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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带来的沈大夫很快就过来了。
苏翊吩咐他向苏轻鸢行礼,苏轻鸢没理会,任由他在地上跪着。
沈大夫被晾在当地难免尴尬,心里急着表现,就顺手把小枝救醒了。
小路子立刻叫人把小枝拖了出去。
苏轻鸢悄悄地留心着苏翊的脸色,只见他眉头深锁,双目之中满是戾气。
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山下的那个老大夫是被侍卫们抬着上来的,果然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就是年纪大了,腿抖、手抖、胡子也抖,没有一处利索的。
“娘娘,请吧。”苏翊敷衍地拱了一下手,语气生硬。
他故意不称“太后”二字,显然是不想给那位老大夫以提醒。
至于他自己带过来的人,谁知道他事先嘱咐过什么呢?
苏轻鸢摆了摆手:“先给淑妃诊吧。顺便也请两位大夫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只中了迷药?身子要紧,可万万大意不得。”
沈大夫答应了一声,落霞便用帕子搭在苏青鸾的手腕上,递了过去。
沈大夫眯着眼睛诊了许久,正要开口说话,薛厉已冷声道:“别急,等闫大夫诊完了,二位一起说吧。”
于是,那白胡子老头也颤颤巍巍地跪了过来,替苏青鸾诊了脉。
到了苏轻鸢这儿,她半点也没有迟疑,自己用帕子盖了一下手腕,伸了出去。
沈大夫在她腕上轻轻一搭,立刻露出了笑容。
白胡子老头依然哆哆嗦嗦的,诊了许久。
等他们各自后退两步跪下去之后,苏轻鸢缩回了手,平静地道:“现在可以说了。”
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道:“这位娘娘脉息有些不稳,恐怕是素日忧惧过甚,不得安眠的缘故——请问娘娘近来是否常觉失眠多梦、惊悸不安?”
“你可诊清楚了,只有这些么?”薛厉沉声追问。
白胡子老头忙道:“老朽行医六十多年,便是有积年的病症,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娘娘本身的底子是不错的,近来的病症恐怕都是外因……”
“行了,”薛厉打断了他的话,“另一位呢?”
白胡子老头皱了皱眉:“这位昏睡着的娘娘,恐怕有点儿麻烦。她如今身上所中的似乎是迷药,可是又有些不像;看娘娘的面色,似乎有些不足之症,但从脉象上来看,又不像是体虚的缘故……若是在平时,用心调理或许可以如常,可偏偏在本体极弱的时候又有了身孕……”
“你不是在故弄玄虚吧?”苏轻鸢眯起了眼睛。
白胡子老头闻言气得直打嘟。
薛厉在旁冷声追问:“你的意思是,睡着的这位娘娘有孕在身,坐着的那位没有?”
白胡子老头更生气了:“你们既然信不过老朽,又请老朽过来做什么?”
薛厉被当面呛了一句,便不敢说了。
苏轻鸢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翊冷笑道:“沈冲,说说你的结论吧。”
沈大夫立刻直起身来:“确实如闫大夫所说,太后娘娘有些惊悸之症,但应当是忧惧过度的缘故,并无大碍;淑妃娘娘素来体弱,有孕之后更当用心调养……”
“沈冲!”苏翊一拳砸在供桌上,香烛瓜果掉落了一地。
沈大夫面露惧色,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苏翊伸手提起他的衣领,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冲出来:“沈冲,你收了他们多少好处?”
“苏将军,你是打算威逼沈大夫改口吗?”苏轻鸢站起身来,冷声质问。
苏翊抬脚将沈大夫重重地踹到地上,大声冷笑:“好,好!陆离,你好本事!”
陆离沉着脸看向薛厉:“崇政使还有何话说?”
薛厉迟疑许久,缓缓地向苏轻鸢跪了下来:“微臣无礼,请太后恕罪。”
苏轻鸢叹了口气,吩咐落霞:“先带淑妃回西厢房休息。”
落霞答应着,同淡月一起扶着苏青鸾下去了。
这时小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向陆离道:“皇上,小枝招了。”
“说了什么?”陆离沉声问。
小路子抬头向苏翊看了一眼,沉声道:“她说是苏将军示意她带太后娘娘到地宫附近的,后来在殿中说的那些话也是苏将军授意的。中间的事她一口咬定不知道,说是有旁人负责。”
“人怎么样了?”苏轻鸢皱眉追问。
小路子垂首道:“吃不住打,已经死了。”
苏轻鸢默然良久,无力地摆了摆手:“带到山脚下葬了吧。” 小路子答应着,却转头看向陆离。
陆离瞪了他一眼:“太后吩咐了,还不去办?”
小路子这才肯退下去传令。
苏轻鸢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脸倦色:“自从哀家进宫以来,种种流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未真正停止过。这一个多月更是有许多不堪入耳的言语传到宫中来,宫外舆情如何可想而知。不知道你们听着烦不烦、累不累,哀家是当真受够了!今日,你们若还有什么想说的、想质疑的,一并都说了吧——毕竟下次再要找机会发难,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薛厉还在地上跪着,苏轻鸢不叫他起来,他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没心思开口。
片刻之后,定国公站了出来,拱手道:“今日之事,是臣等无礼在先,太后宽宏,臣等感激不尽。”
苏轻鸢微微勾起唇角,安静地等着他的“但是”。
定国公顿了一顿,继续道:“且喜如今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太后也不必再受流言之困了。先帝在天有灵,定感欣慰。”
苏轻鸢已经开始忍不住皱眉了。
这老头今日似乎格外啰嗦呢!他一站出来,是个人就知道他必定是要找麻烦的,前面还铺垫那么多做什么?
定国公似乎看出了苏轻鸢的不耐烦,终于说出了那个“但是”:“但是,老臣听闻‘太后有孕’的谣言正是自芳华宫传出,不知当日淑妃娘娘在芳华宫中毒之事,真相到底如何?”
苏轻鸢冷笑一声,冷淡地道:“那日芳华宫的茶水放得久了些,淑妃身子弱,喝了一杯便觉有些腹痛,故而传了个太医过来诊了诊脉,开了一副调养身子的药,仅此而已。‘落胎药’之说纯属子虚乌有,造谣生事的奴才已被杖毙,定国公还不信么?落胎药对女子身体损伤极重,若是淑妃当日果真饮下了那等阴毒之物,此时她腹中又焉能怀有龙胎?”
定国公捋了捋胡须,微笑道:“原来如此。”
陆离面色严峻地扫视着群臣,许久才将目光落在了定国公的身上:“国公爷若是仍有疑虑,不妨再送几副药到芳华宫去,看看还能搅出什么风浪来?”
“老臣不敢!”定国公心头一颤,慌忙跪了下来。
陆离强忍住翻旧账的冲动,回到祭台前站定,冷声道:“此次母后蒙冤受屈,谣言虽是起自宫中,却未尝不是在场诸位推波助澜的缘故。最终流言纷纷、贻笑天下,你们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上一次你们造谣说母后是祸国妖孽,是母后自己替你们说情,朕才未曾深究;谁知你们非但不知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现在,请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可曾尽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臣惶恐!”群臣再一次齐齐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以示诚心。
陆离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下方唯一没有跪下的那个人。
刚才那一次,他也没跪。
对上陆离的目光,苏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一出好戏!哈,你们唱得一出好戏!陆离,我苏家不会再认这个忤逆不孝、不知廉耻的女儿,你若稀罕她,尽管拿去好了!”
许是他嗓门太大的缘故,陆钧诺打了个哆嗦,钻进了苏轻鸢的怀里。
“钧儿,过来!”苏翊铁青着脸,伸出了手。
陆钧诺抱住苏轻鸢的手臂,拼命摇头。
苏翊耐着性子,放缓了语气:“钧儿,到外公这里来,外公送你个好玩意儿要不要?”
“不要,你是坏蛋!”陆钧诺脆生生地回道。
陆离微微一笑,神色平淡:“苏将军,你要送给定安王的‘好玩意儿’,是不是要先从朕的手中抢过去才行?”
苏翊高高地昂起头,朗声说道:“皇上此言差矣!那‘好玩意儿’本来就是先帝要送给钧儿的,你拿着玩了这几个月,差不多也该还回来了吧?”
“苏将军似乎忘了十五年前的事?”陆离不慌不忙地回敬道。
苏翊的老脸阴沉得越来越厉害,好像即刻便要扑过来咬人一样。
这时,苏轻鸢忽然放开陆钧诺,稳稳地站了起来:“行了,跪着的都平身吧。”
群臣陆续起身,心里多多少少都揣着一点小嘀咕。
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还没有看出事态严重,他们也算是白在官场上混了数十年了。
事实上,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白混的。即使是最笨的武夫,至少在一个月以前也都已经嗅到了朝局有变的味道。今日小枝冲进殿中的那一刻,他们的心里基本上都已经有数了。
前面那些恐怕都是虚招,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延德殿上,气氛剑拔弩张。
侍卫们手中的刀剑都已出鞘,文武百官渐渐地往陆离这边聚拢过来,却有不少人的脚尖下意识地偏向了门口的方向。
当然,少不得也有一些武将在悄悄地留意着苏翊的脸色,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苏轻鸢转身面向怀帝的灵位,沉声道:“闹也闹了、吵也吵了,一个除孝礼,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小林子:“先送太后和定安王回厢房休息。”
“不必,”苏轻鸢面色平淡,“祭礼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不能再拖了。现在天色已晚,咱们根本来不及在天黑之前下山去——今夜恐怕要委屈诸位大人在陵园歇息了。”
闻言,陆离和苏翊齐齐抬头看了看窗外。
陆离的脸上没什么变化,苏翊却下意识地拧了一下眉头。
苏轻鸢低下头,自言自语地道:“酉时已经过了吧?”
小林子忙道:“娘娘,戌时初了。”
苏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苏轻鸢叹道:“天色马上就要全黑了,也不知道二哥能不能及时赶过来!”
“你说什么?!”苏翊猛冲过来,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
“母后!”陆离大惊失色。
苏轻鸢向陆离摆摆手,平静地朝苏翊笑着:“我说酉时已过了,二哥和你的铁甲勇士显然没能及时赶过来。”
“酉时?铁甲勇士?”陆离眯起了眼睛。
苏翊面色赤红,手指渐渐地移到了苏轻鸢的脖子上,暗暗用力:“你知道些什么?”
苏轻鸢被他捏得喘不上气来,唇角的笑容却仍未散去。
“你败了。”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苏翊,无声地道。
陆离忽然镇定下来,重新退回了祭台旁边,向门口的侍卫沉声命令:“打开殿门!”
众侍卫齐齐应声。
只听“哗啦”一声响,非但殿门打开了,就连延德殿所有的窗扇,也在同一个瞬间尽数打开,露出了守在外面的带刀侍卫们。
以及,远处张弓搭箭的禁军将士。
***
此刻,山脚下。
五万铁甲勇士跨在马上,威风凛凛。
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上将军府的二公子,苏清嘉。
他胯下的战马不住地迈着小碎步在队伍前头走来走去,片刻也不肯停歇。
“怎么还没有消息……”他忍不住暗自嘀咕。
旁边的一个参将催马走了过来,低声问:“少将军,咱们会不会是……上了四小姐的当?”
苏清嘉立刻摇头:“不可能!四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皇上对她又……总之,事情应当还有转圜的余地!咱们这会儿若是直接冲上去,那就是明目张胆地造反了,这样不行……”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那个参将急得都快哭了。
苏清嘉紧紧地攥着马缰,咬牙道:“贸然攻上山去,就算侥幸杀了皇帝,最终也必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父亲不是已经传令叫咱们不忙上山吗?再等等,等四妹的消息吧!”
“少将军!”参将气急,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不成器的少将军砸晕再说。
队伍的不远处,段然抱着一大包桂花糕,摇头晃脑地吃着。
苏清嘉略一迟疑,打马凑了过来:“段公子。”
段然咧嘴笑了笑,拈起一块桂花糕递了过来。
苏清嘉别扭地避开,皱了皱眉。
段然坦然地把桂花糕放了回去,抬手抹了抹嘴唇,笑嘻嘻地道:“这一路上跟你说了八遍了——我是定安王的师傅,你是定安王的舅舅,咱们也算是沾了点亲、带了点故,你就不用‘段公子’、‘段公子’地叫了!”
苏清嘉抬头向山上看了看,急得直咂嘴:“段公子,依你看,这事情……”
“你放心!”段然一脸不耐烦,“定安王那么大点的一个孩子,能编出那么大一篇谎话来吗?太后娘娘是你的亲妹妹,你见她对谁耍过坏心眼没有?陆离那个王八蛋对你妹妹是什么心思、什么情分,这些年你还看不出来?所有人里头,只有你那个老爹是只老狐狸,心思难测!可是再怎么难测他也是你和太后娘娘的亲爹,更是陆离的岳父老泰山!他会忍心下手杀他亲女婿?我可不信!”
“父亲他……”苏清嘉仍然有些担忧。
段然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把,笑道:“你放心!陆离那臭小子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孬种,你指望他拼死守这江山,没戏!你瞅着吧,待会儿他们父女翁婿一商量,保准这江山平平稳稳地送到你那个小外甥的手上!到时候你父亲心满意足,你妹妹和陆离那小子也不用丢性命,岂不是皆大欢喜?”
“皇上他,真的会答应?”苏清嘉不放心地问。
段然塞了满嘴的桂花糕,含混不清地反问:“你妹妹是怎么跟你说的?”
苏清嘉拧紧了眉头:“四妹说,她已经答应去帮父亲说服皇上了。可是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担心什么!”段然大笑着,把一嘴的点心渣子都喷了出来。
苏清嘉忙往后退了两步,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段然笑了笑,并不觉得尴尬:“太后都已经答应跟你父亲狼狈为奸了,你还怕什么!”
“狼狈为奸是贬义词……”苏清嘉小声提醒。
段然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拍手道:“你站在太后的立场上想一想,你觉得她会愿意看着自己的亲爹杀了自己孩子的爹,还是愿意看着孩子的爹杀了自己的亲爹?”
苏清嘉被这几个“爹”绕得有点晕。
段然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顺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一把:“你就把心放回这个地方去吧!有太后在,他们一个都死不了!再说了,你外甥定安王亲自出来传令叫你原地待命,你还不放心?”
苏清嘉黑了黑脸,许久才道:“罢了,再等等。”
“这就对咯!”段然拍了拍巴掌,把手上的点心渣子弄得到处都是。
苏清嘉回到队伍中,向那参将道:“定安王传令时,手中拿着的是父亲的令牌,你们都是看见了的!上面久久没有动静,正说明此刻平安无事,咱们再等等就是了!”
众将士轰然应下。
段然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抬袖子擦了擦额头。
当然,他是不会真冒汗的。
他从将军府一路跟着苏清嘉,用尽了手段、套足了近乎才终于取得了那“呆二爷”的信任,引着他们绕了个大圈子,硬是把两个时辰的路程磨蹭了三个多时辰才赶到——这趟差事实在苦不堪言。
本以为自己完全称得上是“劳苦功高”,谁知陆钧诺那臭小子仅凭一枚令牌、一句“军令”,轻轻松松就把他想破脑袋都没拦住的铁甲将士挡在了山下!
不得不说年纪小就是好,不仅可以骗吃骗喝,还可以随便亲姑娘,甚至连行骗都比大人方便得多!
有陆钧诺那个小鬼头来抢功也就算了,一转眼那个不要脸的太后娘娘居然也来掺了一脚,说什么“必定跟父亲勠力同心、说服皇上,力求不流血不伤人”,三言两语哄得那个傻乎乎的苏少将军笑逐颜开,竟对她深信不疑了!
简直荒唐、过分、太不要脸!
凭什么别人挣一份功劳这么容易,他就得一路奔波劳苦,连饭都没得吃,只能啃桂花糕……
段公子心中叫苦连天。
此时,不远处的林子里,几个禁军统领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到底还打不打了?”
“老狐狸在搞什么鬼?”
“该不会是声东击西,从另一边过来了吧?”
“应该不会,皇上不是叫咱们见机行事吗?”
“唉,埋伏了一天,如果打不起来,这功劳恐怕就没咱们的份了!”
“没功劳也比丢了性命强!”
……
再往上,来自崇政院的几支队伍分散在山石之后,正在警惕地盯着上山的路。这批人马虽然只有寥寥千余人,但个个精神抖擞、兵器精良,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主。
沿路继续往上,延德殿门外的空地上,张弓搭箭的禁军将士们目光如电,死死地盯住殿中众人。
显然,只要殿中稍有异动,下一秒必定是万箭齐发。
几个将官模样的人聚在一起,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人开口问道:“处理干净了么?”
另一人勾起唇角笑了笑:“处理得太干净就没意思了。每支队伍里给他们留下一两个,偶尔传递个消息也好。就让那老狐狸以为延德殿外面都是他的人吧,待会儿所有的箭全都冲着他飞过去的时候,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够毒!”第一个人竖了竖大拇指。
第二个人缩了缩脖子:“小心说话,这是皇上的主意!”
旁边的另外一个将官叹气道:“最近这段时日,皇上可在咱们这儿费了不少心思!”
延德殿旁边的那棵千年古树上,一个包裹在黑衣之中的探子在枝丫之间匍匐了很久,忽然抬手按住喉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啸叫。
殿中群臣原本正在紧绷着精神,乍然听到这一声,竟有一大半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有人压低了声音向旁边的同僚打听。
旁边那人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一只夜枭而已!不祥之鸟,偏在这时候乱叫,实在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