点开始。
乔治把她领到观摩室,让她借着画面观看着手术的进程,而她也是从仪器上的画面,看到从特殊通道进去中央手术室的徐暮川。
他是在父亲麻醉后才进来的,一身的手术装扮,似是知道什么,他举着双手进来的时候,先是朝像头看了一眼溲。
然后,纪唯宁便看见了他沉静的双眸,里面没有一丝的慌乱。哪怕是站在一群西方人的身旁,他依然有着身高的优势。
而那一直被纪唯宁认为极为普通的手术服,套在他身上,亦是好看的不得了。
没有多余的交流,他一进来,便进入手术预备状态恧。
他简短的跟整个协助团队交流了一番,包括用多少的时间做到哪个步骤,包括手术过程中会发生的各项意外以及解决办法,到最后要把整个手术控制在多少时间之内。
纪唯宁看着他在父亲的胸口正中,沿着上一次手术的伤疤再次开口,看着他切开胸骨,而后切开心包,架起撑开器。
画面很为血腥,若不是纪唯宁自己也是每天看惯了这样的事,真的会不忍心看下去。
他速度很快的建立了体外循环,每一次下手,都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没有丝毫的虚废时间。
看着父亲身上的血从那管子里来来回回,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她很清楚,那些血液在体外多循环一分钟,父亲的肾脏就多一分负累,或许也就让他的生命多一分危险。
乔治给父亲准备的是人工瓣膜,这也是经过了她同意的,父亲这种年纪以及身体状况,经不起再多一次的手术,人工瓣膜便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纪唯宁看着站在正中央的男人,敏捷快速的运用着各种器材,一下一下的往父亲的身上掏着,剪着,拉扯着。
整个过程做的极为流畅,他的手在父亲的心内上上下下,动作细腻。她从未看过一个男人的手,竟可以如此轻柔,细致的做着如此复杂的动作。
他每隔三分钟便让麻醉师报着父亲的各项指数,然后指挥着他们要如何把那些起伏多变的数值控制好。
他的视线始终都在父亲的那颗心脏上,没有移开过半秒,加上乔治的默契配合,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氛围中进行着。
纪唯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动作。直到最后缝合,结束体外循环,心脏复跳,整个手术用了两小时三十五分。中间没有出现丝毫的偏差,更也没有出现令纪唯宁胆战心惊的那些预测现象。
“Perfect!居然不到三个小时就完成了。”纪唯宁听见麻醉师在那边惊呼,她也在这边捂着嘴,喜极而泣。
她想,如果徐暮川现在就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控制不住给他一个拥抱。太完美了,太不可思议了!
术后,父亲仍然要送进重症室监护,纪唯宁无法探视。可是,除了探视父亲之外,此刻她有一件迫切的事情必须要做。
她从观摩室奔出来,一路向着中央手术室的方向跑着,而后停在那里,等着手术区的大门打开。
人群从里面出来,纪唯宁轻而易举的就认出了站在队首的徐暮川。
他的手术帽已摘下,因为带过帽子的缘故,软软的头发松松的趴着,却丝毫不减他的帅气好看。不知是不是他的刻意不让人认出,遮住他半张脸的口罩却依然戴着。
长腿迈着阔步,沉稳有力,一边走着一边跟身旁的人交代。
纪唯宁一直站在那,等着那些人散去,当人群只剩下他和乔治时,再也克制不住,直直的奔向他,因为跑的太快,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力度没控制好,加上他的毫无防备,硬是把他撞了一个踉跄。
可是她却不管不顾,紧紧的搂着他,垫起脚尖,在他耳边,一遍遍的说着:“谢谢。”
他比她高的很多,纪唯宁抱着他不撒手,他只能用手轻托起她的身子,让她不至于太累。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十几秒,然后,徐暮川便看到了那个伫立在前方,紧紧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的人。
“你是想勒死我?”他松开了托着她身子的手,率先出声,气有些闷,似是真的被勒着了。
“啊?”听见他这么说了句,纪唯宁赶紧松了手,抹着脸上的一滩泪水,急急的问:“有没有怎么样?”
“我是没有怎么样,不过我看你身后那个人应该不怎么好。”幽深的眸光,看着前方的人,而后清浅浅的说了声。
纪唯宁莫名,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见他的视线一直看着她身后,遂也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然后,便是看见了那个她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个跟着于桑榆在法国不知呆了几天的江承郗。
按理说,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飞机上,飞到另外一个国度,再怎么长的时间,也会在徐暮川到来之前,联系上。
可是没有,她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在徐暮川来了之后,她就没再试图联系他。
然而,他却来了,在父亲的手术之后。
纪唯宁回头,看了眼徐暮川身旁的乔治,后者闪了闪眸,笑道:“其实,他早就来了。今天早上在你父亲手术之前,带着罗伯特。”
听到乔治这么说,纪唯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却也只是一瞬,恢复如初。
乔治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三个,最后摸了摸鼻子,识趣的先行离去。
江承郗一步一步的走来,最后站定在他们面前,朝着徐暮川伸出手:“这一次,我由衷的跟你说声,谢谢。”
显然,江承郗是认出了徐暮川。
“不客气。”徐暮川同样伸出手,眸光微澜,看了眼身旁自始至终闷声不吭的纪唯宁。
“我还要去看看病人的情况,你们聊。”徐暮川朝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声线清冷,而后缓步离去。
一瞬间,剩下的两人都无声。
“对不起,我来晚了。”江承郗先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闷,看着她憔悴无血色的脸颊,他深深自责着。
纪唯宁却是嗤笑了声,“你对不起的是爸爸,而不是我。他还没渡过危险期,你可以去外面看看他,至于其他的,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阿宁,你听我说!”看着欲走开的人儿,江承郗忙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江承郗,我不想听你说!难得我现在对你还有着以前的那些美好记忆,就请你不要一再的刷低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了行不行?”
“你有比我更好的选择,我不怪你,毕竟结婚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于桑榆可以给你带来事业上的突飞猛进,而我只能拖着你,这点我可以理解,所以即使你放弃我,我也无话可说。”
“爸爸出事后,我曾给你打过电话,于桑榆说你们在飞往法国的航班上,然后你的手机关了机。既然这样巧合,我能有什么办法?反正这几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找不到你,我可以找别人。
她每说一句,他的眉就皱了一分,最后他冷冷出声:“于桑榆接过你的电话?”
“是的,在你们飞机起飞之前,她说你去了洗手间。”纪唯宁如实说着,看着他眸底的惊讶,她几乎不用猜测就知道,于桑榆隐瞒了他。
所以,在他到法国之后,也定是因为于桑榆的从中作梗,使得他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她和乔治打过那么多次电话给他。
可是,这已经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江承郗,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了。我会努力忘记你,更也不会去跟于桑榆抢男人。所以,你可以帮我转告她,以后不用对我那么防患。”
她的话才说完,便看到了江承郗脸色的瞬间变化,有些愤怒更也有些阴鸷。
“你不是要我给你一个解释吗?好,我现在就给你从头到尾的解释。”似是怕她走掉,他的长臂揽住了她的纤腰,半拖着她走向电梯。
纪唯宁觉得,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有波澜。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也不作挣扎,任由他拖着她进了电梯,一路坐上顶楼。
出了天台,他才放了手,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极有分量的震到了她的心脏。
他说:“于桑榆是我的妹妹,同母异父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