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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两条手臂不停颤抖,听见江暮行说的话,手一下脱力,从杆上掉了下来,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眼神涣散,潮红的脸上布满细汗。
头顶是火红的烈日,耳边是燥热的风,宴好有些头晕目眩。
胳膊被拉住的时候,他本能地挣扎着想挥开,却在下一刻变得温顺。
因为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道扑进了他的鼻息里,能瞬间抚平他身上张开的所有毛刺。
江暮行把宴好拉起来,让他去旁边休息。
宴好丧着脸转身。
背后响起江暮行的声音:“把衣服整理好。”
宴好疑惑地扭头,顺着江暮行的视线往屁股后面看,校服裤的松紧裤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点低,松松地卡在腰胯上面,可以看见一小块内裤的边边。
是江暮行喜欢的天蓝色。
宴好窘的脸上烫烧,火速理好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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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课的时候,体育老师让江暮行叫上一两个人,把女生那边做仰卧起坐用的垫子放回器材屋里。
宴好管不住手脚地跑了过去。
江暮行看向他。
宴好硬着头皮:“班长,我来吧。”
江暮行眉峰轻拢,一言不发。
宴好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发干的下唇,舌尖扫过结痂的伤口,带出一点水润的光泽。
“用不着我吗?那我……”
江暮行指着地上的垫子:“一趟搬一张,别几张弄一起。”
宴好怔了两三秒,点头如捣蒜:“好,嗯,知道。”
额前汗湿的发丝不知何时被拨到一边,眼睛暴露在天光里,大而明亮,不停点头的样子像小猫,乖乖的。
江暮行偏头看远处,看了一阵才弯下腰背,拽住脚边的垫子一角,把它拿起来,往器材屋方向走。
宴好立即捞起一张垫子跟了上去。
“班长,你不叫其他人吗?”
“就我跟你,可以了。”
“哦哦。”
宴好眼里写满惊喜,还以为江暮行只会喊人来搬,没想过他是自己动手。
不远处这坐一块,那坐一堆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早上传开的那两人一起来学校的事情,不禁议论纷纷。
一个是顶级学神,极度自律有规划,家里条件差,只能靠自己出人头地,也一定会走得很远,站得很高。
另一个是普通学渣,混日子,家里有钱,路是铺好的,人生靠爹。
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有什么交集?
“宴好想干嘛?巴结什么呢?”
“想班长给他讲题?”
“那也要听得懂才行吧,班长讲的我都经常听不懂思路,他听个屁。”
有人又说了什么,引起哈哈大笑。
一道两道视线可以不当回事,几十道一起投过来,没办法忽略。
不管有没有恶意,都很强烈。
宴好僵着背脊,脚步慢了下来,捏紧了手里的垫子。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跟江暮行走太近,都会被关注。
尤其是像他这样成绩在班里垫底的,关注度要更大,因为看起来突兀,不和谐。
势必会被好奇,猜疑。
似乎连跟江暮行做朋友都很荒谬。
宴好的嘴唇动了动,念着江暮行之前告诉他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跟目光,别人就只是别人。”
别人就只是别人。
宴好吸一口气,迈开脚,大步向着已经走到器材屋那里的人影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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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材屋不大,里面乱七八糟的,布满灰尘。
宴好放下垫子,见江暮行没走,就也留在了屋里。
空气又闷又浑浊,有点呛鼻子。
宴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江暮行走到门口,宴好跟过去,空气稍微好了一点。
“你引体向上,”江暮行揉眉心,“一个都没做起来。”
这话里听着有种叹息的错觉。
宴好的脑袋耷拉下去,十分羞愧:“很难做。”
江暮行的声调淡然:“暑假练一练吧,高三需要大量的刷题跟复习,你的体质比较一般,会撑不住,需要适当的增强一下。”
宴好挠挠潮湿的头发,暑假事情不少,还要学车。
“这次期末没过问题不大,高三上学期会补考。”
江暮行不快不慢的说,“差不多了老师就会让过,不会故意为难,体育课方面,学校主要是希望大家有一个好身体迎接高考。”
宴好听着头顶的疏导,心想江暮行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当班长也是一样。
江暮行没再开口。
周围很静。
肥皂味跟汗味交织在一起,是令人血液沸腾的味道。
宴好担心自己的心跳声被江暮行听见,拼命想着话题,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听说这里是学校的三大约会地点之一。”
话音落下,宴好:“……”
背着身子的江暮行转了过来。
他的面部轮廓线条分明,眉骨深刻,盯过来时有几分凌厉逼人的味道。
宴好头皮发麻,他正想溜,江暮行开了口,听不出什么情绪:“另外两个地点是哪里?”
“???”宴好。
江暮行挑眉道:“说来听听。”
“科技楼,”宴好回了神,“还有那个,小食堂后面。”
江暮行听完没什么表情。
宴好缓解气氛地咳一声:“晚自习下课老师会拿着手电筒在学校里四处溜达,那三个地方有利于隐藏跟逃跑,一般都是发现了也抓不住。”
江暮行微扯唇:“你倒是懂的多。”
“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宴好纤长的睫毛颤动,“大家都知道的。”
江暮行来一句:“我不知道。”
宴好:“……”
天终于还是聊死了。
器材屋门口又静下来,宴好如同一只被关在透明玻璃瓶里的飞蛾,紧张仓皇,他抓抓淌汗的脖子:“班长,我再去搬垫子。”
江暮行的余光里,少年的脸,耳朵,脖子都透着粉粉的红。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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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宴好在苦战一道化学题,夏水从厕所回来,脸拉的老长。
“气死我了!”夏水愤愤不平。
宴好咬着笔头看题,口齿不清:“被人插队抢坑了?”
没有声响。
宴好的视线从草稿纸上移开,抬起头看夏水,发现她一脸凝重。
“怎么了这是?”
夏水认真道:“小好,你想高中最后一年能清净点,就千万不要让人知道班长给你补课的事。”
宴好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自动笔。
“我在厕所里听了些好讨厌的东西。”夏水拧着秀眉,“害得我都便秘了。”
宴好撇嘴:“不用管。”
“我气不过嘛。”夏水哼了声,“有些人真是烦,反正你最近有个心理准备,会有人找上你,想让你在班长面前替自己说好话,加深印象,转交个东西什么的。”
宴好把自动笔大力扔桌上。
动静挺大的,夏水吓一跳,她瞥见宴好阴沉沉的脸,这时候还敢调侃:“安啦,谁让你是班长身边的红人呢。”
宴好的眼神一变:“红人?”
“嗯哪。”夏水耸耸肩,“说你正得宠。”
宴好绷着的唇线一扬:“收拾收拾走吧,请你吃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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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丛没来学校,三人行缺一人,没平时那么闹腾。
宴好跟夏水商量着去哪里吃烤串,碰见了从教师办公楼里出来的江暮行。
夏水手还拽着宴好书包带子,眼睛看江暮行:“小好,什么时候我能去你那蹭个旁听啊?”
宴好寻思期末复习紧张:“暑假吧。”
“我也就随便说……”夏水的话声一停,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暑假还补课?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宴好没回答:“班长过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一起,”夏水临时改变休息,“算了,你去吧,我在大门口等你。”
夏水松开拽着宴好书包带子的手,走几步回头,心里犯嘀咕。
班长在老班那挨批了?不能够吧,他可是大宝贝。
那他身上的冷气怎么这么强,还没靠近就冻到了。
宴好不知道夏水所想,但他感受到了江暮行的低气压。
“班长,你没事吧?”
江暮行冷不丁道:“有事。”
嗓音冰寒。
宴好懵了好一会,结结巴巴:“那……那你……”
江暮行阻止他往下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你昨天的学习计划没完成,今天又要作废?”
“不会啊,我今天能复习好。”宴好茫然又无辜,“一会我就回去了。”
江暮行默了几瞬:“你晚上复习完了发信息告诉我。”
“我可能会复习到很晚。”宴好挠一下鼻尖,假假的说,“会不会打扰到你?”
江暮行低头看他发顶翘起来的一根呆毛:“那就别发了。”
宴好:“……”
“发还是要发的。”宴好满脸正色,“我晚上会跟班长汇报我的学习进度。”
他故作镇定:“班长你说的,态度很重要。”
江暮行似是笑了下:“我说的话多了,你就记得这句?”
宴好小声嘟囔:“你说的话不多吧。”
江暮行:“……”
“今天学校里有些声音。”江暮行说,“你受到影响了?”
宴好抿了抿嘴:“还好。”
江暮行把手背上翘边的创口贴按按:“看多了,看久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宴好不那么觉得,但他嘴上没说,他试探地问:“班长,要是有女生找我给你递东西,我怎么办?”
江暮行眉头轻动:“你自己看着处理。”
这回答就是宴好最想听到的,也是只想听的,猝不及防就得偿所愿,他的心跳快了些,呼吸因为激动而发颤。
“噢,好,班长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纠结了。”
江暮行摩挲粗糙的指腹:“如果有谁恶意找茬,你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