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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百桦坐在绣架前绣着屏风的花样,了了数月,屏风进展尚未过半,进度慢的很。绣架旁放着一个凳子,上面的小盘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
“第几盘了?吃了这些零碎的点心,又该不好好正顿吃饭了。”
俞百桦垂着头绣花,兴致不是很高:“还没吃那。”
“怎么?怪俞北走的时候,不和你打招呼?他这不是,赶着去学堂吗。”
俞百桦一下被说中,冷哼:“我不怪俞北。”
楼冬封踱步,恍然大悟的笑道:“那你是怪我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
楼冬封俩手一翻,径自去榻上坐下。
“我也想叫啊,那也得某些人起才行啊,自己什么毛病自己不知道。”
俞百桦被他说的满腹委屈,明明不叫她,还反过来怪她,真的是不想在理他了,继续蒙头绣花。楼冬封看了会书,写了会儿字,在她身边转悠了一会,见她依旧气咻咻的,便出了门去。
青木正巧看见:“爷今个有空去地牢瞧瞧?大抵去了半条命吧。”
“等会儿吧,我先去处理一下白嬷嬷,免得她们一个一个都不把我的话当话。”
青木了然:“老嬷倚老卖老,用不用派人手过去啊?”
楼冬封应允便先行离去,青木就溜达到半夏她们屋敲门:“白术还有‘那个那个你’过来过来。”
半夏黑脸:“那个谁啊,手下败将连人都不认识了。”
“那是小爷给你面子,还真当你武艺卓群啊。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掂一掂。”
白术打劝:“好了好了,青木大人寻我们二人可有事?”
“没什么大事。你们等会就去老夫人哪里看看。爷那块要是缺人用,没人愿意顶上,你们就上去帮一下。爷要不缺人,别太往前冒,不然招祸。”
白术应下,牵着半夏离开,半夏回头冲他吐舌头:“这还用你说,大家都是出来办事的,谁不知道啊。”
青木扬手比划的要打她,见她撒丫子溜远了,才放下手:“不就是怕你不知道,才说的吗?狗咬吕洞宾。”
*
楼夫人绣帕捂着鼻子,站在库房前不远处,看着几个婆子将一扇大屏风从屋子里搬出来,尘埃四起。
“都轻点,轻点,别伤了宝贝,这可是香丫头送我的寿辰贺礼。”
白嬷嬷笑呵呵的张罗:“夫人你就放心吧,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一下都不能让磕了碰了的。”
小厮摘掉上面盖着的白布,丫环拿鸡毛掸子掸了上面的大灰尘。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感到了。
屏风上是松鹤贺寿图,祥云流转,群山苍翠,松枝舒展仙鹤升空,阳光晃动间,那祥云仿佛能够流动一般,依稀让人感觉似有仙乐传来。
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将屏风抬起往主屋去,背面绣着福寿安康四个大字。仔细再看下去,每个大字都是用小小的寿字拼凑而成,这一面屏风不单是绣艺一绝,就是心思也是花了不少。
楼夫人心上感慨良多:“哎,去年这个时候,香丫头还是我的儿媳妇了,可怜她这份心思喽。”
“却是精巧,这没个一年半载,怕是绣不完。”
楼夫人叹息:“可不是吗?就是那手巧的绣娘,也得不眠不休绣个个把月那,别说她一娇生惯养的姑娘了。哎……可惜喽香丫头呀。”
良辰扶着楼夫人:“夫人就别心急吗?只要俞大小姐有那个心,这儿媳妇不也是迟早的事吗?又没什么王法律例规定过,姐妹不可共侍一夫的,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楼夫人一听这话,眉目散开,有些微微的舒心。马嬷嬷那日却是见白嬷嬷在小凉亭闹的哪一出,看那个情形,谣言八成没错了。楼夫人要是还想着把俞大小姐塞给世子爷,这不是给世子爷头上戴绿帽子吗。
“夫人,万万不可啊。”
良辰竖眉,这个老不死的,总来坏她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马嬷嬷这话说的,怎么就不可啊。这俞大小姐知书达理,又能缝能织,容貌一绝,才华横溢到底哪里不入嬷嬷的眼了。”
楼夫人微微不悦:“就是啊?我觉的香丫头没有哪里不好的啊。”
马嬷嬷皱着眉,忧心道:“老奴也没说俞大小姐不好。只是最近街上都说,俞大小姐半年之前就和太子有过苟且之事,现在闹的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怕夫人还蒙在鼓中。白嬷嬷前个当了大小姐的面亲证了的呀。”
楼夫人一怔:“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香丫头就罢了,你这可是编排了太子啊。”
良辰附和:“就是,就是。马嬷嬷也是老糊涂了吧,这市井流言原本就是编排捏造,不可尽信的。”
马嬷嬷一拍大腿:“奴婢哪知道这个,这不是听白嬷嬷说的吗?当时还有太子和俞大小姐,奴婢这也不是不信。可俞大小姐当时说漏了嘴,非说世子妃知道此事给说出去了的。
你说这事不就十成十稳是大小姐做了的吗?不然谁挨了冤枉,不是去澄清,而是去抓是谁泄露的。我看这事兴许俞家知道,这才把俞二小姐换上的吧,夫人还是不要在说让俞大小姐进门的话了。”
这让人听了,岂不是笑的牙都掉了。
楼夫人身子向后跄踉了几步,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可以无偿的对俞百香好,那是因为一个大前提,她是一个懂事知理的孩子。若是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下作的事,那只能另当别论了。
楼夫人一收心思,加快步子回院中:“这不可能是真的,回去问问白嬷嬷,竟然还有这种事。”
楼夫人从库房往延寿宫走,正巧碰上了楼冬封。
“娘亲,怎么急急忙忙的。”
楼夫人眉心紧锁的看向楼冬封,俞百香和太子在府中,那么世子必然也在。也就是说,现在有一个知道现成答案的人,就在眼前。问还是不问那?
“你知道,俞百香和太子的事情吗?”
楼冬封也有些意外:“娘亲也知道了?”
一句反问,却是落下了实锤。楼夫人顿觉这心里堵的慌。
“这是真的?”
楼冬封孝顺的搀扶着楼夫人:“娘亲,我们回屋说吧,外面风大,正巧孩儿也是为此事,来寻娘亲商量商量的。”
“哎呀,胡闹啊。”
楼夫人这心被打击的是细碎细碎的,一进门就看见那副屏风已经摆在地中央,将之前的换了去。方才看诸般顺意,现在看万般难以入眼。
“把这搬出去。”
白嬷嬷正擦拭屏风那:“别啊,夫人这不是才安置妥当的,看着多喜气啊。”
“喜气?”楼夫人现在只觉的绿气。
楼冬封路过屏风看了一眼,只觉随着他走动,画面流转不停,这不是俞百桦说的那种错视绣法,顿足仔细打量一番,问道。
“这屏风如此精妙,像在那见过。”
楼夫人没什么好气:“你上哪去见,俞百香去年送寿辰贺礼,你刚巧有事在外地,我现在不想看见了,来人把它抬出去。”
楼冬封抬手,小厮退到一旁:“这好像是俞百桦绣的啊。”
他日日见她在绣东西,怎么看怎么觉的像出自她手,想起俞百桦和他说过的,她绣东西会特有的标记。楼冬封站起在绣屏的顶角仔细寻找,又蹲下在绣屏的位置仔细寻找了。
“冬封,你干什么那?”
楼冬封蹲在地上,赶忙站起:“没什么,瞧见和俞百桦绣的很像,找一找有没有百桦留下的标记。”
“胡闹,在怎么说也是俞百香绣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俞百桦的那?”
楼冬封理所当然的反问:“这么像,怎么不可能,万一绣娘师傅是同一个那?”
他上次可是从俞大小姐哪里搜刮了一张,他家笨胚的东西。
楼夫人有些不耐烦的往里屋去了,小厮踌躇在上前去搬,楼冬封摆了摆让他们下去忙了,最终屏风留在了原地。
“娘亲,你这是生什么气那,可别气坏自己啊。”
楼夫人坐在榻上:“白嬷嬷你也过来。”
白嬷嬷指了指自己,心里约莫有了数:“夫人你叫我,这就来。”白嬷嬷哀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抹布,笑盈盈的走了过去。
楼冬封坐下来,理了理衣摆:“白术将门关上。”
楼夫人心上有气也没去管,何时多出来俩个丫环。
“白嬷嬷,俞百香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白嬷嬷眼睛贼溜溜的看了一遍:“夫人指的是什么事啊?”
“你自己心里清楚?”
马嬷嬷看着着急就提醒了一嘴:“就是那天你说的,俞大小姐和太子的事。”
“哦,夫人说的是这事啊。我也是出去买东西,听街上的人说的。奴婢开始觉的这只是谣言,也不大可信。后来奴婢这么一琢磨,这捕风捉影,不也得有个影,才能被人补不是?奴婢想着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楼夫人这脑袋疼,肺也气炸了:“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这叫个什么事。”
亏她还儿媳妇长,儿媳妇短的关注这,谁能料到,早早就把那不知廉耻的事情做尽。楼夫人扶额身子向后倒去,马嬷嬷赶忙去捞,才不至于她狠磕一下。
楼冬封起身去查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怒火攻心。
“娘亲,你这又何苦跟一个无关之人生气那?俞大小姐怎样,都和我们楼家没有半分关系的呀。”
楼夫人连连哀呼俩声:“哎呦,你就说我吧,这么实心的把她……哎,不说了。”
楼冬封宽慰了几句,却是把目光投向了白嬷嬷,虽然上次的事情,看起来和白嬷嬷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她那么殷勤的说着不合时宜的话。没被人收买,说出来他都不信。
要不是她三番五次都找俞百桦难堪,楼冬封真的想看在她为楼府效劳这么多年的份上,给她颐养天年那。
“白嬷嬷有一件事啊,我也顺便就说了。”
白嬷嬷躬身:“说吧,世子老奴听着那。”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吩咐过除马嬷嬷之外,你们为什么还要擅自来东跨院那?是觉的我这话不好使吗?”
白嬷嬷摇头:“老奴不敢,老奴是跟着马嬷嬷去的。”
“哎呀,你这话不能这么说啊。世子妃挨打那天,是你说世子找我有事。我去问世子是什么事,你几次三番的推阻着不让我问的呀。现在怎么能说,是我领着你去的呀。”
马嬷嬷隐隐觉的,这世子是为了世子妃那一日挨打的事来做主的。都说世子宠着世子妃,说来打人的是俞大小姐,可要不是白嬷嬷多嘴多舌,也不会发生哪些事的。
白嬷嬷笑了笑不说话。楼冬封拿起茶碗拨了拨茶,正寻由头那。之间楼夫人问了。
“谁打我儿媳妇了?君卿你打她了?都说你不要跟个女人一般见识,说骂几句就行了,你打他做什么?”
楼冬封笑:“没有,娘亲你这就是误会了。我可没打,是俞百香打的。”
“哈?哎呦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起过?”
良辰赶忙顺着楼夫人是背:“我们不说,不是怕夫人你担心吗。”
“这究竟是发什么了什么事啊?香丫头……香丫头……”那么温顺的一个孩子,怎么又打人,又不贞的,这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啊。
楼冬封将茶水奉上:“说来那一天啊,赶巧季音和俞大小姐一同来的。百桦这脚还没好,得活动活动筋骨,我带着她,正巧就走到花园了,四个人在凉亭里坐下了。
这俞大小姐不知从哪,得了信也是过来探望百桦的,然后说着说着。白嬷嬷就问太子和俞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亲?还说人家木已成舟了怎么还不成亲。这俞大小姐就有点急,让她不要说了。我和太子也呵斥了嬷嬷。
可白嬷嬷非但不停,还说‘敢做就别怕别人说。’俞大小姐气急了,觉得白嬷嬷不顾一切,说这些都是有人指使,反过来把百桦打了。你说这百桦若是真这么做了,打了就打了,没什么可委屈的。可她一个小瘸子,回来这几天,,我是一天到晚看着,都没出过屋。
别说指使了,那院里除了我的人,就没有一个听她话的丫环。所以,我就想问,白嬷嬷当时为什么,当着我们四个人的面执意如此那?究竟是谁指使了你,这么做?”
楼夫人皱着眉头看向白嬷嬷。白嬷嬷舔了舔唇:“这有什么指使不指使的,老嬷嬷我就是看不惯,俞大小姐这样勾三搭四的不检点的作风。亏得夫人待她这么好,她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我就是替夫人气不过所她俩句,也不过分吧。”
楼夫人攥拳,确实可气,她这一想,心就闷抽闷抽的疼啊。
“嬷嬷真是会粉饰太平啊。你当你是刚进府的小丫环那?如果这话是你当陪嫁丫鬟的时候说的,我是信的,替自家主子气不过。可是,你已经在楼家带了足足二十年了。二十几年的老嬷嬷,居然不顾太子和我的阻拦,将那捕风捉影的话都说完?”
白嬷嬷垂着头保持沉默,楼夫人听着这话,却觉的更糟心了。
“白嬷嬷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指使老奴,是老奴老糊涂了。”
楼冬封轻嗤:“也是,如果不是老糊涂了。能当着太子的面,说太子的风言风语,你也是个老人了,更加懂得,权势要比你的脾气更重要了,你会无所顾忌的说那么多?你就老实说吧,我会看在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你一次。”
‘说出指使你的人,让娘亲彻底认清楚,俞大小姐那可憎的面目。’
白嬷嬷噗通一声跪下:“世子爷这是责怪老奴说错了话,以前世子也总说老奴上了年纪,该回家颐养天年了。现在老奴看,也是时候跟夫人辞个行了。”
……楼冬封咬牙,这个老奸巨猾的,居然打着这种算盘,俞大小姐你究竟下了什么样的血本?就那么想打俞百桦吗?
“这不是说错话的问题?”
楼夫人抬手,示意楼冬封不要在说下去。问清楚有什么意义那,答案大家不都心知肚明了吗?白嬷嬷陪了她二十年,突然就这样要辞行了,她心里实在难受,也不愿楼冬封在给她难堪。
她用走,保留了自己作为楼府之人最后的颜面。如果被指使买通,那岂不是她忠心半辈子最大的墨点吗。
“你想走,就走吧。”
白嬷嬷眼泪不禁落下:“以后我不在夫人身边,你们呀要好好照顾好夫人。洗脚水啊,夏天要用盐泡,冬天要用姜泡,再过半个月啊,枕头里的药草药效就要没了。夫人吃不得烫的,什么都要温吞的,有点贪凉,但你们不能由着夫人,夫人以前月地里落了病,吃不得过多凉的。还有就是晚上睡着了,半个时辰夫人会踢一次被,侯爷在的时候是无事了,侯爷不在你们就要记着点……”
白嬷嬷絮絮叨叨嘱咐了好几件,楼夫人都不禁泪目:“好了,这也就是些不起眼的小事。思量你们平日里也没记住,就多说了几句。夫人啊,世子妃是个没心眼的儿媳妇那,一定有大福分的。”
楼冬封背了手,听她唠唠叨叨,白嬷嬷背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领了账单,楼夫人又忍不住的塞了些银两,这才将她送走了。
白嬷嬷撩开窗帘,看着渐渐远去的楼府,颠了颠包袱里沉甸甸的一块大金子,老泪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终于,能回去陪儿子颐养天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