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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云楚面上不带丝毫表情,只瞧着柳瑶华默不作声。
柳瑶华险些抚额喟叹,实在不愿与萧贵妃正面相对,身上汗渍腌过伤口,火辣辣的疼,却还要应付今日不肯善罢甘休的萧贵妃:“贵妃姐姐可别拿妹妹玩笑啊,这日头实在毒辣,臣妾身子也果真不适,还请娘娘体谅。”
萧贵妃眼含不屑,仍要笑语:“哦,本宫想起来了,听说昨夜里瑾凝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宁妃妹妹你给打伤了?哎呀,这都是自己亲姊妹,何苦骨肉相bi,相煎何太急。”
柳瑶华隐下不耐,本欲开口,却被赫连云楚拦住话题:“瑾凝夫人如今已经被贬为柳昭仪,怎么,百花宫离着流华宫那么近,贵妃没得了消息?”
贵妃讶然:“臣、臣妾还不知……”
“朕瞧着贵妃似乎喜欢太后这里,难道也想着搬去涟漪小筑凉快凉快,嗯……这主意倒是不错,要不贵妃与宁妃换一换住处吧,也省的宁妃住着涟漪小筑嫌小,贵妃偏生又总爱往此处跑!”赫连云楚笑意渐深,炎炎午日阳光下,还叫人如同身处冰窟一般。
萧贵妃急道:“那怎么行,那bi仄之地岂是人能住的……臣妾可是贵妃!”话出口,贵妃就觉宣楚帝脸色不对,最后一句话只敢嘀咕出声。
赫连云楚眸色渐深:“哦,贵妃也知道那处小极!”却是不知又想起什么,竟然微微愣神。
柳瑶华不适,对他们两人道:“臣妾恭送皇上与贵妃出行,臣妾这就告退。”
宣楚帝晃神,笑道:“嗯,朕正好想起来,边疆今年多战乱,南方雨水少,粮食产量贫瘠,萧宏筹新官上任,嗯,此事确该他出些力!”说着,兀自轻笑,也不理会萧贵妃突变的脸色,竟是扔下两女率先回宫拟写圣旨去了!
萧贵妃愕然望着消失远处的仪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恨恨望了眼柳瑶华,竟是脸色有些发白,也不与柳瑶华多做口舌之争,带了宫人匆匆离去。
边上候着的白芷不解,等人都走后才问道:“萧贵妃这是怎么了,大张旗鼓的来,吓得奴婢以为她又要对娘娘您如何呢,谁知道,皇上说了几句话,反倒偃旗息鼓了!”
柳瑶华淡笑:“这是因为……萧家要大出血了!”旋即又是轻叹——皇上,好像又把黑锅推到了她身上?!
看萧贵妃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柳瑶华不由去想象瑾凝夫人,哦,不对,该是柳昭仪见到自己,会是如何的吵闹了!
回来涟漪小筑,因白日事纷扰,身上伤口被汗水打湿,连药膏都被蹭掉,浑身火辣辣的疼,司琴连忙帮柳瑶华重新上药,口中道:“太医说娘娘身上的口子不宜碰水,这几日里天气又热的很,娘娘少不得要忍一忍了。”
柳瑶华素衣淡容,慵懒疲惫地卧于贵妃榻,闻言“嗯”一声,似睡未睡。
司琴心中有事,未曾察觉柳瑶华的疲乏,口中道:“好在住在这里,凉爽宜人,主子也能舒服些。”
柳瑶华懒懒迷蒙地打着呵欠,眼睛不情愿地睁开一道缝隙,对司琴今日的呱噪很是不解,水样的眸光微颤,眉头轻蹙,那副纯真娇柔的模样,好似轻灵仙子,浑然不知世间险恶的纯真无辜,自有一股迷人心窍的憨然娇态:“司书呢?怎的就剩了你一个?你身上也有伤,伤好之前,叫半夏丁香几个在屋里伺候几日也无妨。”
司琴忙道:“司书去了内务府,办娘娘交代的差事去了。”
柳瑶华说了几句话,困顿之意消弭一些,见司琴面带心事,便问道:“可是本宫出去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
司琴忙说:“没有,主子出去的时候,咱们这处风平浪静的。”
“那是什么事让咱们司琴姑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柳瑶华抬头好笑,眸光如虹,流光熠熠的,透着笑意与通透。
司琴犹豫再三,终究问道:“主子,莲歌掌侍背叛您在先,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又害了侍画一条命……就这么派去花房的话,怕是不足以震慑别有用心之人。”
柳瑶华头微微偏着,一半的头发散落下来,发丝随着微风轻扬,平添了几分雅逸,神态间除去慵懒随xing,似还有一份不羁,闻言轻轻一笑,笑声清脆如夜莺浅唱:“是啊,这种事,怕搁在别的宫里,早就打死了事了。”
司琴也有担忧:“只是,这事儿也委实难办些。还有瑾凝夫人,不,是柳昭仪那里……娘娘,皇上如此作为,尚书大人那儿……”
柳瑶华轻声一叹:“本宫也未曾想到,竟是棋局未开,棋子未落便被杀个片甲不留,这位皇上兴许不是外间讲的那么没脑子的……”
柳瑶华声音很轻似在呢喃,司琴未曾听清。
柳瑶华道:“依着太后的意思,是希望本宫……让姐姐彻底不得翻身的。”
司琴一惊:“竟、竟是……”
柳瑶华轻轻点头,有些无力,却是眸色深深,清醒而深邃,沉声道:“可是,本宫偏不能如太后所想,不管是不是皇上故意借着本宫的手,以最小的代价斥责瑾凝夫人,本宫都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不然……瑾凝夫人落马之时,怕是本宫也休想活命了!”
瑾凝夫人倒了霉,那柳家能好到哪里去?怕那时,便是皇帝收回大权,绞杀柳氏朋党之际,那她最为柳家女儿,还能活命么?
司琴却是似懂非懂:“那莲歌掌侍那里?”
“她害死一条人命,就想着如此轻易揭过,也未免太拿侍画性命当儿戏?本宫曾经答应帮她出宫与家人团聚,可却未能实现她夙愿——本宫实在愧对侍画,莲歌却以他人的性命与愿望,来为自己的愿望铺路,叫本宫越发的寒心。”
司琴不解:“那为何主子只是发派莲歌掌侍去花房受罚,又无别的要求?”
柳瑶华玉手轻抬,拢了拢飞散的青丝:“谁说本宫无要求?当着皇上的面,叫本宫如何说的出口,未免落得个小人行径,毒妇心肠,也只好先叫莲歌抱有一线希望了。”旋即,柳瑶华眸色转冷,痛色中带着些残忍,幽幽道:“去跟花房的管事说一声,莲歌既然是本宫身边过去的,自然要好生‘照顾’——皇上既然说了,莲歌若是将花种结苞开花便允其早日出宫,那就叫花房管事送她些煮过的种子吧!并代本宫传她一句话:本宫许她,何日种子发芽,何日便可离宫!”
她夺了侍画的性命,让侍画一抹孤魂与家人永隔,那就让她的余生日日与花草为伴,权当做为其赎罪吧!柳瑶华轻轻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