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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小酒,方玉斌聊起这段时间影片的进展,得知任小军亲自操刀发行工作,安总也答应为新片开绿灯,赵晓宇显得兴高采烈。
放下筷子,方玉斌说道:“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赵晓宇笑着问。
当方玉斌说出导演共同署名的事情后,赵晓宇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转而是一种愤怒:“这部影片凝聚了我多少心血,她就像我的孩子。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认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做父母。”
“别激动。”方玉斌说,“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是,在现实面前,我们不得不妥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晓宇气愤地拍起桌子:“难道我妥协得还不够吗?你们说要改剧本,我答应了;你们说要弄什么狗屁3D,我也昧着良心去做了。而你们,却是得寸进尺。”
“虽说是共同署名,但你肯定会排在前面。”方玉斌摊了摊手,“这样既给了安总面子,也保障了你的利益。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这部新片是你赵晓宇的心血,可为了让这番心血获得回报,就离不开安总的帮助。”
赵晓宇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着,我还应当谢谢你?”
方玉斌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个奢望。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吧。”
赵晓宇站起身:“如果你执意这么做,我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把你们这些台面下的龌龊勾当,通通公之于众。我说过,这部电影就像我的孩子。你也应该明白,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丢下这句话后,赵晓宇头也不回地走出饭馆。
方玉斌看着满桌的酒菜,无奈地苦笑着。他当然能够理解此刻赵晓宇的愤懑。毕竟两人都来自普通家庭,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有权有势的父亲,但又同样一身才气,满腔抱负。他们只能靠着自己的打拼,艰难地向上攀登;他们不想欺凌弱小,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被人欺负;他们最渴望的,只是一份公平,让自己的付出获得应有的回报。
然而,世界对于他们,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方玉斌逐渐醒悟,公平绝不是别人的赏赐,而要靠自己争取。曾经的自己,在袁瑞朗、燕飞面前,有何公平可言?袁瑞朗、燕飞在面对丁一夫、费云鹏时,又敢奢求公平吗?只有当你成为更有实力的人,才有机会获得更多公平。因此,在争取公平的道路上,就注定要忍受一次次的不公!
安总之所以敢明目张胆提出署名要求,不就是欺负赵晓宇没名气吗?有朝一日,当你成为像张艺谋、陈凯歌那样的大导演时,即便如安总,也不会做任何非分之想。
命运的吊诡或残酷更在于,它会让两个同样充满才气且苦苦打拼之人来一场生死对撞。比如今日,赵晓宇的坚持已将方玉斌逼到了墙角。同是天涯沦落人,却要相煎何太急?
掐灭烟头,方玉斌轻轻喊了声:“老板,结账。”
接下来几天,方玉斌一直试图再找赵晓宇谈一次,对方却避而不见,甚至把手机关机。任小军那边一天几个电话催,问共同署名的事协调好没有。方玉斌一面搪塞,一面急得跺脚。
直到第三天晚上,方玉斌才总算等到赵晓宇的电话。一看来电号码,方玉斌赶紧接听,不过电话那头却不是赵晓宇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怯生生地说:“请问是方总吗?”
“你是谁?怎么用赵晓宇的手机?”方玉斌问道。
对方支支吾吾地说:“我是赵晓宇的朋友,一起在酒吧玩。中途跟一伙人起了冲突,被带到派出所了。我让赵晓宇打电话求救,他死活不肯,我只好打电话给你。”
“你们在哪个派出所?”于私来说,方玉斌同赵晓宇尽管正闹别扭,却还算惺惺相惜;于公来说,一个即将上映的新片的导演,绝不能同这些事扯上瓜葛。营救赵晓宇,自然是自己的当务之急。
放下电话后,方玉斌赶紧四处求救,却收效甚微。荣鼎上海公司那边是燕飞在把持,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对方。北京的丁一夫纵然神通广大,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让老板来为自己的失职擦屁股。最后,方玉斌找到了苏晋。苏晋在江州关系很广,不知能否通过江州警方,联系到上海的熟人?
这一招果然奏效。苏晋找到江州市政法委书记,这位书记又亲自向上海的朋友请托。到了凌晨三点多,方玉斌总算在派出所门口接到了赵晓宇。
赵晓宇蓬头垢面,看到方玉斌和苏晋后,一脸羞愧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方玉斌已从派出所所长那里获知事情经过。赵晓宇和一伙朋友泡在酒吧,因为一点小事,和隔壁桌的大打出手。酒吧老板还说,这几天赵晓宇每天都会来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咱们之间不用客气。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医药费公司出,被打的人也保证不会再声张。”看着赵晓宇的模样,方玉斌心里也有一丝歉疚。影片署名风波,或许正是赵晓宇借酒消愁、自我麻醉的诱因。
“谢谢!”赵晓宇不断重复。
“早点回家休息吧,其他事到公司再说。”方玉斌把赵晓宇送上了出租车。方玉斌与苏晋也钻进轿车,方玉斌驾驶汽车,送苏晋回上海的住所。路上,方玉斌感激地说:“这次多亏你了。为了这事,还专程赶来上海一趟。”
苏晋笑了笑:“咱们之间,不用客气。酒吧打架,本身是件小事,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处理好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方玉斌流露出后怕的神情,“打架虽是小事,但赵晓宇身份特殊,一旦捅出去,也算是则丑闻。幸亏你及时出面,把各方面的关系都协调下来。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这个赵晓宇也真是,”苏晋说,“节骨眼上捅这么个娄子。他一天到晚怎么尽跟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不能全怪人家,他这几天心情郁闷。”方玉斌苦笑着,告诉了苏晋有关影片署名的事。
“难怪。他也够倒霉的。”苏晋听后也是摇头叹息。她接着说:“可不管怎样,赵晓宇交友时还是要谨慎。刚才公安局的朋友告诉我,酒吧打架的事算不得什么,但赵晓宇那几个朋友却是前科累累,其中好几个,还被关过戒毒所。”
“戒毒所?”方玉斌不自觉警惕起来,“警察在酒吧搜到毒品了?”
“没有。”苏晋说,“真要在现场搜到毒品,甭管咱们找谁说情,赵晓宇今晚也出不来。警察只是说,赵晓宇的朋友有案底,不是什么好人。”
方玉斌手握方向盘,不再说话。与赵晓宇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方玉斌越想越害怕,后背冒出了冷汗。
几天过后的一个上午,方玉斌早早来到昊辰影视的办公室。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烟缸里的烟头堆积如山。连续几日的忙碌,让他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今天上午,总算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
那天与苏晋的谈话结束后,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涌上心头。方玉斌一直在祈祷,这一切并不是真的,但当越来越多的证据摆在面前时,真相已近,希望却渐远。
“一大早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因为方玉斌的出手相救,尽管在署名一事上依旧寸步不让,但赵晓宇的态度却缓和了很多。起码,方玉斌一个电话,他就赶了过来。
方玉斌从抽屉里取出体检报告,放在办公桌上:“前天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这么快。”赵晓宇拿起体检报告,“不是说一周后才出结果吗?”
方玉斌递给赵晓宇一支烟:“我跟医院打了招呼,请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具体检报告。”
“干吗这么急?”赵晓宇微微一怔,“不就是公司的一次普通体检吗。”
方玉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说:“除了尽快出结果,我还在体检中附加了一个项目——对各种样本进行交叉比对。简单来说吧,就是检测一下,体检中提取的血液、尿液是否来自同一个人。”
方玉斌接着说:“公司上上下下,包括剧组的工作人员,全都通过了交叉比对,只有一个人例外。而这个人,偏偏就是你!”
“什么意思?”赵晓宇的声音有些发抖。
“意思很简单,你提供的血液与尿液样本,不是来自同一个人。”方玉斌冷笑一声,“抽血时大家都看到了,护士的确是从你手臂上抽出的血液。但你从医院洗手间出来,自个儿提供的尿液,并不是本人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赵晓宇拍桌质问。
方玉斌弹了弹烟灰:“我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过什么。因为交叉比对的结果,我不得不产生合理怀疑。因此,我调出了公司近半年的监控视频。这些视频清楚地显示,你曾经在洗手间里,干过一些龌龊事。”
“别说了!”赵晓宇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我必须说下去,你也给我好好听着!”方玉斌刚才撒了一个谎,其实公司的监控视频并未覆盖洗手间。只不过从调包体检样本一事,他几乎断定赵晓宇是个瘾君子。而对方的反应,更坐实了这一切。
方玉斌深吸一口烟:“你应该清楚,这种行为对于个人与公司,究竟意味着什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导演,竟然和毒品沾上边!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你就得滚出娱乐圈。”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晓宇两眼通红。
方玉斌淡淡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平时开会时间稍微长一点,你就坐立不安往洗手间跑。”
方玉斌接着说:“你在美国待过,应该知道好莱坞明星必须定期接受尿检,一旦发现与毒品有染,就得立刻滚蛋。你与公司之前也签过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如果出现类似状况,便自愿放弃所参与影片的署名权与全部经济收入。”
赵晓宇瘫坐在沙发上,隔了一会儿,他央求道:“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沾那个东西。”
心高气傲的赵晓宇如此低三下四求人,方玉斌还是第一次看见,但他依旧摇头说:“现在不是我给你机会,而是你要给我们所有人机会。”
赵晓宇语气急促:“共同署名的事,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把我排在后面也没关系!这样总行了吧!”
方玉斌真有些哭笑不得:“赵晓宇呀赵晓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共同署名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谁排名在前,而是要把赵晓宇这三个字,从影片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犄角旮旯里抹干净。”
赵晓宇眼眶中闪烁着泪花:“玉斌,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为了这一部电影,我奋斗了十多年呀!我为什么放着国内的钞票不赚,跑去好莱坞剧组里跟人当孙子,不就是为了把手艺学到家?回国后,看着那些个王八蛋导演,靠着一部部烂片赚大钱,我却一直坚守着,不就为有朝一日,拍出一部对得起自己的电影?我的心血全在里面呀,你不能就这么把它夺走。求求你,帮我一把。”
“我知道,你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心中的梦,付出了太多,忍受了太多。但这一次,是你自己铸下大错,叫我怎么帮你?”方玉斌叹息道。
只听扑通一声,赵晓宇跪倒在地上:“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方玉斌还在摇头:“这种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赵晓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声泪俱下:“我是三年前染上毒瘾的,很快我就知道这不是好事,下决心戒掉。有一段日子,我都没碰了。前几天实在心情太坏,才尝了几口。真的,就几口!”
“别说几口,一口也是吸毒!”方玉斌手掌一拍,茶杯都被震了起来。
赵晓宇脱掉上衣,露出手臂上的伤痕:“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彻底戒掉。我更明白,要在圈子里立足,就得戒掉这玩意儿。最近这几天,我一口没尝。你看,每到毒瘾发作时,我拿刀子割,拿烟头烫,也坚持住不碰毒品。你相信我,一定能戒掉,一定!”
方玉斌挥了挥手:“站起来说。”
见方玉斌态度软化,赵晓宇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抱住方玉斌的大腿:“玉斌,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只要你不说,外面没人知道,我也会很快戒掉毒瘾的。”
“站起来!”方玉斌怒喝道,“赵晓宇,你要再跪着,我就真瞧不起你了!”
赵晓宇总算站了起来,他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对方玉斌投来满是祈求的目光。
方玉斌点燃一支烟,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成大事者,不能有一丁点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从这个角度,方玉斌绝不能心慈手软。但是,他对眼前的赵晓宇,毕竟有爱才之心,更有惺惺相惜之情。赵晓宇与自己一样,为了心中的梦想,为了有朝一日的成功,都付出了太多。况且,才气纵横的他,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艺术巨匠。自己这一刀挥下去,斩断的可是一个辛苦打拼多年之人的大好前程。或许,真如赵晓宇所说,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他,也能真的戒掉毒瘾?
方玉斌弹了弹烟灰:“你真的能戒掉?”
“能!”赵晓宇斩钉截铁地说,“半年之内,我一定戒掉。”
沉吟一会儿,方玉斌拿起体检报告,走到碎纸机前,又犹豫了几秒,他才把报告丢进碎纸机。之后,方玉斌转过身:“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接着,他又加重语气:“你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