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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霆的话音一落,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我,我就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阵闪光弄得眯起了眼睛。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豪车的时,我就明白眼前的一切,阿明要被学校开除,吴绍先二姐口中的“闯祸”,私人医院拒收丽儿入院,都是出自沈亦霆之手。
他知道我要逃走,可是什么也没有做,而是等我自投罗网。
但是我不敢就这么轻易下了定论,因为我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原因,他是沈亦霆,想做什么,谁也做阻止不了,如果他不想我逃走,何苦这么大费周章?
车子熄掉了前面的车灯,沈亦霆没有下来,我透过电话听着没有一点动静的他,只觉得心越来越沉,不由得把手机越攥越紧。
隔了一会儿,听筒里再次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他说:“这么着急,是不是赶着去艺术公寓?听说那里的大门口有个叫做的‘希望’的雕塑,看上去不错。”
艺术公寓,正是吴绍先给我安排的住处。
听到沈亦霆精准无误的说了出来,我心里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而是绝望,最深的绝望。
低下头,我的嘴巴张了又合,许久才问出来一句:“你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沈亦霆沉默了,虽然我看不到他,也知道他坐在车里和我相隔一段距离,但是我就能清晰感受出他周身冷冽无比的气息,还有那股震慑人心的强大气势。
再也忍不住,我还是哭了,因为我有预感我人生真的要完了。
许久,沈亦霆又一次开口,他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我死死咬住牙关,抬起头看着那辆车子,除了抗拒就是抗拒,我倘若上了车选择和沈亦霆走,那以后我将面对的是什么,我连想都不敢想。
然而,身边依旧呆若木鸡的阿美,还有和自己二姐纠缠不休的吴绍先,以及丽儿接下来的救助问题,再一次将我逼到绝境。
抬起头,我死盯着那辆车,问他:“为什么?”
这三个字,我说的真的是无比凄惨,因为哭泣导致的破音显得有些吐字不清,甚至是滑稽,可是我还是继续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你说的,你遵循等价交换,所以……所以我还了,你我是两清的。现在,我不再需要你的钱,我只想带着丽儿离开。”
电话那头的沈亦霆再次沉默,我鼓起勇气又想要继续问,这时我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而他在车子边站定的时候,我刚才质问沈亦霆的勇气,烟消云散。
是杜礼,他怀里正抱着丽儿。
我摇了下头,从地上立刻爬了起来,就在距离丽儿几步之遥的时候,听到她问我:“晚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别害怕,杜叔叔兴许能帮我们。”
杜叔叔?
听到丽儿这样称呼杜礼,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她笑着又说:“你还不知道吧?杜叔叔是我的好朋友,有时候他晚上会来给我讲故事,讲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我皱着眉头,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丽儿一向敏感警惕,居然会让一个陌生人接近她,而且她还将这件事瞒的密不透风,对我只字未提,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瞪着杜礼,指着他恶狠狠的说:“你把丽儿放下!快放下!”
杜礼依旧保持着他那标准化的礼貌微笑,对我说:“陆小姐,丽儿小姐患的是心脏病,异常脆弱,所以还是抱着好些,你说呢?”
杜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包含的语气,还有咬字的轻重都是一语双关,他意在表明丽儿在他手里,我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我真的是慌了!
我不明白丽儿怎么会乖乖听杜礼的话,更不明白杜礼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丽儿的信任,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可当我瞥了一眼身边那低调奢华的车子时,我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杜礼是沈亦霆的人啊,他做的一切都是沈亦霆授意,甚至是沈亦霆交代吩咐的,这就是说明沈亦霆很早就对丽儿下手了!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他从什么时候安排的,又是安排了多少?我感觉我就是个傻子,很早落入了沈亦霆为我织好的网子里而不自知,天真的以为我马上就要恢复自由之身。
“晚姐姐,你为什么哭啊?那边的……是不是绍先哥哥?还有阿美姐怎么坐在了地上?”丽儿的又一次发问把我从刚才对沈亦霆的分析中拉了回来。
然而,面对丽儿的话,我无言以对,因为她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
“丽儿,你的姐姐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如你先回病房休息好吗?”杜礼问丽儿。
丽儿皱着眉,说:“可是姐姐说带我见绍先哥哥的。”
“那也要等姐姐处理好事情,否则丽儿不就是白白等候了吗?而且还会妨碍姐姐做事。”杜礼带着笑容,对丽儿循循善诱。
我听了以后,自然是一万个不允许,要是丽儿被带走,说不定我这一辈子也看不到她了!
我冲上前去,就要不顾一切的和杜礼拼命把丽儿抢回来,嘴里喊着:“你把孩子放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抢!是欺骗!快把她放下!”
可是我连丽儿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两个铜墙铁壁一般的保镖给挡住了去路。
丽儿看到这个场景一下子就吓哭了,挣扎着要从杜礼怀中下来,哭道:“你们不许欺负我姐姐!都让开!”
杜礼摸摸丽儿的脑袋,和她说:“你看,你姐姐现在情绪这么激动,要是伤到了你,害的你再去医院受罪怎么办?不如你先回去,等事情解决了,就可以陪着你姐姐了。”
听到杜礼这么说,我真怕丽儿傻傻的听话,于是更加大幅度的挣扎,我捶打着保镖,喊道:“把丽儿还给我!你们没有权利把她带走!还给我!”
杜礼无视我的话,还要继续哄骗丽儿,这时就听她说:“不行!姐姐哭了,我要保护她,你快放我下来,我不能让这些人欺负她!”
丽儿小小的身子不停挣扎,说出来的那些带着孩子气却又十分坚定的话深深刺痛了我。
是我,又是我!
以前我没本事,挣不来钱,所以丽儿的病被我耽误了;现在我还是没本事,甚至更加的懦弱无能,为了自己的未来,自私的想要逃离所有,把丽儿又一次置于水深火热!
“你们让开好不好?丽儿需要我,她哭了!她需要我!”我哀求着两个保镖,可他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转而又放缓语气哀求杜礼,“杜先生,别这样!放下丽儿,让她过来,或者让我过去!”
杜礼没有理会我,转身将丽儿交给了刚刚赶来的刘云,并且在她耳边交代了什么,然后丽儿就在一众保镖的护送下被她抱走了。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回来!别把丽儿带走!”我高声哭喊,那声嘶力竭的嗓音在这车库里缭绕不绝。
丽儿已经哭花了脸,在刘云的怀中也是挣扎不已,她伸着手想要抓住我,嘴里喊着:“姐姐,姐姐!”
我一次次拼尽全力想要突破这几个保镖的包围,可是一点儿作用也起不到,我眼睁睁的看着丽儿被带上了电梯,她张大着嘴一遍遍的喊着我,那只小手不停的握紧、松开,似乎是在试图抓住我……
可我们越隔越远,直到电梯门重重的合上,她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丽儿!”一声绝望的嘶喊响彻了整个地库。
我颓废的跪倒在了地上,情绪完全崩溃,眼前全是丽儿被带走时的样子,耳边也是不断响起她那一声又一声的“姐姐”。
我哪里配当她的姐姐呢?
“陆小姐。”杜礼喊了我一声。
我立刻抬起头,问他:“你们要把丽儿带到哪里去?你们……”
杜礼眯了眯眼睛,看向了车子里的沈亦霆,我立刻会意,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车门旁,我拍着玻璃,说:“沈先生,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有气冲着我来,孩子是无辜的!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沈亦霆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的眼泪掉在了我的手臂上,那种自责的痛让我透不过气。
终于,我还是什么都抛弃了,刚刚才重新拼接起来的一点点自信和自尊,我又一次亲手打碎,不会再问沈亦霆为什么,也不会问他想怎么样。
我跪在了车旁,哭着说:“沈先生,请你惩罚我,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只求你不要迁怒于无辜的人,不要伤害他们……不要……”
我哭的泣不成声,向着阿美那边看去,就发现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而吴绍先那边,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二姐都被保镖给控制住,吴绍先的脸上已经是满是淤青。
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我多想现在就出去找阿美,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支持她,可是我的丽儿还不知所踪;我又是多想过去帮帮吴绍先,可是我根本突破不了保镖的重重包围。
我现在已经站在了悬崖的最边上,只要一毫米,我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可是……
“真的要这样吗?”我问沈亦霆,可又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过是你买来的一个商品。丢了就丢了,没有任何的损失,没有任何的影响……你就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说完这话,我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再一次失了魂。
许久,车子那边发出了动静,是沈亦霆按动开关放下了车窗。
他微微侧视看向了坐在地上的我,那眼神依旧是冷漠无情,好像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这车库里面没有生命的车子,柱子,地板,并无区别。
我对上他的目光,双唇颤抖的对他说:“我真的只是想要离开。那些东西,我都好好放在了公馆里,一件也没有拿……真的,就是离开……我不想每天都担惊受怕……更不想……”
被送给其他男人。
沈亦霆听完我这番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以后,又把目光收了回去,淡淡道:“上车。”
心头一颤,我还能拒绝吗?
我知道今天我要是屈从于沈亦霆,那以后我将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再也不会有自由,更不会有自我,我会真正成为一个商品。
可是我的丽儿,我的朋友,他们何罪之有?我怎么能让他们为了我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呢?
闭上眼睛,我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准备打开车门。
这时,只听一声:“晚之!你不能走!不能!”
话音一落,又传来了吴绍先的一声闷哼,我立刻扭头看向他,就看到保镖刚刚收回了拳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却只迈了两步就被杜礼给拦住了,只见他微微皱眉,小声对我说:“分寸。”
我一愣,知道这是杜礼在帮我,在提醒我。
依照沈亦霆的脾气,如果我关心吴绍先,也许反而会让沈亦霆下狠手。
“晚之!不可以!你不能和他走!”吴绍先又一次大喊。
这一次,他不仅挨了一拳,还被保镖狠狠的按在了地上,那狼狈不堪样子叫我不忍直视,可他还在喊着别走,别和他走……
我以为刚才心已经很痛,但是真的有更痛在等着我,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未曾间歇的痛。
吴绍先的挣扎,他的喊叫,连同消失的阿美,被带走的丽儿,他们都让我明白为什么我逃不掉沈亦霆。
因为我身上有太多的软肋,而我自己偏偏又是那么的无能,所以我只能任人宰割,毫无抵抗之力。
“别让他们再伤害他。”我小声的和杜礼说了一句。
随后,我干净利落的转身,在吴绍先就要从我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刻,我用口型说了句:对不起。
现在,我能做的就用自己来保你们的平安。
打开车门,我没有丝毫犹豫的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