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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的,是赫连云楚清冷,却弥漫而开的笑。
淡淡,浅浅,并不如何动人。
可柳瑶华却从那抹浅淡笑容中读出了他的心殇,苦涩与无奈。
那颗本就已经在沉沦边际的心,猛地为之而颤,好似华丽无边的盛景所无法比拟的震撼,在这静静相望一视的默契里,在无言语无情绪,无边无际的幽深里,那不知从何时起,渐起的爱情。
蓦地,垂首,柳瑶华已经转身,低声言道:“臣妾去吩咐她们准备热水——湿了一身,若不换下衣裳,怕是要着凉。”
赫连云楚却是猛地紧走一步,在柳瑶华反应过来前夕,已经将其拥进怀中。
直到那抹清凉恬淡熟悉的味道疯狂涌入鼻息,他才觉得自己还有丝生气,徐徐升起的体温,叫他终于缓缓,轻柔的叹出口气。
柳瑶华那慌乱的心,渐渐在彼此渐升温的接触中,平复——什么顾虑,什么职责,什么都无关紧要!
她以她的形势,柔柔回以自己的相拥。
外头,宛柔本是折身来问小姐,夜宵或者小菜,弄些什么好,却不想,抬头便瞧见这一幕。
满室的光亮里,男女相拥,寂静无声,却无边的情意。
轻轻然一笑,宛柔却再不似先前那般的担忧——不管小姐爱上什么人,都该有自己的路要走,哪怕,这条路的前方,本就遍布荆棘。
昨夜里,她便收到了族长的传书。
白云飞的到来,所为何事,或许小姐还不是那么的在意与肯定,可他们这些周围瞧着二人由相识相交相熟的人,是再清楚不过的。
当族长听闻小姐已经放下所有,毅然入宫之时,便已经想好了种种可能——若是小姐真的爱上了这位皇帝,不管未来是悲苦,是幸运,还是如何,他们都不能为其决定是走还是留。
而宛柔也想了很久,路是要人走出来了,太过呵护,若那花房中的娇花嫩蕊,所生,除了供人观赏,还有何望?
小姐,并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怎会有开遍大江南北的那些生意?!
内里,二人淡淡情愫暗生,柳瑶华到底是有过一世经历的女子,波澜不惊的,只是面容,乱了的,是心啊!
“此事……皇上若觉得为难,不必去管也罢,由着她们……去闹吧。”柳瑶华不知自己为何偏偏说出这句话。
赫连云楚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凝练,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还是有些紧张,面对心动的男子——“臣妾观望着,步步缜密,不似临时起意……”
她该如何说呢?
说宣楚帝的软弱无能,昏庸无度?
可,她之所见,他并不是旁人议论的那样男子。
说四族相争,由来已久,以往逝去的皇嗣,怕大部分夭折于此?
这般置喙他的生活,是在羞辱他的骄傲?还是折损一个男人的尊严?
说女子本就爱吃醋,有些过激举动在所难免?
连后宫都乱成如此,朝堂上又该是闹到何种地步……四处乱起,他去只能独自一人躲在自己这清幽冷僻之地,暗自灰心丧气,话一出口,对一个男人的打击,她不想尝试。
见柳瑶华有些无措,赫连云楚柔柔一笑,竟是牵过了她的手:“在为朕担心么?”
柳瑶华本想摇头,可是……点点头:“治大国若烹小鲜,大周如此繁荣而昌盛,国事该当如何之复杂……皇上本就不易,旁人也多心机,万事急不得……”
或许,她已经许久不说那些安慰人的话,如今,在他面前每每词不达意,不到本心。
可,赫连云楚望之局促的面颊,只觉得心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如此能叫他心静的人,只望之一眼,她在,他便心定。
他不明白,这情谊从何而来,又会发展成如何模样,这感觉起的突兀而令他欣喜,陌生的情愫。
夜,越发寂静,连外头虫鸣都静了音。
赫连云楚一直望着衍庆宫不灭的璀璨灯火,心内,想必还是焦躁的吧。
柳瑶华为宽解其心,不得不强作欢喜,不停地问赫连云楚问题:“皇上平素都喜欢做些什么?”
就好像,在现代的她,每谈次恋爱,就从调查男士的族谱开始……爱好,娱乐,交际,甚至是人事关系,凡此种种,乐此不疲。
赫连云楚有些心不在焉,却仍旧有问必答:“舞文弄墨,聊以慰藉,政事繁冗,得闲的时候并不多。”
说着,清冽的眸子望向了柳瑶华,似乎在想,宁妃今日缘何会问起这些。
询问帝王之事,便是大忌——可柳瑶华却并不清楚。
为着她的不清楚,赫连云楚也愿意答,这类的关心,他很少有之,转而便去问柳瑶华,“可有何好兴趣。”
“兴趣哪儿有好赖!”柳瑶华含笑,“臣妾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多,就如同平素皇上所见一般,弹琴弄笛,描字作画,偶尔浓墨,偶尔调香,有时候会跟着司琴几个绣花打络子——无非是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罢了。皇上该不至于对这些感兴趣吧?”
说着,竟是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赫连云楚穿着龙袍捻针弄线,伪娘似得在绣牡丹的样子……兀的一笑,对上赫连云楚探究的目光。
“臣妾只是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才笑的。”柳瑶华撒谎。
赫连云楚点点头,无多余情绪:“按照祖例,朕每日里五更——卯时上朝(五点——七点),而大臣多是寅时(三点——五点)便在外等候,偶有重要军情民事,便开午朝晚朝,处理军国大事。下朝后,仍有各地奏折无数积压,等待朕御笔钦批,还要思量着,如何行事才最为稳妥。处理完政事,各宫的妃子便挨个派人来乾清宫相请,烦扰不堪,偶有清闲,也是拿来应付这些事……”
渐渐,赫连云楚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面上若有似无的笑:“不过,早膳之后,朕总喜欢练一会儿功夫,初晨的太阳晒得人也渐暖。午膳,是与……上官氏一道用膳。虽则女流之辈,却多有谋思,并不吝啬为那些棘手的事项出出主意——蓉妃也是如此,不过手腕到底稚嫩,不似太后,将门无犬女,论起事来,杀伐决断,毫无女子之仁,之软。晌午,甚少午睡,不过总喜在芙蓉堂处理公务。偶尔大臣觐见,便又是长久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