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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刚令听了李日知的话,点头道:“徐荣采是仍旧要叫上来的,不过,在叫他再上来之前,应该把吕路叫上来,听听他的话。”
李日知却摇头道:“舅舅,那个吕路说什么不重要,因为他是和顶针儿在一起的,先且不论他和徐荣采谁是真,谁是假,单凭顶针儿向着他,他就是得到好处的那个人,所以问他没用,要问就问顶针儿,让吕路在下面抱孩子,单独让她上来!”
郑刚令想了想,确实如此,吕路是得到好处的那个人,也就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只要他不改口,别人就拿他没办法,问他话,还不如问顶针儿,起码顶针儿是个女子,也好糊弄啊!
嗯,堂堂县令大人去糊弄一个女子,实在是太不英明了,所以不是糊弄而是开导,开导顶针儿说实话,不可再误入歧途,陷入淤泥而不能自拔了!
郑刚令吩咐一声,段保康下去,把顶针儿单独带了上来,下面则由吕路一个人抱孩子。
楼下,吕路抱着婴孩,不停地哄他,让婴孩不要哭闹,他无意间抬起头,发现徐荣采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用手挡住婴孩的脸,然后同样也用恶狠狠的眼神,回瞪过去,丝毫不畏惧徐荣采。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瞪对方,可把旁边的闲汉们看得腻味了!
终于,有闲汉再也忍耐不住了,说道:“嘿,你俩,是不是汉子,是不是爷们儿?是汉子,是爷们就别光用眼睛瞪,动手啊,你们俩不是抢媳妇儿么,动手啊,谁的拳头大,谁打赢了,媳妇儿就跟谁走啊,行李也拿走,不用客气,我们这么多人呢,给你们当证人。啥也别说了,打!”
这话一说出口,闲人们大为赞同,个个都叫了起来,让徐荣采和吕路打一架,他们要看打架,不要看两个人互瞪眼睛,又不是比谁的眼珠子大呢!
甚至有的闲人自告奋勇,很有毛遂自荐的精神,竟然想要主动帮着吕路抱孩子,然后让吕路抄起胡凳,或者拿块砖头什么的,去打徐荣采,狠狠地揍他!
有的闲人则支持徐荣采,更有好事者跑了店外,捡了半截棍子,拿起来塞给徐荣采,让徐荣采去打吕路,要狠狠地打,但不要直接打脑袋,那就不好看了,先打别的地方,等打急眼了,再打脑袋不迟。
而对面,吕路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块砖头了,不停地有闲人催促吕路,飞砖头,快快,大家都等着呢!
但是,吕路和徐荣采都没有动手,他们都等着上面问话的结果呢,哪有心情打架,去娱乐一群只会看热闹的闲人!
又等了片刻,闲人们见两个人如此的不听劝,如此的不识好歹,竟然说什么都不肯打上一架,急性子的闲人便怒了,要是两个人再不打架,那他们可就不客气了,也要用眼神来瞪他们,看看谁更擅长瞪人!
“你俩打不打?我们都很忙的,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办呢,在这里都看你们半天了,你们也不打,你们还是不是汉子,还是不是爷们儿,还是不是人?你俩说,还是不是人!”
“你们不动手,你们对得起谁,对得起媳妇儿吗,对得起自己吗,对得起我们吗!”
“你俩太让我们失望了!”
就在这时,顶针儿下来了,由段保康押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闲人们立时再不吱声,都眼巴巴地看着顶针儿,想从顶针儿的脸上看出点儿端倪来!
可顶针儿脸红得很,不知为什么,下了楼梯后,径直走到了吕路的跟前,把婴孩接了过去,吕路问道:“县令大人找你问了什么?”
“问我在荥阳有没有亲戚,我说有,二舅不是在荥阳嘛,就住在附近,现在去找,一刻钟时间就能到,只不过……”
顶针儿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越来越小,但闲人们全都屏住呼吸地听着,店里面间然鸦雀无声,就连徐荣采都听到了,但只不过后面说的是什么,他没听清楚,因为他看见段保康走到他的近前来。
徐荣采吓了一跳,这个官差怎么盯上自己了,又冲着自己过来了!
段保康这回没有提拎徐荣采,而是很客气地道:“县尊让你上去,这便随我走吧,不要让县尊久等!”
徐荣采一愣,心想:“下一个不是要问吕路么,怎么又是问我?啊,明白了,县令还是偏向我的,毕竟我是读书人,而那个吕路只是个商人,士农工商,县令还是向着读书人的!”
他跟着段保康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再次进入雅间,郑刚令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笑眯眯地看着徐荣采,不过,郑刚令并没有说话。
这回说话的是李日知,郑刚令允许李日知问话,锻炼一下他的胆量和口才,也锻炼一下随机应变的本事,毕竟这种本事不是天生的,必须要后天培养才成!
李日知道:“徐荣采,刚才秦顶针儿说她并不是你的妻子,但她的左乳之下确实有块疤,而且后背上也有疤,长一指,宽半指,你说一下,这块疤是怎么留下来的?”
徐荣采眼睛一眯,颇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县令大人,学生不知这位小郎君是谁,但既有问话,学生便回答。小郎君所说的疤,学生并不知晓,当初离家之时,秦氏背上还无此疤,现在竟然有了,也许是吕路打的吧!”
李日知心想:“早知这样,说是胎记就好了,胎记总不能两年时间就出现吧,那不就能判定这人到底是不是顶针儿的真正丈夫了,这是个经验教训,我得记着!”
李日知又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找秦氏在荥阳的亲戚了,等会儿就会有人到来,只不过,如果证人到了,说你不是秦氏的丈夫,那你便是诬陷,要反坐,是要坐牢的!”
徐荣采忙道:“学生所说句句是实,如果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他的态度非常坚定,他说的就是实话,你们不信我,就是你们不对。
李日知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徐荣采就是在说谎,可他连使两个方法,却都不能让徐荣采就范,无法得到真实的口供,这就让他很为难了。
这个徐荣采看来是个惯犯,轻易的招术吓唬不住他啊!
段保康把徐荣采又带了下去。
这时候,郭有皆从旁边的雅间里走了过来,笑道:“你们的问答,老夫都听到了,依老夫看来,应该是徐荣采撒谎,这人是个很狡猾的骗子,但是却很急躁,否则他再等几天,等离着管城再远点儿,再使出这招,那说不定就会成功了!”
离着管城越远,去找顶针儿的家人和邻居作证就越难,荥阳离着管城很近,找证人太容易了,所以郭有皆说徐荣采太急躁了,不是一个合格的骗子,光狡猾是不够的。
李日知心中一动,急躁,对啊,急躁就是徐荣采的弱点,人要是一急躁就容易说错话,如果徐荣采是预先计划好的骗局,那么自然不会说错话,但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呢,他如果急躁起来,那实话可就当场喷出来了!
“学生有一计,不如我们这样,然后这样……”李日知把他想的计策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郭有皆和郑刚令两人一起笑了出来,郭有皆道:“如此破案,倒是前所未闻,如果此招术不好使,那徐荣采确是秦氏的丈夫,那你如此诈他,岂不是有失厚道?”
郑刚令却笑道:“这已经很厚道了,老郭你没遇过案子,也没上过大堂,所以才会如此认为,只要你经过一堂,就知道你的学生有多厚道了!”
此时官员审案,基本上都是“你招不招?不招就打板子!”或者,“打板子还不招?哦,原来你是无辜的,那回家吧!”
官员打嫌犯的板子,那就是白打,不管冤枉没冤枉对方,就算是那个嫌犯是无辜的,打了板子又能如何,甚至关进大牢,关个十天半个月,每天提出来上一遍堂,打几十板子,再押回牢里关着去,又能如何?
对于无辜的人来讲,最好的结果就是审清后放人,至于受审期间受了多少苦,是没有人会理会的,甚至当事人也不会觉得挨打受苦有什么不对,只要能证明清白就可以了,那就是万幸了!
郭有皆呵呵笑了两声,道:“你们说厚道,那就厚道吧,老夫配合你们,看看这招术好不好用,来,笔墨伺候!”
李日知道:“如果这招不好用,那也只能证明说谎的不是徐荣采,而是那个吕路了,到时咱们再想办法对付吕路!”
郑刚令嗯了声,道:“如不用严刑逼供,便可破案,这才是问案高手啊!”
郭有皆运笔如飞,听到郑刚令如此说,他抬起头,看了眼老友,道:“你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你的外甥?”
郑刚令笑道:“是在夸你的老友,还有你的学生,都是你的!”
郭有皆哈哈一笑,道:“答得好,答得妙,老夫喜欢!”
一旁,傅贵宝听着迷糊,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是要怎么破案子,我怎么没听明白啊?”
“吃货,听不明白就看着,无需多问!”郭有皆斥责了他一句。
傅贵宝哦了声,真的不再问了,其实他挺害怕的,幸亏刚才老师只说他是吃货,而不是屎货,他偷偷看了眼李日知,还好李日知正在想事情,没有闲心笑话他!
傅贵宝忽然感到,别人都在想着破案,只有自己在想着吃啊,还听不懂案子是怎么个破法,难道李日知比自己聪明得太多吗?
小胖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不过,自己会顽强地活下去的,咱别的不行,就是脸皮厚,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