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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瑞还有些头晕,脸色苍白,手脚仍旧有些麻木,使不上力气,他一手撑着墙壁,强撑着精神,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慢慢跟上去。陈亦旋扭头看到他的虚弱,立刻转身挽上他的手。
孟瑞看了看她,没有闪躲,而是借着她的手臂的力气加快了步伐。刚刚在船舱中,他虽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但是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都模模糊糊有些意识。对于陈亦旋为他做的一切,作为一个男人,他自问,如果两个人角色调换,他会做到陈亦旋这样吗?
他不敢细想下去,甩了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了,开始回想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到底是谁突然对他下手。
当时孟南山讲完一番话,众人开始往外散,他跟着阿卡退场,突然就失去了意识。四周似乎没有出现陌生人?到底是谁?
孟瑞想不出个所以然,一手借着陈亦旋的胳膊,一手扶额。他们刚上甲板就遇到孟南山李郁一行。
孟南山见孟瑞这副模样,赶忙冲上去,一脸关切:“小瑞,你这是怎么了?”他疑惑着看向阿卡,又看了看陈亦旋,最后目光落到李郁身上。
孟瑞往后退了一小步,恰好和孟南山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他一脸苦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过去了,还有两个人过来想要我的命!”
孟南山神色紧张,对李郁道:“赶紧调集保安过来,那个张兵已经跳江了就不要再管了。”
李郁对着孟南山点点头,淡淡地看了孟瑞一眼,转身离去。
孟诚晨立刻上前将孟瑞扶到一旁坐着歇息,没想到他刚坐下,立刻站起来趴在船弦往旁边开始吐。因为还未从麻醉中完全清醒过来,随着船的摇晃,竟然有些晕船的迹象。
孟南山吩咐旁边的人把船开回江城,今晚这宴会看来是到此为止了。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了看手表,让孟诚晨陪着孟瑞,转身回了里面的大厅。
孟南山前脚刚走,陈亦旋便向抽走了全身力气般,瘫靠到船舷上,吹着江风缓了一会儿,她转身想看看孟瑞的情况,没走两步,就听见咔的一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陈亦旋的身体最先反应过来,左腹上面传来剧痛,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孟诚晨立刻上前扶住陈亦旋,然而她这边刚撒手,那边孟瑞一脸痛苦地靠着船舷,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孟诚晨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立刻手足无措,眼里泛起泪光,一脸茫然地望着阿卡。
阿卡一听这声音,神色也变得十分紧张,他强自镇定,自己走过去扶住孟瑞,让孟诚晨扶着陈亦旋慢慢半躺着,注意不要挤压到胸腔。
阿卡的手心不住地冒汗,右手小手指不住地颤抖着,他看了看陈亦旋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神情紧张异常。
孟东莱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静谧到诡异的场景,四个年轻人神情各异,但相同的是都有些六神无主。她看着孟瑞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冷着脸道:“哼!没出息!”
阿卡替孟瑞接过来,试探着拧开,发现是未曾开封的水,便伸手递给孟瑞。刚给过去,他有些自嘲地扭过头去,看着夜景发呆!
该小心的时候不小心,这会儿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孟东莱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孟瑞下手吗?
阿卡心里乱糟糟的,要不是他横插一脚,陈亦旋不会受到这种对待。
夜风徐徐,众人都被这风吹得有些麻木了,这会儿缓过心神来,才察觉到刺骨的寒意。
陈亦旋和孟瑞的状态都不太好,不适合挪动,阿卡留下来看着两人,孟诚晨随着孟东莱回了温暖的大厅。
甲板上,陈亦旋半躺着,孟瑞靠着船舷,而阿卡站在两人中间,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
陈亦旋愣了愣,对不起什么呢?她微微扭头,见阿卡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向自己道歉。她摆摆手,淡然道:“没事!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是我,我也会留你在那儿看着他,自己出去打探情况的。最后还是靠你摆平的!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即便陈亦旋这么说,阿卡还是有些无地自容。他捡起地上的不知道是谁掉的一根烟,默默地含在嘴里,深吸了两口气。
陈亦旋看得好笑,边笑边咳嗽:“你这是在抽烟?”
阿卡尴尬地点点头,一脸地不知所措。
这时,孟瑞已经缓过来一点儿了,靠着陈亦旋坐下来,他拉着她的手,又拿袖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要安抚他了!省点力气!”说着眼神冷厉地瞟了一眼阿卡。
阿卡仿若感觉有把刺刀直直地刺向他的胸口,却兵不血刃。
孟瑞不再理他,将那还剩了小半瓶的矿泉水拿了过来,慢慢地拿瓶盖小口小口地喂到陈亦旋嘴里,见她的嘴唇不再那么干了,才放下水瓶躺到她旁边,手还紧紧握着她的。
孟瑞慢慢地把她握成拳头的手轻轻摊开,笑着道:“今天怕不怕?”
陈亦旋哼了一声,没说话,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
孟瑞也不恼,又轻声说:“你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我们逃课去公园那晚看到的?你还记得我给你指的星座吗?”
陈亦旋闻言,想起那年她兴头上来想去网吧打游戏,假装生理期肚子痛,于是硬拖着孟瑞帮她打掩护,两个人跟老师请了假跑出了校园。
原本陈亦旋拉着孟瑞直奔网吧,刚跟网管说开机,正掏押金呢,却发现兜里只有两块钱。两个人好不尴尬,只得讪讪地走出网吧。
陈亦旋看了看手表,觉得现在回去似乎太早了,谎言一定会被揭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两个人去了镇上唯一的小公园溜达。
说是小公园,原是一个达官显贵的私人花圃,但那户人家常年不在家,小镇上的居民也就经常过来散步,一来二去的,那户人家见大家喜欢来这儿,就干脆直接把那些围栏撤了,全交给镇政府打理,后来政府也拨了点资金,加了点公用设施在这里,这私人花圃就成了小镇的公园。
陈亦旋拉着孟瑞在这儿玩着小朋友的跷跷板,一晃一晃地笑得开心,她仰头时看到天上群星璀璨,于是指着天上的星星问孟瑞:“你知道星座吗?”不待孟瑞回答,又指着头顶的一块说:“看,那是猎户座!”
孟瑞笑着看她,问:“还有吗?”
陈亦旋又指了指北方的大勺子朗声道:“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都说出来了,孟瑞知道她肚子里没货了,心里好笑,但是脸上仍旧带着一股子求知的表情问:“还有吗?”
陈亦旋讪讪地摇头,她就从小学自然课本上学到了这两个名字,这会儿全卖弄完了。
孟瑞见她没话了,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小熊座、仙女座还有十二星座全都给她指了一遍,惹得陈亦旋连连夸赞。
两个人在这里数星星数得不亦乐乎,而学校那边,她那张撺掇孟瑞一起请假的小纸条被班主任捡到了,班主任老师正带着班长在小镇的几所网吧巡查呢!
陈亦旋是回去后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晚上,她胆战心惊地窝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拿了一根缝衣针对着自己手上的静脉血管戳,痛得她嗷嗷叫,却又不敢放开了声音,惹来奶奶的责问。
很多次陈亦旋回想起那个晚上,都觉得既浪漫又憋屈。
此刻,孟瑞躺在她旁边,又教她看星星,陈亦旋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船已经靠岸,陈亦旋被医务人员用担架抬起送上了救护车,迷糊中看到孟瑞也跟了上来,放心地闭上了眼。
脑海中是孟瑞问她的那句话:“怕了吗?”
怕!她有一刻真的怕了!她怕他躺在那里再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