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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月和穆蕴已经把风城好玩的地方都走遍了,现在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温暖的屋子里学下棋。
这天吃过早饭,她刚捧出棋盒,进城后也住在远来客栈的邹大伯拍响了房门:“顾丫头,收拾东西吧,驿站传来消息,队伍下午出城,准备出关了。”
风城外二十里才是粟裕关,这之间没有居民,驻扎着三千守城士兵。
如果速度正常的话,队伍在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出关。
顾明月打开房门,向邹大伯道过谢,转头却见穆蕴还在悠然地摆棋子,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不急”,穆蕴笑道,“我教了你这一局怎么解,咱们再收拾东西。”
想到大队伍那个龟速,顾明月觉得的确不用急,坐在棋盘对面,捧着下巴看他摆棋局。
“还以为他们会过完年再出关呢”,她说道。
穆蕴笑了笑,想到凌晨时乙五汇报过来的离国使者和羌国使者动向,他不知道该不该带翩翩出关。
他的确没算到,这两个小国的图谋那么大。
或许因为他想和翩翩二人走天下,刻意忽略这种可能的结果。
如今已经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他怎么着才能哄翩翩回去呢?
顾明月根本不知道穆蕴的打算,见他一局棋始终摆不完,便起身收拾包裹。
穆蕴叹口气,他送了翩翩到家还要回来,就近才方便收军权,但是翩翩不在身边即使是在她家他还是不放心的。
既然不放心,就一直带她在身边。
穆蕴放下最后一枚棋子,站起身和顾明月一起收拾东西,然后又下楼备足干粮和清水。
出城前,穆蕴郑重地看着顾明月道:“出关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牵着我的手。我让你放开你才能放开,知道吗?”
“嗯”,顾明月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城外十里才见到排成行的营帐,士兵们训练时的呼喝声不绝于耳。
赵统兵已经带着一二百人送朝廷队伍出关去了,对于又出现在大路上的一骑两人,士兵们表示有点好奇。
“这也是要出关的商人?”场边,坐着休息的士兵捣捣旁边的同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他们出关干什么?”
同伴转头看过去一眼,笑道:“管他们干什么呢,歇够了吧?”说着向周围几人大喊:“都快起来,接下来戳刺三百。”
话音未落,周围几人笑道:“头儿不就让你监督咱们几个吗,还给个鸡毛当令箭啦”,嘻哈笑闹声不绝于耳,虽是这么说,几人还是站起身朝训练场走去。
日头西坠之时,远处路上滚滚走过两辆扎满货物的板车,七八个浓髯大汉跟在车后,前面两辆车上分别坐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和一个身着锦衣的富贵公子。
回去吃饭的士兵们见此,远远笑问:“天都黑了又出关,不怕一出去就被狼吃掉?”
富贵公子似乎听到声音,看过来点点头。
马车滚滚走过,留下深深的车辙。
出关贩卖丝绸的商人而已!士兵们不在意地说笑着回营去拿饭缸子。
…
“军爷,行个方便吧”,粟裕关口,掌柜拿着路引下车来,说话时不着痕迹地递给守关士兵一包碎银,“咱们不是非要天黑出去,是担心赶不上朝廷的大队,您也知道,关外危险四伏,不跟着大队伍我们这几个人可不敢走。”
“有这个担心怎么不赶早?”士兵接了碎银,严肃问道。
“这不我家少爷病了吗,上午吃过药就睡到后半下午”,掌柜指指前面车辆上拥着锦帽貂裘的少年,“老奴不忍心叫醒少爷,担心病不好了就出关会更严重。”
“现在好了?”另一名士兵看了看那脸色苍白的少年,摇头:“你们这些商人,为了钱连命都不顾,走吧走吧。”
“哎”,掌柜笑着施礼,“多谢军爷给予方便。”
掌柜转身坐上车,再次向守关士兵拱拳,大汉们吆喝着赶车离开,一行人很快吞没在渐黑的夜色之中。
“饭好了,哥几个上来吃吧”,上面堡内探出一个人头,“今儿个小弟做了两大锅鱼汤,加了从腹地传开的辣椒,味道十足。”
“好,闭关闭关”,守关的八名士兵听见,立即笑嚷起来,“张顺,你可来着了,这两三天哥几个吃得比以往几年吃得都好。明天统兵过来巡视,我们一定给你请功。”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等士兵们都进来堡内,围坐在一桌丰盛的菜肴前开始吃饭时,那人才开口道:“哥几个的好意小顺心领了,不过跟统兵提到我,我恐怕当即就会被赶出去。你们也看了,我的调令是张队长签的。统兵一向和张队长过不去,而且不怕你们笑话,在军营训练时我总偷懒,有这两点摆着,统兵早就想赶我走啦。”
说着叹气摇头,看向八名士兵苦笑道:“我家只剩我一个光棍,如果不是你们这儿那个厨子冻死在外面,我可没地方去啊。”
八人沉默片刻,为首的士兵夹一筷子分外好吃的鱼肉扔到嘴里,拍板道:“行,我们帮你瞒着统兵那。”
“你手艺这么好,不想训练,可以跟队长说去做烧火兵啊”,有人边吃边说道。
那人苦笑:“就因为我手艺太好,方大厨根本不让我进厨帐。”
“方大厨忒小心眼儿,做的东西死难吃”,一人说道,“没来守关口之前,我天天吃不饱。”
哈哈笑声响起,几人说说笑笑吃得好不热闹。
戌时,有两队人马过来巡视关口,堡内跑下来两名士兵与他们说这一天没什么可疑人等出没。
例行交接完毕,人马飞驰离开,士兵快跑着缩回堡内取暖。
时近月中,天空一轮半圆的月亮高挂,北向的关外沙似雪月如霜,静悄悄连一声儿夜鸟鸣叫声都没有。
士兵在泥洞窗口看了片刻,打着哈欠转身到旁边的床铺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
比起城内,关外的酷寒更要严重几分。
宋知看着月色下的窄路,喝了口捂在车内还温热的羊奶,开口伴随着一团白雾喷出:“苟先生,我们能不能换个方法伏击?这些火药,威力太大了,会伤到很多无辜之人。”
苟先生拥着棉被只露一双眼睛,闻言笑道:“少主,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咱们自己的残忍。你想,朝廷两千士兵,如果不先用火药炸乱他们阵脚,我们百十人如何敌得过?”
“先生啊,少主担心的无辜之人恐怕只有一个”,跟在旁边走着的大汉笑道,话落其余人都笑起来。
苟先生哈哈笑道:“少主放心,咱们一定不会伤到那位佳纹郡主,缺胳膊少腿的人可没资格做风雷门少主夫人。”
“我不要”,宋知无奈地叹口气,拢拢身上的貂裘。
大汉:“苟先生,俺说的是少主的救命恩人。”
“这个咱们也不伤,少主尽管放心”,苟先生拍拍额头,“少主马上就十七了,娶媳妇这事儿可莫要害羞,哈哈。”
宋知无言,好片刻说道:“我一个大男人有何害羞的,确实不喜那什么佳纹郡主。”
“卢三”,苟先生转头,看向旁边轻松大步走着的汉子,“你不是说少主看到佳纹郡主很惊艳吗?怎么少主再三说看不上?”
“当时少主都呆了一下子,不是惊艳是什么?”卢三挠头,“不然我也不会偷那人的玉佩啊!”
宋知听到这个原因,顿时哭笑不得:“我呆那一下子,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实在是太冲了。”
“那怎么办?”卢三说道,“抢个少主不喜欢的女人做少主夫人,不是为难少主吗!”
“换个人就好啦”,苟先生示意耿直的汉子莫急,“明儿与门主汇合后,咱们再把这事儿给弟兄姐妹们说了便好。”
“少主,那第三两马车上的贵女你觉得如何?”苟先生又问,许久没听见回答,走在前面车辆旁边的汉子往车上看一眼,回头低声道:“少主睡着了。”
苟先生摇头失笑,少主哪都好,就是缺那么一股狠劲儿。
车轮滚过细沙,带起不太明显的沙沙声,没有人说话,夜重归静谧。
…
穆蕴在帐篷内挖个小沙坑,点燃两截干枯的白杨树干在里面,树干忽忽冒着小火苗,一整晚都很温暖。
顾明月窝在穆蕴怀里睡着半点寒意都没有感觉到,帐篷外升起曙色时,她睡足醒来。
“我去做饭,太阳出来之前是外面最冷的时候,你乖乖待在帐篷内”,见顾明月醒来,穆蕴给她严实实掖好被角,起身穿衣。
“我不怕冷啊”,顾明月看着他,“你忘了你教过我用内力抵御寒气的。”
“嗯,的确有这回事儿”,穆蕴穿着衣服点头,笑看她一眼,“不过关外的酷寒你那点内力根本撑不住。”
说着他已穿好衣服,掀开帐帘出去,站到外面又再次嘱咐一句:“乖乖待在帐篷里面。”
顾明月嗯一声,等脚步声远去,便坐起身穿衣服,棉衣斗篷她一样没少穿,刚跨步到外面,依旧被寒气激得一个哆嗦。
此时天色刚明,遍布着帐篷的沙地上没有几个人活动,远处倒是有巡夜还未交班的士兵在火堆前来回地走着。
顾明月左右看了看,走出老远在隐蔽的地方解决过生理问题,便捡着干树枝回营地。
将到帐篷所在,顾明月听到一个女子略微压低的声音:“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就休怪我大声喊出来,让众人都看看你是怎样的衣冠禽兽,恐怕你身边那个小女子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会对你很失望吧。”
“衣冠禽兽?”熟悉的声音冷冰冰道,“爷上你身了还是欺骗你感情了?”
“你偷看我小解”,女子羞恼说道。
“不是你见我走来故意脱的裤子?然而我对你那恶心的白肉可没兴趣,离国公主,再敢纠缠我,我保证让你尸骨无存!”
离国公主?
顾明月惊疑,穆蕴提着只长腿兔子从一个土包后走出来,看见她没有丝毫惊讶,皱眉上前摸摸她的手:“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我捡柴”,顾明月说道,侧身看了眼土包后,“你怎么会去哪里?”
穆蕴接过她手里的木枝,一手拿着这些东西,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回去说。”
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土包后看着走远的两人,眼中的嫉恨之色越来越浓。
当初如果不是对穆蕴动心,她怎么可能在相府经历那两个月备受嘲笑和刁难的日子?
如今她假死奔回故乡,昨日偶然间见到他,只是想要他跟自己去离国而已,却受到这样的侮辱。
那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丑女人凭什么能得到他的情意?
这两个人,都该死!
…
“你真的看到,离国公主的屁股了?”回到帐篷内,顾明月看着穆蕴问道。
“哈哈”,见她这般计较的模样,穆蕴忍不住大笑出声,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下,“我对别个女人的屁股可不感兴趣。当时我打到兔子便往回来,那女人就在小土包旁边站着,我刚走近她就脱裤子,我只看见一片白肉忙就移开视线了。然而那女人口口声声要喊人,我不想惹麻烦,就去了小土包后面。正打算解决这个麻烦,便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怎么解决?”
“说清楚啊”,穆蕴咳一声,提着兔子,“我去外面把兔子处理好。”
顾明月拿起牛皮袋,“我给你倒水。”
穆蕴无奈而又宠溺地点头:“来吧”。
“离国公主不是嫁给康九廷了吗?”顾明月抱着水袋,蹲在旁边,看穆蕴修长干净的手指捏一把小刀,轻轻一刀划开兔子头顶的皮毛,她不由把水袋抱得更紧了些。
穆蕴看她一眼,手下动作不停,笑道:“据说假死逃奔到离国使者的队伍中了。”
“哦”,顾明月觉得还是不要强迫自己看宰杀兔子的场面了,“既然是假死逃出来的,肯定会改变一下容貌,你怎么认出来离国公主的?”
穆蕴闻言,愉快松懈的精神立即绷起来,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好啊,不然未来几天自己肯定不能随意抱翩翩亲翩翩。
“我精通易容,小小地改变装扮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他说道,点点头。
顾明月看穆蕴好一会儿:“信你。”
穆蕴笑道:“我其实对别的女人从没有注意观察过,但是很无奈,我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了。”
“…”顾明月拔开塞子,歪着牛皮袋倒出细细的水流给他洗手,“你竟然这么自恋!”
“我只恋你”,穆蕴低声道。
顾明月别开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勾起笑意: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又像个思想简单的孩子让人忍俊不禁。
处理好兔子,两人回到帐篷。
穆蕴在帐篷内的小沙坑里支起铁架,顾明月蹲在旁边把木枝规规整整摆在沙坑里。
点上火,干燥的树枝很快燃烧起来,不片刻就把帐篷烘得暖暖的。
大早上吃烤肉不好,穆蕴丝毫不嫌麻烦地拿出压在包袱最下面不到二尺长的小案板,将兔肉切块剁成肉泥。
“做什么?”顾明月好奇道。
“丸子汤”,穆蕴说,“怎么样,想吃吗?”
“嗯”,顾明月点头,转身去找各种调味料,“我帮你一起做。”
两个人做很快,搪瓷缸里的水滚开时,他们已经做好四五十个丸子。
顾明月捧着丸子放到滚开的白水中,丸子随水翻滚几下,颜色变白,清香的味道随之散逸出来。
…
吃着鲜嫩可口的肉丸子,顾明月觉得十分满足。
穆蕴时而把不那么烫的丸子放到顾明月碗里,看着她吃得眉眼弯弯,内心便觉舒展而又温暖。
只和爱人这样围着火堆吃一碗简单的丸子汤,就是千金不换的幸福。
“你不要总照顾我吃”,顾明月舀给穆蕴一个丸子,“你也快吃啊…外面好像要走的样子,我吃好了,收拾东西去。”
穆蕴了解她的饭量,看她的确吃得不少,也不再多说,捞完搪瓷缸里的丸子,他三两下吃完就过去和顾明月一起收拾东西。
两人收拾好时,前面的队伍刚刚走出不远。
金色暖阳洒在行人身上,十分舒服,队伍间轻松的谈话越来越多。
穆蕴牵着马,让顾明月在马上坐着,阳光更暖时,顾明月跳下马来,和他并肩行走。
中午时队伍没有停,众人都是走着吃了些干粮。
穆蕴没有继续走,而是停下马烧两碗热汤面。
队伍的速度不算快,他们很快就能追上,顾明月并不担心落单,只是不免奇怪:“他们怎么连中午饭都不停一停?”
“可能急着回国团聚吧”,穆蕴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翩翩若是知道这一趟出关可能会死人,别的人不说,那些在路上熟悉起来的小商人,她肯定会想办法帮忙,所以最好是什么都不告诉她。
他只要护住翩翩就好了,其他人便自求多福吧。
半天又走出三四十里,队伍夜晚扎营在塞客大沙漠边缘。
邹大伯扎好帐篷,过来提醒顾明月和穆蕴:“明天就要进入沙漠了,按照正常速度,少说要走五六天,往东边儿有个水潭,你们最好多装两袋子水。”
顾明月听从邹大伯的建议,吃过饭就拉着穆蕴去装水。
第二天,队伍开拔时天还未明。
穆蕴猜想离、羌的军队或许就埋伏在沙漠不远处,准备今天行动,队伍此时开拔,他正好有借口和翩翩晚些时再出发。
“天还不亮”,见翩翩被帐篷外的人马声吵醒,穆蕴揉揉她的脑袋,“等太阳出来我们再去追赶队伍。”
“我们没走过沙漠,迷路怎么办?”顾明月打了个哈欠,坐起来道:“快穿衣服。”
“队伍只走沙漠边缘,这个季节风小,车辙能保留好几天”,穆蕴说着把她又拉进怀里,“放心睡,不会迷路的。”
外面邹大伯已经收拾好东西,见两个年轻人的帐篷还好好的,过去敲了敲提醒道:“顾丫头,穆公子?大队伍就要走了,快起吧。”
穆蕴说道:“多谢,我们天亮再出发。”
“那好”,邹大伯早就看出来他们不是做生意的,很大成分是跟着出关游玩,说了声“别睡过头”便扛起包袱和不远处等着他的几人快步走了。
队伍前方,王廉打个打哈欠,叫了稍前方的高居平一声,说道:“你说这离国使者催那么紧干什么,还怕过不了年?他们离得最近,再走二三百里就是,却他们催得最急。”
高居平笑道:“这或许就是近乡情急啊,哈哈。”
…
沙漠里起伏的沙堆后面是一个深五六尺的大沙坑,苟先生看着最做的一包包炸药点头微笑,对检查炸药的众人道:“待会儿每人拿一包沿路左右分散二十尺,记着,只要队头走过我们的包围范围,最边上的就立即投药包。后面的见到前面投了药包,紧跟着就动手,扔得尽量远些,药包炸完立即冲上去,不能留给那些兵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
众人点头:“苟先生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苟先生又交代两句,看向坐在沙坑边的宋知,笑道:“少主不要觉得过意不去,我们冲上去之后只伤人不杀人。”
一旁边的老人拍拍宋知的肩膀站起身来,当初收下这个孩子就该让他在外面多看几次。
他们的生存规则中可没有仁慈这一条。
宋知无声点头。
“门主”,突然一个身着土黄衣服的人滑下沙坑,指着北方道:“二十里外有乌压压一片军队,少说有三千,都是离国人。”
这边还没说完,又一土黄衣服之人滑下沙坑,结巴道:“门门主,不好了,西南三十里外有两三千羌国士兵,正往这边行进。”
“离国人也正往这边行进”,刚才的人补充。
老人脸色微变,“羌国士兵什么时候跑到西南方去了?他们要两面夹击?”
“父亲”,宋知站起来,“我们伏击这些番邦人吧。”
“胡说”,老人转头呵斥,“我们一百多人,怎么伏击为数众多的番邦人?”
“门主,少主也是好意,毕竟咱们身为大庸百姓”,苟先生笑道,“…不过咱们人数不多,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等这两方军队交上手损失兵力之后再动手如何?”
老人依旧严肃地沉默着。
宋知道:“先生是想要黄雀在后?既得财宝又得名声?”
“哎”,苟先生笑容更大,“少主可以出师了。”
老人叹道:“他们两千对五六千,定是一场混战,我们即使有许多炸药包,也非常危险。”
“门主,这一场俺们都愿意干”,这时周围几个汉子握拳道,“能冒这么大一场险,不论死活这辈子都值了。”
“好,是我失了锐气”,老人击掌,对众人道:“抹掉脚印,再往内撤二里地,静候战来。”
众人答应,每人迅速地背起十个炸药包,后退着拿鸡毛掸子抹着脚印往沙漠里退。
宋知看向粟裕关方向,目露担心。
…
吃过早饭要出发时,顾明月突然觉得头脑晕眩,一脚踏空,如果不是穆蕴及时接住,她很可能栽到沙堆里。
“翩翩,你怎么了?”穆蕴脸色发白,紧紧盯着她一瞬间半点血色都没有的唇瓣,“哪里不适?”
“头晕”,顾明月埋头在穆蕴臂腕,“天地好像都在转…”
顾明月的说话声越发微弱,穆蕴急忙搭在她手腕探脉,竟是毫无异常!
“怎么会无缘无故头晕?”穆蕴莫名心慌,吃下一颗养神丸渡到顾明月口中,然后看着她的面色,轻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明月抬手握住他的手,“好多了”。
一刻钟后,顾明月的脸色红润起来。
“没事了?”穆蕴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嗯”,顾明月点头,同样很奇怪,“我现在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穆蕴的担心不减反增,拉过来她的两个手腕足足品脉一刻多钟。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若是再有不适,即使很轻微的不适,也要告诉我。”
穆蕴担心是什么怪病,为防万一,以后每天都要给翩翩看一看脉象。
因为穆蕴不放心,顾明月又休息半个时辰,才被准许出发。
“上马”,穆蕴拍了拍马背,顾明月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脸色,默默踩着脚蹬爬上马鞍。
“穆蕴,我好像听到喊杀声”,坐在马鞍上,如同蚊蝇嗡嗡的喊杀声兵戈撞击声涌入双耳。
这一瞬间,穆蕴同样听到了,他看向北方,说道:“前面的队伍很可能遇到匪贼了,我们转道走吧。”
顾明月感觉很不好,俯身扯扯穆蕴的衣摆:“我们去看一看。”
恰在这时,粟裕关方向半空中腾起一颗蓝色烟火,在阳光普照的天空中绽开成一朵闪着白光的花。
城内有人惊慌大喊:“关口破啦,离国人羌国人打来了,快跑啊”。
惊慌在平静的街道里家家户户中蔓延。
顾明月听不到风城的惊慌喊声,但看到腾起在粟裕关的烟火时,她已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们快去前面看看”,她看向穆蕴道。
穆蕴点头,然而他还没有翻身上马,十几个白衣人从远处飞至,不知是谁喊道:“留活口,剜掉他们的膝盖骨带回沙堡。”
沙堡是离国都城。
顾明月皱眉。
白衣人还未到跟前,穆蕴已经连连弹出四个弹珠,直破眉心打死前面四人。
后面十一人见此大惊失色,竟是个武功高手!
“抓住那女子”,一人喊道,公主虽没有明说,他们都猜得到,这对男女是很要好的情侣,只要利用女子扰乱男子的心神,看他还怎么厉害!“主子让给她脸上刺百十个贱字扔到军营任人享用呢,除了膝盖不…”
话还在口里,即被钢柱贯喉,人猛然坠地,溅起一片沙尘,血沫子眨眼间殷湿干燥的沙子。
“翩翩,飞到旁边去”,穆蕴说道,扯断马缰带着万钧之力挥向已经近前的十人。
顾明月跳下马,摸摸马儿不安转动的脑袋,牵住它往偏左方向快步走去。
她没有武功,只能老老实实保护好自己不给穆蕴拖后腿。
见此,白衣人立即分出两人,其余把人摆阵妄图困住穆蕴,另外两人则向顾明月飞来。
一人蓄力出剑,顾明月感觉伴着风力的寒意袭来,拍了下马儿灵敏地往后飞退,马儿非常机灵地直直跑开。
白衣人一剑没有刺到目标人物,竟然收势不及栽到沙窝里。
白衣人同伴:…
顾明月拔下头上的簪子,灌注内力学着穆蕴的手法扔向另一个拿鞭子的白衣人。
锐利的簪子没入白衣人胸口因簪头的花饰阻挡才停住去势,还没从刚才奇怪现象中回神的白衣人再次呆住。
这小丫头也会武功!
他猛地拔下胸前的簪子,扬鞭甩向顾明月,但是很不幸地因为扬鞭力度太大直接抽到了自己的脚底板。
携着内力的一鞭力道很重,脚底板立即有血珠子滴滴答答砸在地面上。
白衣人痛嚎一声,看向顾明月的目光中是浓烈的杀意,鞭子再次被挥出,摔在沙窝里的人刚挣扎出来,就被同伴一鞭子拍了回去。
顾明月愣怔,这两个人真的是要杀她而不是有仇借这个机会灭掉对方?
这边响起鞭子抽到皮肉的声音,穆蕴一时分神,被前面的白衣人划伤胳膊。
“穆蕴,我没事的”,看到那边情形,顾明月忙大声道:“你专心啊!”
穆蕴心神微定,眸低闪过嗜血光芒,打出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徒手便撕掉欲从后面偷袭的白衣人一条胳膊。
血腥味蔓延,顾明月忍不住捂住口鼻,又往后飞退数十米,双腿略微发软。
马儿嘶鸣一声,从斜刺跑过来停在她身后。
顾明月靠着马儿才没瘫坐下来,浓烈的血腥味却冲得她恶心想吐。
听到后面传来的干呕声,穆蕴清醒,抬手挥出马缰,以干净利落的手法结束剩余三个白衣人的性命。
而这边两个,因为刚才的误打,现在已经打红了眼。
穆蕴摸出腰带里剩余的两颗弹珠,同时挥出,弹珠在空中分开,在相互抽打、砍杀对方的二人脑侧留下两个血窟窿。
穆蕴靠近,血腥味更浓重,顾明月忍不住掩嘴干呕,别开头道:“我受不了这个味道。”
刚才他徒手撕掉白衣人胳膊的情景,对最多只见过杀鸡的顾明月来说不可能没有一点冲击。
“我换衣服”,穆蕴忙停下脚步,脱下已经沾满血的披风外衣。
…
穆蕴快速地换了身干净衣服,拿帕子擦掉手上的两滴血,上前两步试探着握住顾明月的手:“翩翩?你…”
“我没有害怕”,顾明月看着他的满是担心的眼睛,“那些人想要活生生折磨我们,你杀掉他们我感觉很安全。但是我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受不了。”
“翩翩”,穆蕴伸臂紧紧抱住顾明月,“是我吓到你了。”
他刚才太担心她,弄了一地残肢,即便刀口舔血的人都不一定不变色,更何况是翩翩一个什么血腥都没见过的小女子。
幸好,她没有避他如毒蛇。
感觉怀中的小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穆蕴放开她,拿出水袋洗了洗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安神丸放到口中,走到顾明月面前,倾身低头盖住她的嘴唇,将嚼碎的安神丸一点点渡到她嘴里。
“好些了吧”,细细吻了片刻,穆蕴站直身体,扶着她的肩膀,“现在还怕吗?”
“不怕”,顾明月摇摇头,眼睛一点儿都不往斜后方的断肢残臂看,“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好”,穆蕴吻了吻她的额头,放下扶着她肩膀的手,抱她上马。
…
喊杀声在马蹄哒哒声中越来越清晰,马儿载着两人两包行李丝毫不吃力地在沙地中快跑,四蹄下尘土飞扬。
二三十里外,混战正酣,身着大庸铠甲的士兵只剩最后三四百人,被身着异国兵服的人围住。
战场外围,散落着刀口整齐的残肢断臂。
顾明月无意间看到一个趴在沙地中脑浆迸溅的大庸士兵,突然觉得穆蕴杀人时其实很仁慈,眼睛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住,她按住眼前的大手:“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将要靠近这片战场时,就把马赶到一处起伏和缓的沙堆后面去了,此时靠近,并没有被对峙的双方注意到。
穆蕴看看四周,又看向战圈中心,低声道:“看情况再说。”
顾明月突然看到染红鲜血的沙地上有一角熟悉的灰衣,眼眶顿时酸涩。
那是邹大伯常穿的衣服,邹大伯…还有几处死尸下面露出她觉得眼熟的衣服,有些被血染红有些斑驳。
这些昨天还跟她笑着打招呼,说这一趟准备贩多少货物回去的人,只一上午的功夫,或者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了。
顾明月抬手擦掉忍不住滑下来的眼泪,睁大眼睛想要看一看外面这些死尸有没有郑玮大哥。
虽然有些自私,但她一点都不想那些认识的人死。
没有看到郑玮,顾明月稍微松口气。
穆蕴亲亲她的眼角,无声安慰。
大笑声突然从战圈中心传来:“哈哈,原来这个小兵竟是大庸第一猛将,李将军啊!怪不得,我们这么多人围击,还能让公主和郡主们跑出去。如此紧急的情况,李将军能调配人手护送着其他六国使者离开,当真了得!只是兵力分走那么多,你便是一可当百,今日也要败在这里了。”
“不过李将军要枉费功夫了”,旁边一名骑在高大骆驼上的将官道,“浑不耶刚才已经派人追去了,沙漠,是我们的好友。贵国公主,还有那三位郡主我们都会好好招待的,哈哈。”
“李将军,如果你能为我国效力,我敏娜保证,定会让父皇给你最显赫的敕封。还有尔等小兵,来我离国,最低给你们一个七品武官做如何?”
“谁死谁活还没到最后关头呢”,李度握紧手中长枪。
士兵们无声地现在督统周围。
支大人嗤笑一声,语气更加嚣张:“李将军,你恐怕不知道,此刻的粟裕关已经在我们手中了吧。刻日之期,玉清河以北十余省将全归我囊中。”
李度左脸上有一道血疤,却不显半分狼狈,他目光沉静如深海,听到支大人的话半分惊色都没有。
其余士兵有主心骨在,同样没有丝毫慌乱。
“真是又臭又硬”,半分别的反应没有看到,支大人气恼,挥手道:“既然李大人想要做忠烈臣,我们成全他又何妨。”
挥着长矛的羌离士兵向前挺进,他们之中的普通士兵并没有铠甲护身,一个个却比身着坚硬铠甲的大庸士兵更给人一种刀枪不可入的错觉。
厮杀又起。
顾明月看了眼退在圈外笑看着围剿的离国使者和羌国使者,凑在穆蕴耳边:“你用弹珠打死那两个国家的使者,还有主帅吧。”
穆蕴笑了笑,低声道:“弹珠没有了,你鞋子上的珍珠但是可以给我拽下来两颗。”
“嗯”,手摸到鞋边,顾明月一把拽下来四五颗小珍珠都放到穆蕴手里。
穆蕴捻着一颗小珍珠在指间转了转,刚弹出去,十几个土黄色包裹刷刷飞出来落在离国、羌国士兵最集中的地方。
“支大人”,伴随着女子一声惊叫,轰轰爆炸声响起。
一时间烟尘四起,战圈里惨嚎不断,在外面的人却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这时,又有十几个土黄色包裹砸到那片烟尘里。
扔包裹的人始终不见。
有人被瞬间炸死,但大多数人搀扶着从烟尘中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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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的小可爱们太安静了,我感觉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