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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警局后我和景承打算立刻前往陈贤的住址,在楼下看见赶来和我们汇合的苏锦和陆雨晴,可她们脸上并没有重逢的开心和对我伤势的在意,拘谨的站在一辆警车前踌躇不宁,苏锦吐着舌头悄悄指了指身后的警车,示意我和景承进去。
拉开车门里面扑面而来是呛人的烟味,弥漫的烟雾中我看见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祸临头。
上车后我和景承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我如坐针毡搓揉着手指等待暴风雨的降临,偷偷瞟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上的人同样也看着窗外,只是手指没有节律敲击在旁边的车门,那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景承显然比我平静太多,闭上眼若无其事睡在座位上,车停在郊外后司机开门出去,车上只剩下我们三人,长时间的沉默让车里的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赫楚雄拿起干瘪的烟盒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他把烟盒捏成一团丢在旁边,从后座上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后视镜中的他显得格外疲惫不堪。
我毕竟喜欢他穿制服,因为那身制服能提醒赫楚雄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行,但这一次他偏偏又穿的便装,记忆里但凡和穿便装的赫楚雄见面准没好事。
“三件事。”赫楚雄的声音沉稳。“近期发生的连环凶案影响恶劣,凶犯手段残忍,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行为极其嚣张,必须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赫部长,我和景承重新梳理分析案情后发现……”
“案件是由你负责的,不需要向我汇报过程,我要的是结果。”赫楚雄声音短促打断我的话,目光落在我肩头包扎的伤口上。“我要的是一位能主持正义的英雄,不是一位接受民众瞻仰的烈士,你不拿自己命当回事没人阻止你,但在凶手被抓获之前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
我不敢吱声默默点头,赫楚雄偏头看向窗外停顿了片刻:“第二件事是关于申城发生的瑞士银行劫案,警方在调查中发现和宋连桥凶案有关,我已经通知申城警方终止对银行劫案调查,关于劫匪……你和连环凶案并案侦查吧。”
“赫部长,这事我必须向您汇……”
“凶手在银行保险箱故意留下线索,劫案的确和宋连桥凶案有关,两案是可以并案调查。”我的话又被景承打断,好像在这个车里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第三件事……”赫楚雄面色凝重扫视我和景承。“秦文彬,你先下车,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景承谈。”
我多少有些诧异,今天一见到赫楚雄就感觉他的表情很焦灼,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他要说的第三件事竟然不能让我知晓,我也不能多问点头后下车。
在远处站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景承从车上下来,赫楚雄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景承走到我身旁,以他厌恶权势的性格免不了会奚落几句,可这一次他居然很安静,目光眺望赫楚雄离开的方向久久一言不发。
“银行的事我是打算向赫部长坦白的,你干嘛要阻止我,我们自己说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这要是万一被查出来,赫部长知道是我们抢的银行,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公事公办。”
“你白痴啊。”景承白了我一眼。
“我是实话实说。”
“你以为天底下就你我聪明,其他人都是傻的,银行头天被抢,我们第二天就在银行找到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换句话说,如果银行没被抢的话,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景承挠挠头漫不经心说。“在其他人眼里这或许是巧合,但你认为赫楚雄会相信这是巧合?”
“你,你是说赫部长知道抢银行的是我们?”我大吃一惊。
“他让你把银行劫案和连环凶案并案侦查,你是案件负责人,你想怎么调查都由你决定。”景承白了我一眼。“你难道还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
“赫,赫部长是想让我瞒天过海?!”我一怔瞪大眼睛看向景承,我既然是案件负责人,那么我就有能力主导案件调查方向和进展,说直白点,只要银行劫案在我手里可以永远成为悬案。“可,可这是徇私枉法啊,我是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
“赫楚雄说的很清楚,他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比起无关痛痒而且没有任何损失的银行劫案,他更想要看见的是凶手早日被缉拿归案,非常时期非常方式,赫楚雄装不知道是给你留了台阶,你这要是当着他面承认自己就是劫匪,你说赫楚雄是抓你呢还是不抓呢?”景承摊着手一脸苦笑。“当然,至于以后会不会秋后算账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要杀驴先得卸磨才成。”
“赫部长日理万机,大老远跑来见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我若有所思看向景承问。“对了,刚才赫部长给你说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还要单独谈?”
“哦,他是在警告我注意自己言行,别做的太过火。”景承轻描淡写回答。
我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我始终认为和景承一同经历过太多风浪,我和他之间有彼此信任的默契,还有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情义,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景承会骗我,用他的话说,同类之间是没有谎言的。
但这一次景承在说谎。
他有意对我隐瞒了赫楚雄单独和他谈话的内容,景承其实很擅长说谎,只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应该没做好对我说谎的准备和打算,以至于他的回答很不自然。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相信景承,他不愿意说的事我不会追问,他不告诉我一定有他的理由和原因,只是我隐约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赫楚雄专程来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既然避开我单独和景承谈,显然这件事和我有关。
只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我的什么事能让赫楚雄和景承如此不安。
回到警局与苏锦和陆雨晴汇合,看见我们回来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苏锦很担心我的伤势:“赫部长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不是,来督促案件侦破的,希望我们能加快进展早日破案。”我回答。
“就这事啊,把我和苏锦吓的够呛,按理说赫部长指示工作无可厚非,可干嘛要穿便装还神神秘秘的。”陆雨晴在旁边抱怨。
“你们那边调查有什么发现吗?”我岔开话题。
“我在尸检这起凶案所有死者的时候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陆雨晴点点头拿出一叠照片,全是拍摄的死者后背被凶手剥去皮肤。“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凶手行凶的一种方式,她剥去死者后背皮肤如同给自己的行凶手法贴上了标签。”
“还有其他的意思?”我追问。
陆雨晴点点头,拿出很多张不规则的纸摆放在桌上,她告之我们这些纸张的大小以及形状与死者后背剥离皮肤吻合,陆雨晴之前认为凶手剥皮行为仅仅只是一种手段,但她在检查皮肤的轮廓后发现凶手剥去死者皮肤并非是随意的。
纸张上有数字编号,从仓库凶案开始到宋连桥全家被杀,陆雨晴一边说一边将纸张按照顺序摆放,很快我吃惊的发现,这些纸张的边缘竟然能重合。
“凶手在剥皮的时候是经过计算的,大小和形状都有特别的含义。”陆雨晴说。
看着陆雨晴在桌上拼凑的纸张我突然一惊:“拼图!人皮拼图!凶手在用死者的皮肤拼凑一副图案。”
“凶手有很高的艺术造诣,如果她剥去人皮是为了拼凑图案的话,相信在凶手眼里她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可问题是她到底打算拼凑什么呢?”苏锦眉头紧皱。
“人皮是没有纹路的,凶手只能用其拼凑成一块完整的画布,我猜想凶手是打算在人皮画布上完成一幅画,至于她想要画什么现在不得而知,不过从目前人皮拼凑的轮廓来看,这将会是一副很大的画布。”陆雨晴忧心忡忡说。
“凶手要完成这块画布就意味着她还要杀更多的人。”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在翻查核对旧案的时候也有发现。”苏锦拿出一份档案推到我面前。“景承让我查找十五至二十年前所有和目前凶案类似的案件,但始终没有吻合的,可我却在一起失踪人口案件中有了发现。”
我低头仔细看面前的档案,是一起二十年前的失踪人口记录,夹在档案中的还有一张照片,里面拍摄的是一具面目全非全是肿烂的尸体。
“二十年前海警在内海发现一具漂浮的尸体,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严重腐烂,身上没有任何能确定身份的线索,只知道死者是男性,从尸体腐烂程度推断死亡时间是在发现尸体的一个星期前,但因为缺少线索这起凶案至今没能侦破。”苏锦说。
“凶案?”我一怔抬头看向苏锦。“为什么确定为凶案?”
“如果是不慎落水溺亡,死者因为挣扎会将大量水液被吸入肺内,引起缺氧窒息,直接导致死者面色青紫肿胀,眼球结膜充血,口鼻内充满泡沫和泥沙等杂物。”陆雨晴不慌不忙对我说。“我翻看过这起案件的尸检报告,死者肺部没有积水,口鼻干净而且指甲中无异物,说明死者在落水后没有任何挣扎的反应,死者是死后被推入水中。”
“这件案子和现在调查的连环凶案有什么关联?”我继续问。
苏锦翻动我面前的档案,在最后一页我看见装在塑料袋中的物证,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顿时震惊无比。
“这枚金币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经过核对和最近连环凶案现场发现的古希腊女神金币相同。”苏锦指着我手中金币说。“而且尸体发现的地点很特别。”
“特别?”我大为疑惑和苏锦对视。“你刚才不是说尸体是在内海海域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锦拿出两份地图,其中一份上标注了无名尸体发现的位置,当她把第二份地图递到我手中时,我反复对比骤然大惊,第二份地图上标注的坐标正好是葛家三兄妹灭门案所发生的地点,竟然和第一份地图上的位置相差不远。
“景承推断的没错,在二十年前相同的海域位置也发生过凶案,只是因为无法确认死者身份一直没有侦破,凶手在同样的位置处决葛家三兄妹全家,说明相隔二十年的两起案件是有关联的。”苏锦点点头说。
“景承,你有什么看法?”我问了半天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景承,景承!”陆雨晴喊了好几声。
“啊。”回警局见到苏锦和陆雨晴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景承的声音,他的思绪似乎很凌乱回过神望着我们。“怎,怎么了?”
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诧异的相互对视,我们谈论案情这么久,景承就坐在旁边居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想起景承和赫楚雄单独交谈之后就表现出心不在焉,他不但有意在隐瞒谈话的内容而且对凶案进展也漠不关心。
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从来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他现在的反应让我愈发好奇他和赫楚雄之间的谈话内容,很显然那是一件甚至比凶案还要严峻棘手的事,以至于能让景承都表现出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