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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饿了
睡梦中的周元冷不丁打了喷嚏，床边的应声灯随之亮起，他揉了揉鼻子，习惯性抬头看一眼病床上的女孩，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呼吸平缓，瘦削的小脸上绷带已经全部拆除，露出小巧的鼻子，单薄的唇因为病态显出几分凄凉美态的苍白，眼睛一如既往地闭着，长睫轻颤。
等会。
周元还想再看一眼，应声灯灭了。
他又咳嗽一声，在应声灯亮起的同时，他从陪护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到病床的床沿，微微俯低了身子，紧紧盯着女孩的眼睛——紧闭的眼皮下可以看到眼珠转动的起伏痕迹。
她醒了。
整整一个月了，她终于醒了。
周元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自己家都没能回过几次，饭也吃的不及时，有一次在医院犯了胃痛，被护工拉下来一起吃，又因为天太晚，被理所当然地安排睡在陪护床上，这一睡，居然就坚持了一周，他以为这儿会让他想起陪宋西菊生产的那段时间，可是没有，夜里他做的梦都是病床上躺着的那个脆弱的女孩，她在梦里不停地哭着乞求，“大叔，求你放过我……”
周元每次醒过来，都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
他白天去公司，夜里固定地都要在睡在医院，几次老六打电话问他在干嘛，他还是一成不变的那句话，“在医院，不去。”
几兄弟中大概除了谢三，其他几人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傻不拉几的蠢货行为。
明明给点钱补偿就行了，这是他们这群纨绔常用的手段，可大概他已经过了那种不负责任的年纪和荒唐的少年时代，现在，感情上一无所有的他，却因为眼前苍白病态的女孩，而产生万分惭愧而懊悔的难过。
他希望她好好活着，不论未来如何，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获得幸福，帮她获得快乐，哪怕他自己都不快乐。
应声灯再一次熄灭，周遭陷入黑暗。
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肚子咕噜叫的声音。
周元忍不住失笑出声，他按亮灯，盯着宋绵紧闭的双眼问，“饿了？想吃什么？”
宋绵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睁开，沿着眼角有两行热泪流出来，周元的笑容僵了僵，他无声叹了口气，找了纸巾替她擦掉眼泪，随后轻声说，“你要是不愿意看见我，我可以走，只是护工明天早上才来，今晚我还不能走。”
宋绵微微朝里缩了缩。
周元的手僵住，还是帮她仔细擦干净眼泪之后才说，“你的胳膊骨折了，别乱动，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要是不想说，用手指一下也行。”
宋绵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眼泪好在止住了。
周元给她倒了尿袋，又按铃叫了医生，问过她能吃什么之后，他就点了两份外卖，凌晨一两点，他守在病房门口等外卖。
病房里医生出来之后冲周元摇了摇头，她还是不愿意睁开眼。
“你要不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吧，辅导辅导，应该会有点效果。”
周元点点头，又道了谢，这才提着外卖走了进去。
宋绵骨折的是左胳膊，倒是不妨碍她自己动手吃，就是她躺在那，闭着眼，不愿意睁开眼，不知道愿不愿意吃。
周元把外卖打开放好，又拖了桌子到床沿，把勺子插在米饭里，对她说，“我出去，十五分钟后我再进来，你吃吧。”
他出去不敢走远，只在病房门口来回溜达，又去外面的洗手间放了一次水，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就又回到病房。
桌上的饭一点都没动过。
周元沉默地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面无表情地拿出去加热后又端了进来，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道青菜塞进嘴里，嚼巴片刻，回头捏起宋绵的下巴，唇堵了上去。
宋绵惊惧地闪躲，被周元死死扣住脸颊和下巴，她动不了，屈辱地弓起身，嘴巴因为疼痛而张开，那一口菜就被渡了进来，她睁开眼睛，眼前是男人充满煞气的桃花眼，他皱着眉，舌尖抵着直到她把菜全部吞了进去，这才松开她。
他又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嚼巴几下之后又来掐她的下巴，宋绵死死闭着嘴巴，又用完好的那只右手捂住嘴。
周元直接翻在她身上，一把撕开她的病号服，在她吓得肝胆俱裂地用手去推他的刹那，按住她的手再次堵上她的唇，把那块肉渡了进去。
两唇分开时，周元满脸凶相地瞪着她说，“你要是不吃，我就再操你一次。”
宋绵屈辱地流出眼泪，随后闭上眼点点头。
周元心里舒了一口气，帮她把病号服重新扣上，又把她病床拉高，给她垫好枕头，又把饭菜端上桌，随后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宋绵拿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夹菜，味同嚼蜡地咀嚼，时不时抽噎一下，眼泪掉在米饭里。
周元抽了张纸，刚准备靠近，宋绵就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他强制性按住她的肩膀，动作却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
宋绵浑身僵硬，直到他的手离开，她的肩膀才轻轻放松下来，周元瞥到她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这句话他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说，还是第一次当着她醒来的面说，宋绵听了只是筷子顿了顿，继续夹米饭了。
这段时间她瘦得脱形，下巴都跟锥子一样尖尖的，脸蛋更小了，一点肉都没有，只是皮肤还是很白，现下又多了层病态的苍白，竟意外地显出几分美感。
周元看了她一眼，指着桌上的红烧肉，“多吃点肉。”
宋绵犹豫了片刻，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没几秒她恶心得反胃，又吐了出来。
周元心头一磕，觑着她的表情问，“恶心？”
宋绵放下筷子，自己用右手抽了张纸巾擦嘴，随后专心地吃青菜和煎蛋。
周元再次按铃，等医生一来，他就把医生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帮我给她抽个血查一下有没有怀孕。”
宋绵不明所以地被人按着胳膊抽了血，随后医生拿着一管血走了出去。
周元把桌上的外卖清理干净，随后又帮她的病床摇下去。
查房的小护士一进来就看见这场面，艳羡地目光看着宋绵说，“你总算是醒了，哎呀，你老公对你真好，每天晚上都守在你旁边，我每次来他都在。”
宋绵一抬头，刚好看见周元的脸，他的眉宇笼着一层散不开的疲惫，眼下一圈乌青，唇边有些许青茬。
周元把宋绵安置好之后，这才回头冲小护士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辛苦你了。”
“不辛苦，职责所在。”小护士殷勤地笑着。
她查了查宋绵左手的石膏，又看向她右脚脚踝的绷带，随后拿起听诊器放在宋绵胸口听了一会，冲周元说，“恢复挺好的，她能醒过来就已经非常好了，明天主任会来查房的，具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主任，脚的话暂时不能沾地，石膏要两个月之后才能拆。”
“行，谢谢。”周元说。
“不客气。”小护士笑了笑抱着病历本走了。
过了片刻，先前抽血的那个医生回来了，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单，周元心尖一跳，迫不及待地把他拉着走到一边，小声问，“结果是什么？是不是怀了？”
医生摇摇头，“没有。”
“没有？”周元诧异地看着他，说不清心头一闪而过的是轻松还是失落，只觉得突如其来的怅然落在周身，让他整个人显出几分茫然和落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