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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终于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自然醒,我在床上伸懒腰很惬意的享受这几个月来最轻松的早晨,转身时有什么东西沾在身体上,我睡眼惺忪睁开眼睛,眼前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和姿态诡异的尸体。
我心里猛然一惊从床上弹起来,第一个感觉是我依旧在噩梦中,等我看见盘腿坐在床尾的景承时才稍微平静些。
我张着嘴环顾四周,整张床上摆满了凶案照片,对面这个疯子披头散发如同怨鬼,我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感觉到生疼,在心里长松一口气这并不是在做梦。
对面的怨鬼白我一眼:“大清早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被景承这句话差点没憋成内伤。“该我问你发什么疯才对,你把这些照片放在床上干嘛?”
“找线索。”景承一脸平静回答。“你宿舍这么小,除了床其他地方也放不下。”
我不该埋怨景承,这本能就是他的常态,我应该早就习惯和一个疯子相处的方式,看着床上和墙上挂满的血腥凶案现场照片,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休假期间我将和一个疯子以及这些照片渡过。
他离开的两年我承认自己很想念他,但现在这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你能不能正常点,再这样下去我多半会被你逼的神经衰弱。”我下床一边喝水一边抱怨。
“为什么要杀医生呢?”景承根本不理会我,像是走火入魔一样在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唯一的可能只有是这三名医生发现了杜织云行凶的事,杜织云才杀人灭口。”我端着水杯走到他身边。
景承摇摇头躺在铺满照片的床上:“在医生面前杜织云只是一个绝症患者,她需要在医生的治疗下确保自己能完成复仇,可三名医生被杀的时候杜织云还没有完成她的杀人计划,从逻辑上分析她杀医生很不正常。”
“按照国家对手术医生的要求,手术医生必须有执业医师资格,而且手术等级分为四级,肿瘤手术属于第四级,能实施手术的医生必须达到副主任医师职称。”我坐到床边对景承说。“这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但各个医院均没反馈有副主任医师失踪的情况。”
“三名高职称医师被杀这么久为什么没人发现呢?”景承手里拿着仓库凶案照片,他目不转睛盯着照片里用尸体拼凑的司芬克斯。“杜织云杀医生的动机不明,而且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三名医生的身份?”
“警方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我认为这条线索是死胡同。”
景承还是不肯放弃,坚持认为杜织云越是想要掩饰说明越重要,我们两人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用三天时间把案情重新梳理,所有的环节都能解释清楚唯独仓库凶案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晚上接到苏锦的电话,她告诉我们随着媒体的曝光,聚集在严可卿家外的记者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声讨和谴责的民众,她和陆雨晴一直陪在严可卿身边但情况并不乐观,严可卿明显受到极大的冲击情绪低落消沉,有轻微自闭的倾向不过并没有出现轻生的想法。
陆雨晴对严可卿精神状态进行分析,认为她的意志已经彻底被摧垮,如果长时间这样她极有可能精神崩溃。
我也将这几天和景承调查的进展告诉她们,手机里陆雨晴突然想起什么:“我去过杜织云在严可卿家的房间,在里面看见很多治疗多发性骨髓瘤的药物,杜织云一直在接受化疗,我有一个想法,按照她的病情必须进行三个月一次的血检和半年一次的骨穿复查,以此来确定病情的发展。”
“杜织云的身体虚弱,要接受这些复查很耗费体力,因此我和雨晴认为她如果要复检的话只能选择就近医院。”苏锦接过陆雨晴的话继续说。
“也不排除杜织云为了掩饰故意选择距离远的医院。”我听懂她们的想法,连忙拿出地图在严可卿所在的城市上标记。“不过以杜织云的身体情况不会去太远,以严可卿所在城市为基点半径两百公里范围内所有医院都有可能是她接受治疗的地方。”
“我和苏锦也是这样想的。”陆雨晴说。
“立刻开始调查这个范围内所有医院,应该能找到线索。”景承站起身。
我皱眉摇头:“要排查半径两百公里的范围内所有医院需要大量警力,杜织云的案子已经结案,我不能再调派警力调查。”
景承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不是还有我们四个人,每人负责一个方向,从最外围开始排查最后在中心城市汇合。”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们四人各自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调查每一家能治疗多发性骨髓瘤的医院,但结果却让我们意外,竟然完全找不到关于杜织云遗留的蛛丝马迹。
我们在排查范围的中心汇合,这座城市成为我们最后的希望,半个月的调查让每一个人都精疲力竭我提议先休息一天,陆雨晴和苏锦说要好好吃一顿,在餐厅景承仿佛没什么食欲。
“这座城市具备治疗条件的医院一共有9家……”
“今天能不能不谈案情。”我一边开啤酒一边苦笑。“康局说的没错,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得成为烈士,难得大家有时间聚在一起吃顿饭,聊些开心的事吧。”
“聊什么?聊你的侠客情节还是国王梦想?”景承浅笑。
“侠客?国王?”苏锦和陆雨晴诧异的望着我。
我瞪了景承一眼,把菜单递给他:“看看有什么菜能堵住你的嘴。”
“别打岔啊,到底是什么事?”陆雨晴饶有兴致问。
我生怕被景承说出来自己尴尬,硬着头皮把被景承催眠的事讲出来,陆雨晴笑的前仰后合:“他在你潜意识中居然是条哈士奇。”
苏锦语气有些酸:“当国王很好吗?是不是向往后宫佳丽三千人?为什么在你的潜意识中有景承,却没有我和雨晴呢?”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一直对亚特兰蒂斯很感兴趣,所以才会在潜意识中重建这座王国,我的潜意识里可真没有女人,这一点景承能给我作证,至于为什么没有你们就更简单了,你们两个天天我都能见到当然不会出现。”我在桌下踢了景承一脚。“是你把我催眠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昭君鸭。”景承还看着菜单,旁边服务员记下菜名。“盐水鸭、八宝鸭、甜皮鸭……”
“先生,您点的菜全是鸭,是不是需要更换一下。”服务员好心的提醒。
景承慢慢放下菜单眼神有些凝重。
陆雨晴好奇问:“你很喜欢吃鸭吗?”
景承突然回过神对陆雨晴问:“你在尸检仓库凶案的三名死者时,在胃里发现一定剂量的硫磺,食物残渣的化验结果是什么?”
“说好今天不谈案……”
“闭嘴!”景承目光变的锐利不由分说打断我。
陆雨晴说:“食物残渣交由鉴证科化验结果早就出来,不过杜织云畏罪自杀后鉴证科的化验报告就没交给我,现在已经结案报告应该封存,不过鉴证科那边应该还有化验副本。”
“联系鉴证科,我要立刻知道食物残渣的化验结果!”景承加快语速。
景承的表情透着一丝兴奋,这种表情只会在他发现猎物时才会出现,我让服务员先离开连忙打电话给孟沉。
“你不是在休假吗?”我和孟沉私交甚好,他听见我还在问关于案件的事有些疑惑。
“先不说这些,我要知道化验结果。”
“案子都结案了,你没听康局下达的命令不允许在调查,就算我帮你可化验报告副本在局里,今天我订婚呢,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丢下这里几大桌亲戚去局里违纪。”孟沉在电话里让我等等,他应该是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今天周末鉴证科没人值班,等周一我回局里把化验结果告诉你。”
因为我按着免提,所以其他人也能听见,苏锦把头探到手机边。
“我在调查杜织云案件时,在好几个酒店发现你开房记录,我特意调阅了监控发现进入酒店房间的可不是你一个人,我猜应该是你女朋友吧,可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啊……”
我忍住没笑出声:“你刚才不是要理由吗,这个理由算不算充分?”
手机那头传来孟沉尴尬的笑:“苏队,局里都说你是条美女蛇,我之前还不相信,现在算是领教了,你可真是够毒啊,还劳烦苏队高抬贵手,让我好歹把中午这顿饭给吃了,保证下午你们就能知道化验结果。”
我们吃完饭回酒店等着孟沉消息,下午接到他电话:“你们做人可要厚道,我可是冒着违纪被处分的下场在帮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大不了我结婚的时候不要你们红包。”
“好了,瞧你这点出息,赶紧说食物残渣化验结果是什么。”我问。
“肉食居多,大部分是鸭肉,而且食物残渣中检测到一定剂量的硫磺。”
“鸭肉?!”我们想起景承在餐厅也提到鸭子。
景承挂断电话嘴角露出浅笑:“这就说的通了。”
“这还说的通啊,硫磺有剧毒谁会无缘无故吃硫磺。”我疑惑不解。
“硫磺的确是剧毒,服食会引起肠胃出血严重会危急生命,世界上唯一吃硫磺不死的就是鸭子,鸭子自身有一种很强的解毒功能,能化解并且转化毒素。”景承回答。
“好端端的干嘛要给鸭喂硫磺?”苏锦好奇问。
景承很平静说:“用硫磺喂养鸭子,硫磺原来含有剧毒,不过鸭子在长期食用硫磺之后,体内能分泌出大量的解毒物质,久而久之便成了大补食材,所以有一道名菜便是硫磺鸭,可见三名死者在被杀前吃过这道菜。”
陆雨晴多少有些吃惊:“还有人会吃喂食硫磺长大的鸭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么奇怪的菜。”苏锦也将信将疑。
“国内的人深知硫磺的毒素,因此对这道菜多有抵触难以接受,但……”景承突然一怔。“三名死者是医生,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关于医生失踪的报告,不可能有医生失踪这么就没被报案的,除非我们一直调查错了方向。”
“所有的医院都排查过,怎么会调查错方向?”我疑惑不解问。
“不是医院!”景承转身对我急切说。“立刻和出入境处联系,调查近一年来入境后没有离开的医生。”
我虽然也很惊诧但看景承反应如此大,立刻打电话和出入境联系,那边回复尽快核实有消息马上通知。
我还是很惊诧问:“找失踪的医生和出入境有什么关系?”
“硫磺鸭在国内食用的人很少,但这道菜在韩国却有较长的历史,韩国人对硫磺鸭尤为热衷。”
“医生是入境的韩国人!”苏锦恍然大悟。
果然没过多久,出入境的电话就打来告之一名叫崔仁俊的韩国外科医生和两名女护士护照到期后一直滞留在国内,始终无法取得联系,家属已经多次打电话询问其下落。
出入境那边把崔仁俊和两名女护士的资料通过手机发给我,景承接过手机翻看了片刻后嘴慢慢张开,从身上拿出仓库凶案的照片,目不转睛注视那个用尸体拼凑而成的司芬克斯,缓缓抬头对我说。
“杜织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复仇,唯独这三名韩国医生是例外,她故意将三人肢解并且没有留下手指,就是不希望我们确认死者的身份,可见杜织云在刻意隐瞒着什么秘密。”
“我们之前分析过这个问题,但杜织云的复仇和给她治疗的医生之间似乎没什么关联,她杀医生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杜织云杀人计划被这三个医生发现,所以她才会杀人灭口。”
“你说的没错,杜织云杀这三名医生的确是为了杀人灭口。”
“虽然我们确认了三名医生的身份,可这些人和凶案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你干嘛这么兴奋?”苏锦诧异问。
景承说这句话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我太熟悉,充满了自负的骄傲,透着猎食者的狡黠的敏锐。
我大吃一惊问,他只有在发现猎物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你,你知道杜织云隐藏的秘密了?”
“我找到了。”景承说。
“找到什么?”
景承把手机连同仓库凶案照片放进衣兜里,很平静回答。
“邀请函!恶魔留给我们的邀请函,看来我们和恶魔有一个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