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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振宇安慰了一番程嘉嘉,让她安心养病,别再想不开了,然后从病房出来,刚来到走廊,就发现文讷正坐在连椅上,拿着根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吃着,瞥到他来了,一扭头别过脸去,下巴扬到了天上,更是吃得摇头晃脑,肩上两束乌黑的马尾左右摇摆着。
卢振宇嘿嘿一笑,小心地坐在她旁边。
文讷一扭头,对他视若无睹,一边哼着曲子,一边继续摇头晃脑地吃着糖葫芦。
卢振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是搓着手,很窘地笑道:“对不起啊,我刚才也想跟你出来的,但一想,不是工作重要么,这个程嘉嘉,她毕竟是咱这个案子的重要知情人啊,别说,跟她谈了这一会儿,还是很有收获的。”
文讷没有回头,但耳朵明显支楞起来了。
卢振宇说道:“其实,程嘉嘉还是很可怜的。”
文讷转过脸来,哼了一声,说道:“是啊,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卢振宇一愣,然后说道:“她拍裸照什么的,也是被迫的,其实,程嘉嘉还是很善良的。”
文讷当然也知道,程嘉嘉就像个善良的傻傻的小羊羔,善良有余,智商欠费,但文讷就是气不过卢振宇这样左一句右一句的替程嘉嘉辩护,嘴上仍然讽刺道:“是啊,真善良,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是个好女孩。”
卢振宇被她胡搅蛮缠得也弄恼了,怒道:“你讲不讲理啊,人家抽烟喝酒纹身了吗?倒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喝得跟个醉猫似的吧?”
文讷一想,还真是,转而笑道:“呵呵,也对啊……”
说着抬起手来跟他击掌,一边豪爽的说道:“对不起卢兄,你明明是我的好哥们儿,我哪能像个小女生似的跟你胡搅蛮缠呢?”
“诶?”卢振宇下意识地也抬起手来,跟她击了一下掌,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但没等他琢磨明白,文讷就恢复了之前睿智冷静的风范,笑吟吟地问道:“卢兄,你那嘉嘉同学都跟你说了什么情况?”
卢振宇隐隐感觉有些别扭,但又想不出哪儿别扭,于是就把程嘉嘉跟他说的情况,给文讷说了一遍。
文讷听完,也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我……我进去跟她道歉。”
两人进入病房,瞬间惊呆。
病床上空无一人,窗户大敞着,热风“呼呼”刮进屋来,窗帘被风卷得不断扬起。
床头柜上,那束鲜花仍然娇艳欲滴,无声地绽放着美丽。
文讷尖叫一声,指着大敞的窗户,泪水夺眶而出,卢振宇脑袋“嗡”的一下大了,飞奔到窗边,伸出头向下看。
这是九楼啊……卢振宇几乎不敢想象下面的惨状……
奇怪,楼下依然是碧绿的草坪,一切如常的样子。
身后又传来了文讷的叫声,卢振宇赶紧回过头去,就见文讷捂着嘴,目瞪口呆地望向卫生间。
程嘉嘉扶着墙,艰难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脸色惨白,上这一趟厕所,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嘉嘉!”
文讷惊喜交加,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程嘉嘉,死死地抱住,再也不松开,一边哭道:“嘉嘉,对不起……对不起……”
程嘉嘉本来都快虚脱了,被她这么一个熊抱,两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卢振宇赶紧冲到走廊上喊来护士,然后护士和文讷一起,把程嘉嘉重新抬到了床上,护士简单检查了下,宣布没有大碍,就是病人太虚弱了,还需要继续输液。
好在程嘉嘉只是一时虚脱,很快就醒过来了,文讷和卢振宇坐在床边一直陪护着她,陪她聊天,文讷还讲了好多笑话,逗她开心,直到天色将晚,两人才起身告辞。
“嘉嘉你放心,”文讷看着她,郑重承诺,“最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小饭馆里,张洪祥和卢振宇、文讷三人,又重新坐到了一起。
两边交流了一下情况,张洪祥那边没什么新情况,还是电话里说的那些,但卢振宇和文讷这边发生的事情,就丰富得多了。
张洪祥听完两人的叙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赵大头这边戏不大,他就是个放高利贷的,那些女学生也就是被高利贷逼着拍拍片子而已,跟咱这个案子,估计挨不上。”
文讷问不满道:“老爸你什么意思,不管了是么?”
张洪祥说道:“想管也不是不可以,赵大头放高利贷是钻了法律的漏洞,但他制黄贩黄是实锤,一抓一个准,只是这条线咱们再跟没多大意思了,可以先放一放,明天不就星期二了么,丁海的店又开张了,下一步咱们去找他,找秦琴,这才是正道。”
文讷一怔,说道:“找秦琴当然是正道,但程嘉嘉总不能不跟了吧?”
张洪祥看了她一眼:“程嘉嘉怎么了?她是你什么人?”
文讷急了:“爸爸,你不会见死不救吧?程嘉嘉已经自杀一回了,我跟卢兄在那边陪她聊了一下午,我都说了,我们会帮她逃离魔掌的,好容易让她看到了点希望,难道就因为和我们的案子没关系,就弃之不管吗?那样她真的会被那帮人逼死的!”
张洪祥显得很疲惫,捏了捏鼻梁:“小文,你别忘了咱是来干什么的,咱是来挣那五千万的,不是来多管闲事的,这个制黄贩黄的案子还挺麻烦,不是打一个报警电话就能解决的,咱们跟这条线,正事就别干了,现在其他几波人也已经来近江了,人家都是专业的,咱跟人家比势单力薄,人力财力,各种关系都比不上,就像比赛一样,人家是汽车,咱是自行车,拼命蹬能赶上就不错了,再要停下来干别的,别说五千万,五毛都挣不到。”
一番话说下来,直说得文讷和卢振宇面面相觑,两人都是表情复杂,各种念头在脸上轮番闪过。
张洪祥笑道:“闺女,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保时捷911了?”
文讷张口结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显是在天人交战,最后看了一眼卢振宇。
卢振宇脸上也是变幻莫测,明显也在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文讷瞪着眼睛,对张洪祥说道:“我不要了,怎么着吧。”
……
张洪祥看着卢振宇手机上的那张范月瑶的照片,抬眼问道:“小文,你确定这女学生和卖唱寻女照片上的那个是同一人?”
文讷犹豫了一下,说道:“基本确定,至少九成相像。”
张洪祥点点头,说道:“这么说的话,这条线索也还是值得查一查的。”
他抱着大秃脑袋想了一会儿,抬头苦笑道:“你们两个小孩,只顾在人家跟前拍胸脯许愿了,有没有想过,就咱们这三个人,有什么本事帮人家伸冤?”
文讷想了一下,笑道:“不是还有晗姐姐么?”
张洪祥瞪了她一眼:“还晗姐姐,两天不到,叫得倒亲!人家小李是你什么人?说实话,人家让咱看看案卷,已经够意思了,公安局又不是她家开的。”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摇着头,一边叹气一边翻着,直到在一个号码上停住,看着备注名上“老鬼”两个字,脸上忍不住露出恶心的表情。
张洪祥摇头叹道:“你们啊,这就叫光腚惹马蜂,能惹不能撑,到头来还得靠大人给你们擦屁股,这个号,我本来这辈子都不想再打的,唉,没有办法啊……”
说着,拨打了那个号码。
文讷和卢振宇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
……
当天晚上八点多,张洪祥单独一人来到天鹅快捷宾馆附近的一个小酒馆,进店后踅摸了一圈,竟然没发现自己那个老关系,小酒馆本来就不大,这个点人也不多,只有三桌人,但只有一桌上只坐了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
张洪祥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个客人,那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嘴唇上的胡子都白了,戴个老花镜,一脸的老人斑,小马扎子靠在桌边,桌上放着一瓶二两五装的二锅头,正飞快地夹着花生米,往自己嘴里丢,怎么看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爱喝两口的老先生。
难道那家伙没来?
张洪祥摸出手机,正打算再拨号呢,就看那老头无意间抬起眼来,瞥了他一眼,透过老花镜,张洪祥一下捕捉到了那熟悉的锐利而狡黠目光。
张洪祥恍然大悟:几年没见,这老小子的易容术又见长了。
他把手机装回去,笑呵呵地走过去,那老头也抬起头来,装作很惊讶地笑道:“哟呵,这不是小张吗?来来来,拿个凳子坐下,咱爷俩整两盅……”
张洪祥也呵呵笑着坐在他对面,压低声音说道:“韦生文,你丫的比我还小,谁他妈的跟你咱爷俩!”
就看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透过老花镜给他抛了个媚眼,低声笑道:“祥哥,几年没见,你还是那么帅啊。”
张洪祥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早跟你说过,老子纯爷们儿,不好这口,你找你们那个玻璃圈儿里的来往就行,再给我来这个,生意都没得谈了啊。”
韦生文微微一笑,用餐巾纸擦擦嘴角,低声问道:“说吧祥哥,找我有什么业务?”
张洪祥掏出手机,调出一张防空洞蓝图照片,推过去,指了指上面的一个位置,低声说道:“省人防冷库,有本事进去么?”
韦生文拿过手机看了看,问道:“有什么安保措施吗?”
“要有的话,也就是防盗门,外边最多还有两三道铁门,白天开着,晚上可能会锁,不过是普通挂锁,至于那些高级的防盗设备,红外线什么的,一概没有。”
“哦,偷什么?”
“保险柜。”
“省人防的保险柜?”
“不是,”张洪祥摇摇头,“是个高利贷公司,在里面租了间办公室,需要你进去洗一遍,把保险柜里面的所有资料都拿来,还有电脑硬盘,也都拆来。”
韦生文皱了一下眉,然后笑道:“高利贷公司?怎么,你女儿也给人家拍裸条了?不对啊,她后爹那么有钱,不至于啊。”
张洪祥耐着性子,说道:“别惹我我跟你说,不然让你见血,你就说能干不能干吧?”
韦生文笑道:“给我多少钱?”
张洪祥笑道:“钱么,你不用担心,老规矩,我提供情报,你干活儿,然后我只要资料,其他的钱和细软,有多少都归你。”
韦生文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两人击了一下掌,韦生文趁机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张洪祥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抓着酒瓶子瞪着他,作势要砸,韦生文赶紧笑道:“哎哟祥哥,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这样吧,你把那张图纸发给我,今晚我就去看看,得手后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