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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笑了:“生死荣辱操之于手,好一个生死荣辱操之于手。只是不晓得,谁是这个操纵的人。”
胭脂的话红玉听不大懂,红柳却懂了,忍不住往郡王府那边望去。这些日子下来,红柳是完全瞧出来了,符夫人不喜欢胭脂。
虽说隔房分府,但赵家的情形和别人家的情形不一样。赵德昭名义上,依旧是这个府邸的主人。
还有赵匡义夫妻那边,对这座府邸的影响也很大。红柳深吸一口气。
胭脂笑了,笑容和原先一样,那样清澈无所谓,她站起身:“好了,不过说几句闲话,你们一个个这么紧张做什么?反正我话放在这了,该做什么选择,也是瞧的出来的。”
红柳红玉忙应是,胭脂也看向郡王府的方向,既然要开始了,那就来吧。谁害怕谁?
赵嫂子从赵府回到自家住处,刚走进门,她儿媳就迎上前:“婆婆,我母亲来了,正在屋里坐着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来?”老魏的这件事,虽被符夫人压下去,但并不代表这些服侍的人,猜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毕竟老魏的地位,和别人可不一样。听到老魏来了,赵嫂子不由心烦意乱地说了句。
“吆,亲家,我们才几个月没见,你就忘了我,想着不理我了?”老魏已经从屋里走出,站在那瞧着赵嫂子。
赵嫂子示意儿媳妇把门关好,这才走进屋里,也不给老魏让座上茶,只对老魏道:“你又不晓得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光景。娘子生怕抓不到我的错呢,你还来?”
“就她?一个鲁莽没用的,也只有你才会怕。”老魏不屑地说着,抓了把瓜子在手上嗑,边嗑还边点头:“果然是我闺女炒的瓜子香,你嫂子炒的,不是糊了就是生了。”
赵嫂子拿起桌上那半箩瓜子,就叫儿媳妇拿口袋:“给你娘装了瓜子就走。”
老魏愣住,魏氏也愣住。赵嫂子见儿媳不动,把瓜子往桌上一放:“亲家,我不是不留你,只是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老魏坐下,拍一下赵嫂子的胳膊:“你啊,就算这会儿把我闺女给休掉,和我家的关系也撇不清了。”
魏氏听的自己娘这么说,脸色一下变了。赵嫂子瞧一眼儿媳,无奈地对老魏说:“得,得,我也不和你扯这个。你今儿来,若是许久没见,要和我扯闲话呢,是可以的。但要说别的,你就闭上嘴。”“亲家,你也太无情了,我这话还没说呢,就被你给堵起来了。”老魏还是一脸地不在乎。赵嫂子无奈地瞧着她:“你还能说什么?你是符夫人的贴心人,虽说回去养着,可谁不知道符夫人对你是怎么样的?
连那样大事,都要你去做。”老魏的脸不由红一下:“上回这事我不是没做成吗?”赵嫂子忙抬头,见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但还是压低声音说:“你还敢说,这是什么样的事?真做成了。符夫人一定没事,但你呢,你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
赔的。”
“夫人说,给我儿子一个出身。”老魏见话已说破,直接说出这么一句。
赵嫂子的眉皱了皱,看着老魏迟迟不语。老魏也压低声音:“咱们依托着赵家,吃好穿好,可再怎样,也只是个使唤人。若得了出身,那就不一样了。你说,郡王和夫人强呢,还是郎君和娘子强?”
这?赵嫂子迟疑了,但还是小声道:“不管他们谁强谁弱,都是主人,我们的生死,都在他们手上。”
“得了出身,就不再是下人了。亲家,我不瞒你,只要我儿子有了出身,别说拿我十条命,就算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我也是愿意的。”老魏的话听的赵嫂子叹气。
“良禽择木而栖。亲家。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意给别人。”老魏又重重加上一句。
赵嫂子觉得头有些晕,用手按住头:“我想想,我再想想。”老魏当然晓得事关重大,即便抛出这样的诱惑,赵嫂子也未必会点头。况且赵镇现在虽弱,但还年轻,而赵匡义夫妻年纪都不小了。
“亲家。你想着,娘子现在是主母,当然是要对她忠心了。可是嫂子,这赵家,换过几个主母了?主人可曾换过?”“不曾!”赵嫂子身不由己说出这么两个字,老魏得意地笑了:“男人丧妻再娶,是常见的事。曹夫人在世时候,国公和她多么恩爱,我们都有眼见的。可现在呢,曹夫人过世不到五年,国公已经尚了公主,
住进公主府中,绝少踏足一步。四娘子去了庵堂,郎君娶了这么一位。男人的心,能信吗?”
赵嫂子觉得自己的心又乱了,外面已经响起说话声:“没人在家吗?还没熄灯,怎么门就关好了?”
原本缩在一个角落的魏氏急忙道:“婆婆,是公公回来了。”赵嫂子让老魏不要说话,魏氏已经上前开门。赵安走了进来,他也快五十了,身材高大,胡子都有些白了,边走嘴里边抱怨,猛抬头瞧见老魏,赵安啊了一声就忙叉手为礼:“原来是亲家来了,我说怎么关
门闭户的。亲家,你想来是想着媳妇,才过来的?”
老魏笑吟吟还礼:“我就一儿一女,现在回家了,每日闲着,不是更疼女儿?”赵安哈哈笑了一声,就对赵嫂子道:“那你给亲家把屋子准备好,我今儿累了,先歇着去。”
说完赵安对老魏拱手:“少陪。”老魏等赵安走了才又对赵嫂子道:“我方才说的话,你细想想,是这个理不?说起来,我当然有私心,你儿子可是我女婿,他有了出身,对我女儿也是好事。我这一儿一女都安顿好了,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
赵嫂子面上笑容有些凝滞,和老魏又说几句闲话,也就各自安歇。
“你在想,若能说动赵大叔家,要怎么说?”赵镇听到胭脂的问题,眉不由皱紧:“他们不都是我们家的下人,服侍的好就有赏,服侍的差了,就罚,不都是这样的?”
胭脂笑着摇头,赵镇奇怪地看着胭脂:“你笑什么?”“你行军打仗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下面的人,打仗打的好就赏,打的不好就罚,没有别的?”赵镇摇头:“不,当然不止这样。外祖父从小和我说,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些兵丁也是分好几
般的。若你平日体恤兵丁,那上了战场,兵丁们感激你,会为你卖命。若只晓得用赏罚来做,效果是有,但有些人惜命,未必肯会为你拼命。就像……”
赵镇的眉头皱一下,当时曹彬是怎么说的?曹彬说,汉隐帝为何自取灭亡,不光是听信小人之言,还因不信任,不信任在外征战的本朝太祖,甚至以为杀了他的家人会威慑太祖,让太祖不敢生变。
却忘了人无挂碍时候,什么都不在意,才自取灭亡。
“你想到了什么?”胭脂见丈夫皱眉摇头,忍不住问他。赵镇笑一笑:“当初外祖父给我讲的例子,就是这样。所以,我不会任意处罚兵丁。”
“是啊,你在外行军打仗时候,也能想到这点,那么在这家中,也是一样的。赵镇,虽说下人们,生死荣辱都操于主人之手,可他们毕竟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一块木头。”
赵镇已经明白妻子的用意,看着妻子:“那你想怎么做?”
胭脂用手托住下巴:“实话说,我也不晓得。”
“不晓得?”赵镇惊讶地看着胭脂。胭脂已经打个哈欠:“好了,别去想那么多,睡了。也许等到明天一早醒来,我就晓得该怎么做了。”
胭脂说着已经走到床边倒下,用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赵镇走到床边,看着胭脂把被子从头盖到脚,忍不住伸手把被子从胭脂脸上拿掉。
胭脂的脸有些红,看着赵镇。赵镇坐到胭脂旁边:“胭脂,你说过的,想哭就哭出来吧。”胭脂裹着被子坐起来:“我什么时候想哭了?”
“就刚刚,”赵镇摸一下妻子的脸:“就刚刚,你在怪自己。可是胭脂,该怪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胭脂看着赵镇,突然笑了,赵镇顺手把妻子搂进怀里。胭脂靠着赵镇的肩膀:“赵镇啊,我和你说,我刚刚是有点恨自己,但很快我就告诉自己,说好的不后悔呢?说好的要陪你走下去呢?所以,再苦再难
,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再说,把这家给理的铁桶一样,我们的日子也会过的很好很舒心,是不是?”
“胭脂,你真好!”赵镇只晓得说这句。胭脂笑了:“我不好,一点都不好。赵镇,如果不是我嫁了你,这会儿啊,你已经欢欢喜喜地,送你妹妹去做太子妃。你也会和你二叔公依旧那样好。甚至,老太君也许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