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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是彻夜狂欢的一个晚上。大家吃着肉,喝着酒,玩着猜拳游戏,热热闹闹,其乐无穷。
谢悠然悄悄地走出了聚义厅,一个人来到那块可以俯瞰整个山底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膝盖,静静的,静静地看着远方的一切。
山上夜里很冷,有风吹过来,刮得脸颊有些凉凉的,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件温暖的衣服轻轻的批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惊,回过头去,却看到挂在树上的灯笼橘红色的光线里,楚凡的眸子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大当家,你怎么出来了?”她面颊一热,低低地道。
楚凡笑了笑,道:“怎么,你可以出来?我就不可以出来吗?”
她讪讪一笑,看着他坐下来,坐在自己的身边,闻着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的衣服,有点不甚自在。
楚凡从石头旁的草地里拔起一棵青草,放在嘴里叼着,看着远方在夜色里显得模糊的黛青色的层层叠叠的山峦,道:“怎么,想家了?”
谢悠然如实点头:“嗯!”
楚凡看她一眼,眸子在淡淡的夜色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我听说,你有心上人了?”
谢悠然眸光一闪,是胡先生告诉他的吧?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
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问题时,都会扭捏两下,她却毫不羞涩,落落大方,倒叫楚凡愣了两下。
顿了顿,他道:“你此番前去边关,可是去找他?他在军中效力?”
谢悠然笑了笑,道:“算是吧。”
她没有正面回应楚凡的问题,楚凡也没有追问,刘一刀昨晚并不是下山去调查她的底细,而是去查内奸了,因此,他到现在并不知道谢悠然的来历。只觉得,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她的表现,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女子。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挂在树上的灯笼摇摇晃晃。淡淡的橘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的打在楚凡的脸上,看起来斑驳点点,闪闪烁烁。
谢悠然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王武,你就不担心他下山后把山里的地形和布局告诉官府吗?”
“他不会。”楚凡淡淡道,“我了解王武。他虽然重情,但也重义。同样的错误,犯了一次,他不会再犯第二次。再者,我已经安排人把他的家人从官府手里救了出来,他下了山,会带着家人远走高飞,离开此地的。”
“这样啊。”谢悠然恍然,这个人果然有大才,这么短的时间,所有退路都安排到了,他窝在这个小小的黑风寨里,当真是屈才了。
“你为什么会上山来当土匪?”她好奇地问。以他的能力,去从军的话,绝对是将帅之才。
楚凡没看她,他的嘴里依旧叼着那根青草,神情看起来玩世不恭,可眸子里,却深邃得如同一潭秋水。
他看着远方层峦叠嶂起伏的山峦,在微微刺骨的山里的风里,他的声音幽幽的,像是来自群山间精灵和天堂神仙的纶音:“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
谢悠然一怔,不待她反应,他的声音已淡淡的在身旁响了起来:“ 也不知是在哪一府哪一县,有一个少年,家里有些田地,还在镇上有几间房,爹又是开私塾的,家里还有娘和一个妹妹,一家人其乐融融,过着平和而幸福的日子。”
这开场白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楚凡的自述,于是谢悠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安静地聆听着。
“少年十六岁的时候,家里替他订下了一门亲事,是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只因表妹的爹过世不久,所以得守孝三年才能成婚。可就在那一年,表妹的伯父去世了,表妹去熹州奔丧。本来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不幸的是,她碰上了当地知府的儿子。这位爷仗着自己父亲是大官,背后又有当朝宰相撑腰,于是一向横行霸道,又荒淫无度,游山玩水之时,沿河坐船南下,竟要征集美貌少女拉纤拖船。很不幸,表妹因为正在熹州,所以也被衙役们拖去拉纤。更不幸的是,表妹拉纤时被知府的儿子一眼看中,强行掠上了船,就要霸一王一硬一上一弓。表妹不从,道自己已有婚约,是有夫之妇,君子不应夺人之妻。知府儿子便道:你不从也行,但我见你双足袅娜可人,想必跳舞是跳得极好的。你若能在烧红的铜柱上跳完一曲霓裳舞,便放你回家与未婚1夫成亲;你若跳不完这一支舞,便要从了我,陪我好好玩几天。表妹只得含泪答应。她赤着双足,硬生生在那烧红的铜柱上跳完了一曲霓裳舞。当一曲跳罢,她的双足,已被烙得只剩下了骨头。”
谢悠然听得呆了。熹州也是临近边关,没想到,南方歌舞升平,一派祥和,这两国交战的边关之地,却乱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藏着这样令人发指的恶性事件。可见战乱,早已泯灭了人性。
楚凡继续道:“表妹跳完之后,昏倒在船上,知府之子便下令将她丢入河中。所幸当时河边有人,趁知府儿子的船开走之后,悄悄将表妹从河中打捞上来,并送回了家。表妹回到少年身边时,已经奄奄一息。家里人哭着给他们办了喜事,成亲当晚,表妹便在少年怀中断了气。一家人哭得伤心欲绝,谁知表妹被送回家的消息传到了知府儿子耳中,知府儿子大怒,找个由头将那救人之人下了狱。并唆使乡间的无赖状告少年家的田产是夺了他家的。知府借机将少年的爹娘下狱,少年爹娘是最老实不过的人,哪经得起此番惊吓,被毒打一顿后便在狱中断了气。少年去击鼓鸣冤,也被毒打一顿下在牢里。他妹妹只得去求那无赖撤诉,无赖反将她奸污了。等少年从牢里遍体鳞伤地出来,妹妹已经三尺白绫,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