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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突然就是一怔,但也就是那么一恍惚而已。
花花懒懒的转头看向鱼乐,倾泻而下的日光将她半边脸的神情都模糊了,她道:“真是傻子。”语落,她飞快的回头,与此同时,心底却又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说,是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迎着艳阳日,花花那发红的眼圈,硬是忍下了泪,嘴角一勾,笑得魅意四散;只是身后的人却完全看不到,自然她在意的人,也看不到。
从头到尾,她在意的,不过就是鱼乐一人罢了。
元宵那日,少女看到了鱼乐眼中的神色,是心疼之色。
这人间啊,好似从头到尾心疼她的,就只有鱼乐这个傻丫头了。
可她这样子的人,怎么会有人心疼过她?她从幼时起,所有记住的,不是挨饿受冻,便是动辄打骂,一直到被卖入了青楼起,她不再活得那么辛苦,可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青楼卖笑,她不觉得有多不好,至少,活得肆意了;不再担心受怕,不再小心翼翼。
喜欢的,她就要了;不喜欢的,她就不要了。至于那些一个个捧着千奇百珍,来讨她欢喜的男人,与她而言,不过就是东西罢了;哄得她开心了,那就多说上几句,不开心了,关门不见那又如何?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她的钱袋子,她让他们舒服了
,他们就让她过得舒服,这很公平的。
或者说,鱼乐眼中的心疼之色, 元宵那日,其实是她第二次看到。
至于那第一次,那是她病入膏肓的时候,那血浓于水的亲人扔在了医馆门前,赌着医馆人的善心,好将她医治了;可从白天到黑夜,都没有赌赢了。
那一夜,太黑了,太冷了,也太可怕了;叫她至今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恐惧得很。
也是那一夜的下半夜,鱼乐爹爹抱着鱼乐求医,发着高烧的鱼乐,烧得迷迷糊糊的,却看见了隐在了黑影中的她,眼里流露出了心疼之色。
自顾不暇的人,还有心思去心疼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她的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可不曾如她这般心疼自己。
那一刻,鱼乐的眼神,叫她以为,她是多么重要的人;后来,医馆打开了,救治了鱼乐,也救治了她。
可这又如何呢?她被救活了,病根子去了,之后一张卖身契,她就被卖入了青楼。
那卖身契是如何说的?哦,身入欢场,亲缘两断,倘若不测,各从天命,两厢情愿,各自无悔,恐后无凭,立此并照。。
第二次,又是鱼乐救了她,又是那心疼的眼神;漫漫一生,老天爷欠了她许多,她也欠了鱼乐许多。
欠了,就得还;她看出了鱼乐在意那夫子眼神,她想,那就让鱼乐好好看清楚那夫子的为人罢了。
若是良人,厮守一生也是好的;若非不是,她的积蓄可全给了鱼乐,如此安稳一生,未尝不可。
只是,鱼乐就不要记起想起她到底是谁了。
她……不值得的。
兵荒马乱的一日,如此谢了幕。
夜色如泼墨,浓得化不开,叫人的心也随之浮沉起落。
谢之欢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的照做着,只等到了该歇息的时候,他却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从炕上看向他的后背,绷得极其直。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红,照得谢之欢的整个人都好似透着一层光;鱼乐躺在炕上,手露在了被子外面,不轻不重的捏着被子衣角,想了想,低声唤道:“夫子……上炕睡觉吧,明日还须得早起呢。”
鱼乐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内却正安静,故而便分外的清晰。
“嗯。”谢之欢的声音,低低响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不过身子却是从凳子上离开了,只是那僵直的后背却是一直僵直着。
当下,鱼乐看着,眸光微微一凝。
紧接着,谢之欢走到了炕边,身子一躺,一副平躺的姿势,眼睛一闭,低声道:“好了,睡吧。”
心中憋着话,不说出来,便是心中不舒坦得很。
“夫子……你可是不开心了。”鱼乐一个侧目,眸光落在了谢之欢的侧脸上,瞧得分外认真。
“我……”开口声音便有些哑,谢之欢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担忧你不开心。”
“因为今日花花做的事情?”小心翼翼的一问,鱼乐的眼睛眨了眨,完全就是谨小慎微的模样。
“嗯。”倒也是实诚,谢之欢想也不想,便应道。闻声,鱼乐倒是直接便从炕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也直接滑落在了腿上;紧接着身子一侧,后又一低,脸几乎都要贴上了谢之欢的脸了,她毫不犹豫道:“可是鱼乐没有不开心,花花做的事情,鱼乐
都不在意的,鱼乐说过的,相信夫子的,所以花花说的话,鱼乐都不会记在心上的。”
鱼乐的话,倒是说得有些急切,好似倒豆子一样,全部都吐了出来;且因着脸贴得有些近了,故而说话时候呼出的热气有一些直接都打在了谢之欢的脸上了。
心神微微一动,谢之欢浅浅的呼吸着,而那呼吸的空气中,全部都是自己小媳妇的甜香,叫他的心窝子都躁动了起来了。
不过,最是熨帖的,却是她那一句,相信夫子的!这一句,胜过了千言万语,胜过了甜言蜜语;时间有多少金玉良缘,就因为无法做到彼此信任,最终形同陌路。而他的鱼乐,他真的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真,还是憨痴,竟这般的相信自己,没有理由的相信
。
“鱼乐就不怕,那花花说得……是真的。”最后的三个字,谢之欢沉默了许久,亦是想了许久,才说了出来。
语落,谢之欢一直闭着的眼睛,倒是直接就睁开了。
这番转折,倒是突兀;鱼乐瞧着谢之欢的眼睛,一时之间便愣住了,踟蹰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出什么来。“鱼乐,若是我如花花说的,是个爱偷腥的,亦不是你的良人,你可还愿意信我?”这一句话,听起来有些不正经,亦是有些不像话,可是谢之欢却还是问出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