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势均力敌

君不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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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在耳边呼啸,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中,除了起伏的风声外,四周是令人窒息般的沉寂,我迷茫的张望却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一团彩色的光芒在夜幕中快速上升,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紧接着一簇烟花在夜幕中绽放,照亮了整个旷野,在短短的一瞬间,烟花熄灭,一切重新恢复死寂和阴暗。

    就在我迟疑的刹那,无数烟花在夜空此起彼伏的绽放,相互重叠的色彩把昏暗的夜幕点缀的五彩斑斓,我惊诧的注视眼前的异象,夜空成为光的海洋,璀璨的烟花仿佛镶嵌在夜幕中的宝石,最后变成一道星光瀑布快速的坠落。

    旷野被烟花点燃,四周蔓延起火焰,熊熊大火肆无忌惮的肆虐,我被火海包围在中间。

    渐渐我依稀听到滴答声,像是钟摆摆动的声音,沉重而有节律,那声音逐渐清晰,我循声向夜幕望去。

    烟花在夜幕中拼凑出一个硕大的圆钟,滴答声就是从圆钟传来,我清楚的看见圆钟指针的刻度。

    3:13

    ……

    我猛然一惊,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耳旁是手机响动的铃声,看看时间已是早上。

    电话是陆雨晴打来,我揉了揉倦怠的眼睛接通电话。

    “景承不见了。”

    “什么?”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跟着他离开警局,景承的情绪很激动,他好像极力在排斥和破案有关的所有事。”

    我短暂的沉默,预料到景承失忆后会出现对过去记忆的抵触和排斥,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吗?”我声音焦急。

    “不知道,他找我借了钱后就走了,我想跟着他可很快就被他甩掉。”

    “借,借钱?”我一愣,景承一直对物质没有任何欲望。“他借钱干什么?”

    “不知道,我也没问他。”

    “借走了多少钱?”

    “全部。”

    “全部?全部有多少?”

    “二十三万。”陆雨晴很平静回答。“我全部的积蓄。”

    我再次一怔,认识景承这么多年,我都没搞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突然借这么多钱要做什么更不得而知。

    “你,你说……”陆雨晴估计是半天没听见我说话,有些担心说。“你说景承会不会是想躲开我们啊?”

    “如果他对现在的环境排斥,那么有可能会选择回避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

    “我要能知道怎么办就对了。”我拿着电话重重叹口气。“除非他主动联系我们,否则应该很难找到他。”

    “就这么等着?”

    “景承现在和初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对外界的一切都很陌生,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们是他唯一让他了解过去的关键,等他平静下来应该会回来的。”

    “赫部长只给了三天时间,对乔伟的审讯有什么结果了吗?”

    “……”

    我猛然一怔,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断片,我让陆雨晴先回警局后匆匆挂断电话,旁边闹钟的时间显示是早上6点,我记得昨晚在这间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凌闻天!

    我目光望向对面的墙角,那里的黑暗已经褪去,但昨晚凌闻天就坐在那里和我交谈,可我却记不起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如果不是摆放在茶几上能证明景承清白的证据,我甚至都怀疑凌闻天根本没有出现过。

    最后的记忆是凌闻天把五个人的档案交给我,然后……

    然后我就出现在旷野,我看见了烟花还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悬挂在夜幕中的巨大圆钟,时钟的时刻一直停留在3:13。

    这个时间似乎对于我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曾经在潜意识中不止一次的出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凌闻天催眠,很显然他并不希望我看见他的样子,但让我更惊诧的是,正如同凌闻天所言,景承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我一直很庆幸景承不是我的敌人,否则那将会成为我的噩梦,我下意识蠕动喉结,这样的敌人终于还是出现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敌人甚至比景承还要麻烦。

    回到警局我见到陆雨晴和苏锦,把证据交给苏锦,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档案:“调查这五个人的背景,要全面详细不能有任何遗漏。”

    “这份档案有什么用?”苏锦表情疑惑。

    我把昨晚和凌闻天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她们。

    “他要把这五个人变成凶手?!”陆雨晴大吃一惊。

    “按照你所说,凌闻天既然能轻而易举封存景承的记忆和人格,可见此人有很强的精神统治和心理控制力,催眠五个人去行凶并不是难事。”苏锦说。

    “不,不会是催眠。”我摇头。

    “为什么?”苏锦问。

    “凌闻天是在传递凯撒的观念,是凯撒想让我认同人性本恶,这是一种权力和力量的展示,如果借助催眠来完成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我一边回忆和凌闻天交谈的内容一边回答。“他一定会用其他的方式。”

    “他会用什么方式?”陆雨晴质疑。

    “凌闻天提到了双头犬,他试图模糊我对正义和邪恶的界定……”我揉了揉额头叹息一声。“我感觉凌闻天就是黑化版的景承,我和他的交谈很被动,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会去认同他的想法。”

    “认同?!”苏锦惊讶不已。

    我吃力的点头:“试想一下,如果我还是那个在报警中心值班的警员,而你们都没有经历过这些年的凶案,我们大家还会去认同景承的想法和做法吗?”

    苏锦摇摇头:“应该不会。”

    “我们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被景承改变。”陆雨晴默默点头。

    “凌闻天也拥有这样的能力,能准确快速的洞悉人性弱点并加以利用,从而达到蛊惑同化别人的目的,这方面凌闻天甚至比景承还要出色。”我指着苏锦手中的档案。“现在,这五个人就是凌闻天的目标。”

    “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苏锦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摧毁!”我不假思索回答。“摧毁信念远比摧毁生命更强大,赫楚雄和景承把我塑造成对抗罪恶的英雄,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坚守正义的信念上,一旦这个信念崩塌,那么凯撒就能向所有人证明人性本恶。”

    陆雨晴神情凝重:“这个凌闻天也太狂妄,我就不相信抓不到他。”

    “抓到又能怎么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涉案,凌闻天既然敢在我面前说出名字,并且独自一人去宿舍等我,可见他知道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来回走了几步欲言又止说。“能对付凌闻天的只有景承……”

    “难怪凌闻天会先封承景承的记忆,就是不希望景承破坏他的计划。”苏锦恍然大悟。

    陆雨晴说:“我们必须找回景承,并且想办法尽快让他恢复记忆。”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坐到椅子上搓揉疲惫脸颊,抬头看看陆雨晴和苏锦:“你,你们真把景承当朋友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你们,我是想说,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站在景承的角度为他想过。”我面有难色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锦问。

    “景承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破案的工具还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

    “对朋友的定义有很多,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会发自肺腑希望身边的朋友能过的好。”我来回注视她们,一本正经问。“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景承好吗?”

    陆雨晴一脸茫然:“废话,这些年我们一起生死与共,你怎么会突然质疑大家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这些年我们生死与共都干了什么?一直在和凯撒对抗,抓获凯撒的门徒,是的,我们的确侦破了很多凶案,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付出过怎样的代价?”

    我面色低沉喃喃自语,回看这些年经历的事,我们在一次又一次成功缉拿凶手破案中成长,随着经验增加的还有我们的警衔和名声,可唯一付出代价的却只有景承。

    “让他恢复记忆真的是件好事吗?”我终于说出内心的话。

    “你这是妥协!”苏锦大声呵斥。

    “让他记起因为自己的过失害死父母,再记起他亲手炸死最心爱的女人?”我抹了一把嘴和苏锦对视。“他的记忆里没有快乐,只有伴随他一生的痛苦和懊悔,你们真的希望让景承的余生在清晰的回忆中渡过?”

    “他把我们当朋友,而你不是,他一直认为你是他的同伴,可惜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同伴的含义!”陆雨晴摇摇头声音镇定。“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景承是斗士不是懦夫,那些记忆让他变的坚强和无畏,这才是令凯撒畏惧的地方,你如果想要景承遗忘过去,那么你和凯撒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想让他活的开心些。”我的思绪有些凌乱。

    “景承现在的开心是建立在虚幻的基础上,你很清楚他最想要完成的是什么,如果不能把凯撒缉拿归案,那么景承失去的一切都会没有意义。”苏锦说。

    “我知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是知道,之前我们认为景承是患病导致遗忘记忆和人格,现在我们已经清楚一切都是凌闻天所为,也就是说,能让景承恢复记忆的只有凌闻天,但这个结果显然不会出现,那剩下只能靠我们。”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无力。“需要我们去告诉景承发生过的事,你们谁做好准备去告诉他一切?”

    苏锦和陆雨晴哑口无言,她们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我们要做的就是剥开景承愈合的伤口,让他再经历一次痛苦和伤害,这是件极其残酷的事,我无法去想象得知真相的他会怎么样。

    房间里陷入沉默,我努力让自己不被消沉的情绪所左右,我让苏锦和陆雨晴立刻开始调查档案中的五个人。

    她们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陆雨晴惴惴不安问:“景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告诉他真相的。”我言不由衷避开她们的目光,眼睛注视着窗外,那一刻我承认自己已经被凌闻天打败,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宁愿离开的景承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我希望他有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