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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的人熟悉粉丝流程后,朱奇遇和曹清豪便都归了队。
顾炼在县衙无事时,会带着士兵们演习演习拳脚,然后就去粉丝作坊看一看,这么地一天天重复却并不空虚的过着。
成悠姿离开许县后,很快便有她的信通过驿站送来,这天一早又过来了第二封。
捕头李明送来的,顾炼接过随手就放到书桌上,晚上看完一份仇杀案子的卷宗,准备回房休息时,看到静静躺在桌子一角的信封,他伸出手两指夹起拆开看起来。
成悠姿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十分漂亮,顾炼看着,感觉颇为舒心,行文之间又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
看完信,顾炼将信纸重新装在信封里,目露沉思。
…
顾家村这边,因为慧通大师要来讲经三天而迎来空前的一波热闹气象,家家户户都提早备好素食,通知各方亲朋过来听经,有些妇人甚至提前几天就回娘家接来爹娘,村子里一时间人来人往,比起镇里的庙会也不遑多让。
建在北地的那个高大的风碓更是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时不时就有人过去参观两眼。
慧通大师讲经开始的第二天,于四小姐和几个姐妹车马仆人簇簇地来到了顾家村。
大伯娘对于这个儿媳妇的到来非常欢迎,在门口接住人就一路拉着到屋子里,一面请其他小姑娘们坐下,一面喊儿子出来,对于嘉怡笑道:“焕子就这样,整天闷在作工房不出来。”
“这才好呢,我的几个哥哥,整天只知逗狗遛鸟,连一张椅子都不做,很是让父亲和祖父头疼。”于嘉怡并没有坐下,言语谈笑亲切自然,“父亲和祖父总是说让哥哥们向焕哥哥学习。”
说着朝外看了眼,她说道:“伯母,我还是先去拜见祖母一下吧。不知祖母的身体现在可好些?”
顾老太太从那次气着,身体就时好时坏的,于嘉怡没亲自来看过,却好几次派仆从送来补品。
“老太太现在好多了,这不大师讲经辰时开始,她吃过饭就让小萍扶着听经去了”,大伯娘拍拍于嘉怡的手,“你走一路,先坐下来喝杯茶”,转头又对其他几个低声交谈的女孩道:“你们这些小姐,也都坐下歇歇,家里下人不多,别嫌我们招待不周。”
女孩子们都摆手笑道:“怎会?”
“嘉怡,你怎么来了?”顾焕往下放着袖子走进来,见一屋子姑娘,下意识又想退出去。
别看这些只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们,他和嘉怡定亲那天,这几个姐妹都在,三问两不问就弄得他哑口无言。
到现在顾焕看见于嘉怡这些姐妹还心里发怵。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大伯娘立即笑斥,“还不是你过去请人来的。”
“就是”,于嘉怡轻哼一声,“听你这意思我不该来?”
“没有啊”,顾焕跟于嘉怡相处过才知道女孩子蛮不讲理起来简直要命,一句话说不对就得跟她掰扯好长时间。不过,他大部分时候觉得这掰扯挺有意思就是了。
“那什么”,顾焕摸摸耳朵道,“我带你们去场地那儿听经去吧,昨天我去听了听,大师讲得特别好,容易明白还有趣。”
“是是”,大伯娘赶忙又道,“你们出去玩,好好玩”。
于嘉怡本来就是冲着乡下讲经会的热闹来的,闻言和大伯娘寒暄两句,就跟在顾焕后面出了门。
“水水呢?”出来大门,于嘉怡问顾焕,“怎么没见她在家?”
当初定亲时,顾秀水跟着一起去了的,因为是未婚夫的妹妹,于嘉怡很是客气。
“出去玩了”,顾焕不想多说,“对了,你那几个哥不都点头说要来听经的吗?怎么只你自己来了?”
“你特地去邀请,我们当然都得来”,于嘉怡笑道,“只是今天我来,明天哥哥们来,这才对得上你特意请我们啊?”
“姐夫,来前五哥还让我告诉你一声,提早把丰盛的席面备上,这全素宴要不能比大菩提寺的差”,堂妹于嘉茵走到他们二人旁边,笑嘻嘻道:“哥哥们说,要来吃大户呢。你们村里都能邀请到慧通大师,比菩提寺还好的素斋应该也难不到姐夫了。”
“这你们可太高看我了”,顾焕摆手,“我哪儿找那么好的大厨去?”
于嘉怡好奇道:“那你们怎么请来的慧通大师?”
顾焕才不想说是因为翩翩,女孩子名传太盛了不好,只笑道:“慧通大师看我们村子风水好,民风淳朴,就想在这里弘扬弘扬佛法。”
这个理由的确说得通,慧通大师偶尔会到乡间布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于嘉怡听了点点头,看着村子里干净的街道,偶尔跑过去的衣着整洁的孩子,说道:“没想到你们村里是这个样子的,和我想象中的悠然田园很像。”
于嘉茵又笑着打趣道:“那可太好了,反正姐姐以后是要住在这里一辈子的,现在就看着顺心,省得以后不好适应呢。”
当初于老爷子准备把一个孙女嫁给顾焕,最先考虑到的就是这个长子家里待字闺中的于嘉茵。
于嘉茵今年十六岁,比于嘉怡小两个月,虽然二女都已经及笄一年,但他们这些大家庭,不担心孩子找不到好夫婿,也不着急。
只要在十七岁前定下人家就行。
于嘉茵当时知道爷爷要把她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哭着便说如果非要让她嫁到乡下,那她立刻就去庵里出家。
于老爷子孙女很多,先考虑于嘉茵,只因为她是长子的女儿,他觉得有顾焕这么个出息的女婿,长子以后定能更好地带领一家子壮大家业。
不过孙女要死要活不同意,他也没必要坚持。
毕竟这个不愿意,说不定其他孙女会愿意,其他孙女不愿意,那还有更多方法和这个新崛起的木工界奇材拉近关系。
于老爷子从来都不认为结亲是结盟的充分必要条件,如果真到利益严重冲撞的时候,别说对方娶他一个孙女,便是娶他家十个孙女,他还是会以于家为先。反之,利益矛盾激烈时,对方就是娶她十个孙女也不会顾忌。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对任何人来说家业都是最重要的。
但是于嘉茵并不明白这点,她觉得自己很重要,然而爷爷竟然给她相看了一个乡下女婿,这令她十分伤心。
她伤心劲儿还没过呢,三叔家的于嘉怡竟然同意见一见那个乡下的木工,然后再给爷爷答复。
于老爷子当日便赏给于嘉怡两个玉狮子镇纸。
于嘉茵气愤不已,只觉于嘉怡是抢她风头。
后来于嘉怡定亲时,她看见那个在她想象中泥巴满腿一笑傻三分的乡下人竟然是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心中的不平气愤更加达到了顶点。
如果不是她不同意嫁顾焕,有于嘉怡什么事儿?
这种感觉,在看到于嘉怡那里,总是有顾焕三五不时送去的各种好玩意儿时,一天天在她心底累积。
因此只要顾焕来于家,于嘉茵必定凑巧在场。
她要让他看看,她们于家姐妹中哪个才是最好的。
于嘉怡见这堂妹总在未婚夫面前热络得过份,哪能一点都猜不到她心里的想法?可于嘉茵什么都没表示,她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焕哥哥是个迟钝的,根本没看出于嘉茵往他身边凑的意思,对她只是客气礼貌有加。
每每看见于嘉茵在顾焕跟前吃瘪,于嘉怡心中好笑的同时又十分爽快。
众怀心思中,一行人说笑着来到祠堂前面的场地。
场地前黑压压坐着许多人,却十分安静,现场只闻慧通大师被喇叭扩大了的洪亮声音。
说笑的几人立即安静下来,静静站在场地最外边。
顾焕让她们稍等,到住在祠堂附近的一个婶子家借来两条长凳子,给几个女孩子坐。
女孩子们坐下来,都打趣地看了于嘉怡一眼:姐夫/妹夫真体贴。
慧通此时讲的正是佛祖的成佛之路,集神异通俗趣味劝善警恶为一体,女孩子们很快就被吸引,逐渐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光阴听话移,不知不觉间,太阳已升到正当空,慧通教众人念一篇劝善经,一上午的讲经便告结束。
慧通站起身朝众人施佛礼,众人无声回礼。
“大师,中午到我家吃顿便饭吧”,随着一个汉子的声音响起,只稍微有低低说话声的会场立即热闹起来,类似的话语频频响起。
还有些人热情地围在慧通周围,定要请他回家吃斋。
两个小沙弥扯着嗓子喊了好几遍:“顾施主家想必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家师傅过去,众位还是快快回家做饭吧,我们师傅就不打扰了。”
上午跟着师傅在村外的顾施主家吃过一顿早饭,两个小沙弥都很怀念那些美味的素斋。
因此就算师傅要去别家吃,他们也要把师傅拉到顾施主家。
…
“贤人施主”,慧通走出人群,看到顾焕,便过去施了一个佛礼,“晚上贫僧要讲劝善文,贤人施主有空就过来听一听。”
顾焕礼貌地回礼:“一定来。”
慧通大师看看他身旁的女子,慈祥地笑着走开。
“焕哥哥,慧通大师怎么会称呼你贤人施主啊?”于嘉怡好奇地看着顾焕。
“那是因为咱做了不少惠及百姓的事儿呗”,顾焕挑眉笑道,搭住于嘉怡的肩膀,“走,回家吃饭去,看我娘都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于嘉怡面颊微红,却并没有打开他的手臂。
“焕大哥”,顾秀萍的声音响起,她扶着老太太从靠近台子的地方走过来,看到他身边的女子,惊喜地笑问道:“这位就是嘉怡姐姐吗?”
“我是”,于嘉怡上前两步,给老太太见礼,“祖母,请恕嘉怡礼数不周之罪。”
“快起来”,顾老太太忙伸手扶住了,这时旁边众人都恍然笑道:“原来是焕子的未婚妻啊!”
“就是她”,顾老太太担心姑娘面皮薄,只跟众人点点头,便对于嘉怡道:“快回家,这大日头的,小心晒晕了。”
这时顾秀水也走过来,向于嘉怡打声招呼,扶着她的手臂笑道:“嘉怡姐,你今天来也不提前派人打声招呼,不然我就在家等着你了。”
大哥现在不待见她,她一定要跟以后的嫂子打好关系。
有这个想法在,顾秀水对于嘉怡简直是十二分的热心。
另一边,对于顾焕的这个大家小姐的未婚妻,旁边的村人都好奇地回头探头侧头看,边看还边低声夸赞长得美一看就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凑上前来打趣,毕竟人家是未婚夫妻,女子过来他们村听经,他们若是说话太没把门儿的,给焕子这个未婚妻吓走就不好了。
因为慧通大师讲经是很热闹的大事,村子里其他定过亲事的年轻男女都通知给未婚妻或者未婚夫家里知道,这两天着实有不少未婚夫妻露了面。
众人也不都是那么稀奇,大多数人跟顾老太太打声招呼,便说笑着回家去了。
谁家都有亲戚,中午时分,村里被一片各种各样的饭香味笼罩着,只要走过一户人家,就能听到其内欢声笑语传来。
于嘉茵看了看前面被老太太和顾焕两个妹妹簇拥着回家去的于嘉怡,心里只觉分外不平。
好像从于嘉怡和顾焕定亲后,所有的目光夸赞都从她身上转移到了这个堂姐身上。
尽管于嘉茵脸色不太好,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顾焕一家人都在热情地招待于嘉怡,从洗手的水漱口的茶到用饭的筷子,他们皆要问问于嘉怡的意见喜欢用什么样的。
没嫁进门来的媳妇本来就受夫家看重,更何况对方还是于家娇养的小姐。
顾明月家中同样十分热闹,姥姥姥爷,三个舅舅舅妈,一众表姐表弟们都在今天过来了。
欧阳山昨天已和刘家造屋那帮人说了,今天歇一天,因此再加上他们一家,众人齐聚一堂,经好似在过什么节。
欧阳薇,照云,照夏,这些人从吃过早饭起,就开始准备午间的菜肴,午前才堪堪做做好几桌席面。
出去听经的人和慧通大师一回来,家里立即开了席。
穆蕴这天同样在场,因此尽管经会不吃荤不喝酒,男宾席上还是热闹非常。
女宾这边,吕芳荷看着顾明月哼道:“你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找了个那样俊美的未婚夫,她以后到哪儿找一个比顾明月这个未婚夫还好的?
顾明月笑了笑,没在意芳荷表姐的话,前两天她和穆蕴去姥姥家,她就是看他们两个不顺眼的样子。
旁边,吕芳香笑道:“不是说穆少爷以前还是朝中大臣吗?表妹好福气呢,但是你得多看些书了,否则以后夫妻两个容易谈不拢。”
二舅母就坐在女儿旁边,闻言不着痕迹地抬手在桌子下面打了她一下。
吕芳香好似没感觉到,依旧笑看着顾明月:“翩翩,你说是不是?”
“表姐说的是”,顾明月放下筷子,“不过只要话投机,便有说不完的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这跟看不看书没关系的,是吧?”
吕芳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不在意地笑起来。
别看现在风光,以后那位穆少爷娶妾之时,真不知道顾明月要怎么哭呢!
“吃菜吧”,吕老太太说道,“吃过饭都听戏去。”
下午慧通大师休息,祠堂前的场地上开始唱戏,顾家村请来的是县里的好戏班,一场要五两银子,因此戏得质量非常好,听得台下观众频频鼓掌欢呼。
顾明月和穆蕴都没有出去,正在后院摘草莓。
草莓棵已经在旁边的土地上印出不少,有些茎秆已经略微黄了,上面却还结着零星几颗小草莓。
“它们本来只有两棵,却结许多草莓,肯定累得不轻”,摘完草莓,顾明月舀一勺稀释过的粪肥拨开草莓叶子淋在根部,一边施肥一边轻声道:“多吃点,明年长成一大片,结更多草莓。”
穆蕴听得好笑,接过葫芦瓢道:“这东西味道不好闻,我来浇,你去井边把这几颗草莓果洗洗。”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茬草莓了,只有十几个,且多是小个头儿的。
顾明月只用双手捧着去洗,清洗干净了又来到穆蕴旁边,捏一个塞到他嘴里。
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鼻端虽飘散着臭味,穆蕴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对顾明月道:“剩下的全都给你吃,你先去凉亭里,我马上就过去。”
顾明月这才注意到,这里有点臭,她双手捧着草莓往后退两步,笑道:“不用浇了,我们一起去那边。”
“马上好”,穆蕴将木桶中剩下的一点粪肥均匀的倾倒在草莓叶子下,站起身拍拍角,到井边洗过手擦干净才握住她的手,一起向亭中走去。
这两天顾家来来往往人不少,他已经整整二十八个时辰没抱抱她了。
因为准备经会的事,顾家早晚都敞开着大门,村里时常有人跑过来借东西使,顾攀又是早出晚归。
所以,这几天晚上顾明月都没让穆蕴过来。
突然晚上睡觉的时候听不到翩翩轻轻软软的呼吸声了,穆蕴几乎夜夜睡不好,总觉得缺少点让他安心的东西。
好在翩翩说白天的时候可以随意过来,穆蕴才能坚持住晚上不来。
“让我好好抱抱你”,凉亭内,穆蕴刚一坐下便拍了拍大腿,微展双臂示意顾明月坐过去,顾明月看向后院入口的月亮门,见并没有什么人走来,然后后退两步坐在他腿上,又给他一个草莓,笑道:“我们分着吃吧,再想吃要就等到明年了。”
“何用等到明年?你喜欢这个,我走的时候挖走两棵,让人送到庄子上在暖棚里种起来,过年时便能吃”,说着,穆蕴低头咬住草莓,直接含着草莓堵住了顾明月的嘴唇。
“唔”,要说的话都成了模糊不清的字音,顾明月惊讶又担心,抬手捶在他肩上。
穆蕴闷笑出声,舌头抵着她咽下那颗被搅成浆汁的草莓,唇舌撤开,看着她道:“好吃吗?”
“好难吃”,见他放开,顾明月忙起身坐到旁边,一下子塞到自己嘴里两颗草莓,“你不想吃那我都吃完了。”
穆蕴笑笑,紧跟着起身与她坐在一起,握住她的手笑意满满:“翩翩放心,我注意着外面的脚步声呢,不会被别人看到。”
“翩翩”,这边话音未落,月亮门边有声音响起,顾焕携着于嘉怡的手走进月亮门,看到亭中情景时,他放开于嘉怡,几大步便走到近前,黑着脸道:“两个人说话就说话,挨那么紧做什么?”
“我说话声音低,他听不见”,顾明月举举她和穆蕴握在一起的手,“我们只是拉拉手而已。”
看着堂妹脸上明亮的笑容,顾焕觉得旁边的穆蕴越发像个盯着骨头的狼,而且那骨头还傻傻地自己往狼嘴里跳。
“坐开坐开,声音低就大点声”,他挥手说道,转身叫了声已经走近亭子的于嘉怡,指指顾明月和穆蕴:“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丫头,旁边这是她未婚夫。”
顾明月忙站起来,笑道:“嫂子好,我常听焕大哥提到你”,又对顾焕道:“焕大哥,你让竹七来说一声就好了,该我去看嫂子的。”
于嘉怡听着这两声嫂子,脸色微红,看了眼这个顾焕十句八句不离口的堂妹,暗暗点头。
穆蕴也站起身打了声招呼。
看到他,于嘉怡心中微惊,这个帝京最为俊美且又有着那样不平身世的穆二爷,她当然见过。
穆蕴的身份,或许那些仗着自家门庭高的大小姐看不起,在小官之家或者是工藉富商家的小姐们中间却是极为受欢迎。
首先长相俊美无俦这点,已经足够吸引众多女子的目光,即便他是青楼常客那会儿,也有不少女子想要嫁给他。
然而自从上次青楼打架丢官之后,这位穆二爷就淡出了帝京众人的视线。
于嘉怡实在没想到,穆二爷会和一个乡下女子定亲,且还是她未婚夫的堂妹。
以前姐妹们时常说起帝京中比较有名的几位公子,还猜测他们最后会娶怎样的好女子为妻,哪里想得到俊美风流的穆二爷会看上一个乡下女子?!
虽然并没有看不起焕哥哥这个堂妹的意思,于嘉怡心里还是觉得有落差,当下看了穆蕴好几眼,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认错人。
“现在还不能叫嫂子”,顾焕先没注意到于嘉怡的异常,弹了顾明月一个脑瓜崩,不听她回话,便转头看过去她,继而皱眉:“你发什么愣?”
于嘉怡回神,忙笑道:“没有啊,我只是有些惊奇”,看向顾明月:“翩翩?你叫我声嘉怡姐便好了。”
“嘉怡姐”,顾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焕大哥跟前都称他未婚妻为嫂子习惯了,没注意就这么喊出来,的确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我去前面让人沏茶送来”,她说着,握着手中几颗草莓走出凉亭。
只剩这么几颗,没办法招待客人,干拿着又不好看,自己还是放到屋里去吧。
都怪穆蕴捣乱,如果好好吃东西,这几颗草莓早就吃完了,也不用这么尴尬。
亭内,穆蕴毫不见外地尽地主之谊:“请坐吧”
“客气”,顾焕说道,抬手让于嘉怡过来坐下,随意招呼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翩翩领着你去村里听经?”
穆蕴笑笑,语气依旧自然:“我们两个都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你们不去看戏,怎么过来找翩翩?”
嘿,这小子,跟我比谁跟二叔家更近是吧!顾焕拍拍桌子道:“我是她大哥,来介绍她嫂子给她认识,可不用提前通报”
进门必须通报的穆蕴:…
于嘉怡默默把目光放在不远处池塘内的残荷上,内心里惊奇不已,原来男人一样会在话语里打机锋啊!
顾明月很快回来,她端着茶,端着点心水果的照云和照玉跟在后面。
穆蕴看见顾明月走来,便起身直到亭子外面去接她手中的茶托。
“这人是不是叫穆蕴啊?”于嘉怡侧头看了眼,心下更惊奇,抬手挡在嘴旁,轻声问顾焕。
顾焕看她一眼,同样轻声道:“正是,这是翩翩的未婚夫,你别想跟她抢。”
“我…”于嘉怡顿时气笑了,“焕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儿?我还是你未婚妻呢!”
就算她真看上穆蕴,他关注点也太偏了,不该吃个醋或者担心自己要失去未婚妻了吗?
然而于嘉怡看看顾焕,他好像根本没想到那点,只担心他堂妹的未婚夫可能会被人抢。
真是,该说他心思粗糙吗?
茶水点心水果一一摆上桌。
“嘉怡姐,这是刚做好的糯米藕,你尝一尝”,顾明月给四人倒上茶,坐在穆蕴旁边,夹一个糯米藕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内,低声道:“这个可好吃了,快吃。”
顾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丫头,还怕他们抢?
不过深红色的糯米藕裹着雪白的杏仁粉,看起来的确十分可口。
于嘉怡没有客气地推辞,拿筷子夹一个,咬下去只觉软糯香甜,还有几分劲道,非常美味,因此三两口她便吃完了。
注意到这不是在自己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笑道:“没想到藕和糯米还能这样做着吃。”
顾焕看她喜欢却又不好意思,连夹三个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吃吧,不够我再给你夹。”
于嘉怡:…
顾明月:*^_^*
焕大哥对人好也这么粗暴直接!
四人坐在一起聊没多久,照归后面跟着竹七走过月亮门。
“小姐”,见过礼,照归道:“竹七来叫焕大爷和于小姐回去。”
竹七跟着道:“爷,夫人说时间不早了,让您送于小姐家去呢。”
“行”,顾焕看看天上的太阳,对于嘉怡道:“走吧,以后有机会你再专门来翩翩家玩。”
于嘉怡随着顾焕起身,笑道:“那有机会,我一定来拜访翩翩了。”
她家这几样丫头做出来的点心竟比自家的好吃那么多,要知道他们家可养着五六个名厨,点心都是一等一的呢,却还不如一个农家的好吃新奇?
或许顾家根本不是她们所以为的没什么底子的农家,从吃食上看,或许多少高门大户都比不上他们。
于嘉怡心里怀着这个想法,回到家就把顾明月送给她的两包点心送到爷爷那里。
“嘉嘉,这真是顾焕他二叔家的点心?”于老爷子放下咬过两口的糯米藕,又拿起另一包里粉红晶莹方方正正的小点心,“嗯,这里面加了桃汁儿?鲜桃味儿竟保存的这么好!吃起来酸甜汁儿香,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以前爷爷跟着你太爷爷,去给那时候的展老相爷家送一套木雕屏风,老相爷就给过我几块糕,味道比起这个还稍嫌逊色几分啊。”
说话间已经吃完了那块小点心,又拿起咬了两口的糯米藕。
于嘉怡提醒道:“爷爷,小心牙。”
“哈哈”,于老爷子大笑,“爷爷许久没这么有胃口了”,看着面前的点心,摇头道:“这个顾焕他二叔家不该是什么有积淀的人家呀!或许他们家有什么厨艺高超的朋友?”
“啊,对了”,经爷爷这么一说,于嘉怡想到或许是穆蕴给顾明月家里送的好食谱,再怎么说穆家都是历经好几世而不衰的大家族,吃食方子肯定积累不少。“爷爷,焕哥哥他二叔家有个女儿,和帝京的穆二爷定了亲。你说会不会是穆家给他们的好方子?”
于老爷子沉默片刻,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又笑起来,“不管怎么样,顾家都不是什么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还和士族结了亲。这下你放心了吧?”
“我放心什么啊?”于嘉怡跺脚道,“我又没嫌弃焕哥哥家是农户。”
“没嫌弃就没担心旁的姐妹笑你嫁的低?”于老爷子笑指着桌子上的点心,“不然着急送这两包点心来给爷爷尝什么?”
“孙女觉得好吃让您吃的”,于嘉怡说道,随即转身跑开,“我还要回房看书呢。”
于老爷子摇摇头笑了。
他们于家虽是工藉,但四世积累下来,早已不是一般富户可比,别看以前雷家比他家名声高,真论起底蕴绝比不过他家。
把嫡孙女嫁给一个在木工界新崛起的农家小子,可以说是十分的低嫁。
如果不是看那小子真有本事,在机巧上总能别出新图,想到众多木工所不能想,做到众多木工所不能做,于老爷子绝不可能这么委屈自家孙女。
但是现在看来,谁委屈谁还不一定呐!
于老爷子刚这么想,就见孙女又跑回来,说道:“爷爷,忘了告诉你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焕哥哥在他们村子里修建了一个很大的风碓,几乎可以日日夜夜不停地舂米呢。你明天如果没事,可以去顾家村看一看。还有,慧通大师在乡下讲的经文,比咱们去菩提寺听得更有趣,您也可以听听。”
“好”,于老爷子笑着站起来身来,“明天爷爷跟你那些哥哥们一起走趟顾家村。”
虽然听孙女说什么可以日夜不停的风碓,于老爷子却并没有多惊奇。
水碓只要有流水,那一样的是日夜不停,风碓想来是利用风力推动机关运动,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然而当于老爷子真的在几个孙子的陪同下,站到那个高大的风车前面时,他震惊地差点拽下来一把胡子。
“怎么会做成这样?”围着风碓外围绕圈,于老爷子拽着胡子自言自语:“风车转动快慢不定,这石锥槌捣的缓快却不变…”
于老爷子正自琢磨时,顾焕笑着大步走来:“老爷子,您老来了,怎么不先到家里坐坐?要不是我正好在作工房,你们这是准备在村外绕一圈就走?”
于老爷子的七八个孙子今天是准备在顾焕家好好喝一场的,闻言先后笑道:“怎么可能就走,我们还没吃过你请的席面呢。今儿可要喝个痛快,然后来个醉卧青山岗。”
“那不行”,顾焕笑道,“今天还是讲经会,咱们一个村子都是不饮酒不吃荤。”
“焕子,你这太抠门儿了吧?”于三少于裕摇着扇子看向众兄弟,“要知道不能喝酒,我们就不来了。你们这小村子,还没有什么美人,跑这一趟只为个讲经会,这累可划不着。”
“我们想听讲经会,直接去菩提寺听不就好了吗?我们来不是为了听经文,堂妹没转告,哥几个来吃大户的。”于五少于袗紧跟道,“再说和尚最是豁达,他讲他的经会,咱喝咱的酒,就是佛祖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的…大不了不吃肉好了。”
“除开吃喝玩乐你们还知道做什么?”于老爷子听着孙子这一句又一句,立即面色黑沉。
“哎,对,别忘正事儿”,于裕笑道,拿扇子指着风车,问顾焕道:“焕子,这怎么做的?瞧这风一阵儿紧一阵儿松的,但是下面的石锥它怎么不会快也不会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