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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血人
洛音单手抱住顾执往前方扑了过去，子弹擦肩而过，打在她身侧的沙土上，溅起一片黄沙。
“妈咪！”
顾执飞快地反应过来，想要站起来，却被洛音搂得更紧，她声音压得很低，“宝贝，妈咪没有受伤，别乱动。”
顾执点点头，眼睛死死地瞪着不知名的角落，小小的嘴唇因为牙齿的用力而咬出血，他浑身因为滔天的愤怒而微微颤栗。
顾宏立一枪打偏，冷嗤一声，歪过身把手里的枪对准了身侧的白锦川，目光里一片杀意，“怎么？你是要告诉我，那孩子是你的种？”
“别激动，小心走火。”白锦川抬手挡开他的枪，他说话不疾不徐，声音从容又淡定，“你现在可不能杀了他，待会顾祠邵进来，若是看见他的孩子死了……你觉得，你还有多大胜算？”
顾宏立听完却是猛地惊醒般，冲台下训马场上的母子俩横扫了一眼，深深压下那股莫名的冲动，这才把枪丢给身后的打手，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姑且不论白锦川这个人靠不靠谱，但他说的这番话却是不无道理，顾祠邵这个人，处事手段虽然冷酷无情，却是出了名的护短。
对顾家旁支没见费心，倒是对那一票兄弟们是挨个出钱又出力地帮扶，但凡哪个兄弟在谁那吃了亏，绝对是下一秒带人去找回场子的。
更何况，眼下是他最为宝贝的老婆和孩子。
台下的洛音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是认出顾宏立身边站着的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确实是白锦川无疑，她愤怒地咬着牙冲台上怒吼，“白锦川——”
白锦川听见她的声音，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看到她胳膊鲜血淋漓却还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他身侧的手微捏成拳，倏地又松开，他若无其事般冲洛音挤出一个很欠揍的笑，“想求我吗？我听着呢！”
“白锦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了你！”洛音咬牙瞪着他。
白锦川心口微滞，笑得愈发漫不经心，“那可真让人伤心。”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洛音嘶声吼着，胸口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不停地起伏。
白锦川直直看着下方的洛音，她眼神里透出来的恨意几乎要灼穿白锦川的心脏，他还是笑，只是笑容里掺了几分不知名的悲伤。
顾宏立捡起地上的电脑拍了拍，回头冲白锦川笑得意味不明，“啧啧，这样的蛇蝎女人，你还敢要？”
白锦川又换上那副风流倜傥的笑，“顾少你不懂，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让人心痒。”
“呵。”顾宏立冷笑了一声，姑且算是信了。
训马场设了个守望台，是裁判的位置，高度约三十米，如今台上坐着个抱着狙击枪的男人，他按了按耳麦，对着顾宏立道，“顾少，外面有人来了。”
顾宏立笑得阴狠，“来，来多少我杀多少，今天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瓮中捉鳖！”
他偏头冲疯狗道，“去门口，把人带来。”
疯狗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
训马场门口。
武装特警们纷纷从不起眼的车上下来，黑压压一片瞬间埋伏在训马场周围，顾祠邵下车时，五个保镖早就勘察完地形又回来了。
他们对着顾祠邵单膝跪地，虔诚地鞠了一躬，随后飞速地又几个跳跃，又消失在夜幕中。
二牛和一群保镖看了都有些不忍心，身为保镖，他们自然知道刚刚五个保镖的一系列动作是何含义。
“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换句话说，他们会拼死把夫人和小少爷救回来。
顾祠邵不发一言地从车里出来，简单跟几个总指挥对了几个手势之后，一群人就散了，唯有宋夅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
顾祠邵没有说话，只冲他点点头。
男人间的表达向来如此，不需过多言语。
宋夅野独自一人来的，他再也没有资格指挥他的部下，只是雇了一批综合能力较强的野战队过来伏击。
一群人四下游走找伏击点，宋夅野抬眼一扫，陡地发现一个盲区，站在门口根本发现不了守望台上还有人。
现下，大概他们的人数已经被对方掌握。
果然，训马场的红色大门突然大开，里面的疯狗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抬手冲顾祠邵招了招手，“你，过来。”
暗处的几个保镖瞬息间怒意弥漫。
迄今为止，还没人敢这样跟先生说话！
几人再一想起几分钟前看到的夫人和小少爷，又纷纷压住漫无边际的怒火。
顾祠邵倒是没什么情绪，抬脚就跟着进了去，在门口时，被疯狗一把拍在门板上，随后那双脏兮兮布满血污的手，摸索着搜顾祠邵的腰间和裤带，找出一把枪之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叼着踢了踢顾祠邵的腿，“转过来。”
顾祠邵全程没有半分反抗和任何情绪，只是暗处的几个保镖捏着拳头，一双眼睛都红了。
半晌过后，疯狗这才同意放行，歪歪头道，“进去吧。”
二牛带着保镖也往里进，就被疯狗抬起腿挡住了门口，“狗留在外面。”
二牛和其余保镖们纷纷攥紧了拳头，就见疯狗“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暗处的保镖抬头看了眼约莫四米高的训马场，想了想，叠罗汉开始向上攀爬，几乎是刚到墙头露出一颗脑袋，就见守望台的狙击手微微咧嘴一笑，一枪扫了过来。
最上方的保镖四号一个用力，扔了几个极小的监视器摄像头，随后成功地偏了偏身体躲开那枚子弹，在空中几个空翻稳稳落在地上。
几个保镖回到车上，连上监视器，好在四个监视器，有两个是好的，而且角度刚好一个对准了观众席，另一个面朝训马场。
保镖四号立马呼叫武装特警，“各队现在起，听我指挥！”
“收到！”
顾祠邵进去之后，穿过脏乱的大厅，跟着疯狗上了电梯，电梯里各种脏污浑浊不堪，疯狗顺势把手上的血污随手抹在电梯上，大概抹不干净，他干脆伸出舌舔了舔。
电梯镜面照出顾祠邵深邃刻板的五官，以及疯狗狰狞丑陋的面庞，他走路时，腿微微向后吊着，似是腿脚不便一样，可顾祠邵看得分明，这人练得一手功夫，就算宋夅野对上他，也不一定摆得平。
到达三楼之后，疯狗率先走了出去，顾祠邵紧跟其后，他一出来，就看见成排的观众席，以及坐在最前方的顾宏立。
还有，站在顾宏立身边的白锦川。
顾祠邵往过道走了几步，缓缓下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训马场中央，等到他看见底下的情形时，周身的戾气早已不受控制地肆虐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整个训马场搅碎。
洛音怀里抱着顾执，既要提防面前的四头黑豹，又要时刻防备守望台上的狙击手——他们正击打着黑豹屁股底下的沙土，激发它们的兽性，让它们攻击洛音和顾执。
而不长眼的子弹几次都险些击中洛音。
她抱着顾执逃得狼狈，此刻正跪在沙土上大口喘着气。
似有所感般，她忽然回头看向高台的观众席，就看见那人赤红着一双眼，嘴唇抿成直线，垂在两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
有那么一刻，顾祠邵恨不得纵身一跃，跳下去，把他的女人和孩子护在怀里，他身子刚动，顾宏立就一挥手。
四个守望台上的狙击手把枪全部对准了训马场中央的洛音和顾执。
顾祠邵眸底发出骇人之色，他勉力敛下所有情绪，咬着牙转身，“你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多了。”顾宏立慢悠悠地起身，两个人明明一模一样的脸，甚至穿的都是一样的黑色，包括此刻面对面的表情，一样的冷。
顾祠邵眼底的血雾更浓了。
一想到对方用自己的脸去骗了洛音，他的理智就处在爆发边缘，恨不得抬手掐死对方，用他的脑袋去泄愤！
顾宏立打开手机对准了顾祠邵，笑着说，“啊呀，我现在就一个要求，你，跪下，求我放了你老婆和孩子。”
洛音明明是听不见的，可她看着顾宏立得意的笑容，以及他手里举着的手机，蓦地就明白了什么，她高声冲顾祠邵喊，“不要——不管什么要求——顾祠邵！不要答应——”
顾执也从洛音的怀里露出脑袋，冲顾祠邵喊，“爹地——我会保护好妈咪，你不要担心！”
他浑身是血，整个人像是个血人，母子俩紧紧依偎在那，身边是虎视眈眈的黑豹，墙上是狙击枪手。
顾祠邵喉头一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训马场中央的显示屏上突然跳出画面。
顾宏立的声音外放，画面中央只照出顾祠邵一张森寒的脸，外放的声音配着这张脸极度地违和。
“邵二爷，你只要跪下来哭着求我，我就放了你老婆和孩子。”
洛音怔怔地看着画面，突然意识到对方这是在直播，大概整个柳市或者整个世界都在看这场绑架直播。
她疯了一般大喊，“不要——顾祠邵——不要信他！不要信他！”
顾祠邵低头冲她笑了笑，他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洛音明明听不到的，可偏偏看着他的口型，耳边似乎就响起顾祠邵缱绻温柔的声音。
“别怕，我带你回家。”
洛音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不停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要——顾祠邵，不要——求求你不要——”
他那样骄傲的人，那样骄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