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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陆离还是带着小路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钻进了地道。
不是不担心苏轻鸢的安危,而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地道里面阴森森的。小路子提了灯笼,跟几个侍卫一起小心翼翼地护着陆离,生怕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
幸好,一切平安。
众人沿着地道走了约有百丈,前面便看到了一扇精致的木门。
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这样的木门,显然是十分不协调、甚至是十分诡异可怖的。
小路子打发了两个侍卫进去探看,回来报说里面没有人。
陆离快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精致的房间。
六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上,照得房中绿幽幽的,色调有些诡异。
桌子上、柜子上、木架子上都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摆,只有一张似乎是妆台的小矮桌上放了一个食盒,几碗饭菜摆在旁边,还在冒着热气。
床帐倒是十分精致,缎面的被子随意地铺在床上,一角垂落下来,几乎要碰到地面。
陆离推开小路子,快步走到了床边。
段然在后面拍掌大笑:“这屋子显然是女人的闺房啊!我说长离,你闯进人家的香闺,这么不客气吗?”
陆离没有理他。
这屋子里的摆设,已经与昨夜梦中苏轻鸢的介绍重叠了起来。陆离十分坚信,这就是他的阿鸢住过的地方!
段然没有得到回答,有些不甘心,便又继续笑道:“看这屋子的方位,分明就是在你的寝殿下面——养居殿的地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这可不像是外人能搞出来的事!我说……该不会是你自己偷偷在这里金屋藏娇了吧?”
陆离从枕头底下找到了苏轻鸢的一支发簪,还有一只耳环——跟掖庭宫地道口那里找到的那一只,刚好凑成一对。
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这就是阿鸢住过的地方!
这几日,他寝食难安,发了疯似的四处找她;而她却在养居殿的地底下,饱受折磨!
陆离紧紧地攥着那支发簪,心中揪痛不已。
随后,他又在褥子下面找到了那一纸祭文——顺手撕了个粉碎。
跟着进入地道的侍卫首领冲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地道已经到了尽头,暂时没有找到出口。”
“该死,又被他们抢先一步封住了!”小路子捶胸顿足,大呼可惜。
陆离的手上紧了紧:“加派人手,继续找!”
侍卫忙答应着去了,陆离便攥着那支簪子,快步走了出去。
小路子和段然等人慌忙跟上,便看见陆离沿着地道快步向前面走去。
侍卫们手里的灯笼已经将地道照得很亮,但这地道的设计十分精妙,跟前几次一样,极难发现洞口的。
走到地道的尽头,陆离靠在壁上站定,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小路子忙在旁安慰:“至少如今知道了娘娘的去处,不用再到处乱撞了。咱们快些找洞口,总能找到的!”
“又晚了一步……”陆离苦笑了一声,直觉得眼中发酸。
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就该抓了念姑姑,然后叫人在地牢之中挖地三尺寻找洞口的!
只因一时失算,他又要跟阿鸢擦肩而过吗?
他已经等了这些天,当然不怕再等几日。可是这些地道纵横交错,即使找到了下一个洞口,他又如何能保证对方没有再次逃到别处?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一次又一次的懊悔,他还能承受几次?
陆离甚至有些疑心:对方有没有可能是在故意牵着他的鼻子走,为的是替旁的阴谋作掩护?
他一时想不通。
只是想到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就在这地道之中的某一个地方,他便觉得心中像是被猫抓到一样,又痒又痛,十分难受。
段然走过来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反正你跟她名不正言不顺,一向聚少离多,这一次其实也没分开几天嘛!这会儿她没准只跟你隔着一堵墙,有什么可伤心的?再说了,你们不是还可以在梦中相会嘛!”
陆离黑着脸,努力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拖着双腿慢吞吞地回到了先前的那个房间。
桌上摆的是她爱吃的饭菜、床上铺的是她睡过的被褥,这屋子里有她的气息,他舍不得走。
重新坐到床沿上发了一会儿呆,陆离忽然抬起了头:“先前在这屋子里,你说什么‘金屋藏娇’?”
段然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问他,又笑得眯起了眼睛:“怎么,你真的动了‘金屋藏娇’的念头?还别说,这地道、这房间,分明就是为金屋藏娇所设的!你和那个女人不是见不得光嘛,不如你以后就假称她死了,偷偷地把她养在这里——只要关上养居殿的大门,任你们两个怎么胡天胡地,外人也不会知道,你说妙不妙?”
陆离靠在床头,枕着苏轻鸢的枕头,若有所思:“你说得没错——这样错综复杂的地道,许多出口又建在宫殿之中,确实不像是外人所为。”
段然轻敲桌面,沉吟着:“你是说,这地道可能是某一代皇帝偷偷建的?也是哈,你看这屋子里的夜明珠,随便哪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在这里却只当照明灯用,不要说还有这些考究的桌椅床帐……也只有你们家的人才能这样阔气!没准儿让我给猜中了,这地方说不准真是你的哪一位老不修的老祖宗金屋藏娇用的呢!”
陆离翻了翻眼皮,赏他一记白眼。
段然捏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皇帝是天下之主,居然也要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女人藏起来,怕人知道么?难不成,你那位老祖宗也和你一样,玩了一场不为天下所容的不伦之恋?”
陆离“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段然吃了一惊,向后趔趄了两步,“咚”地一声跌在了地上:“你你你……你干什么?我开个玩笑,你不是要动手吧?”
陆离完全无视了大呼小叫的段然,径直从他身旁绕了出去,快步走掉了。
段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快步跟上。
只见陆离径直出了地道,回到殿中,召来了小英子。
“皇上,今日免朝的事,朝中的几位大人颇有微词……”小英子一进门便跪了下来。
陆离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先不用管他们!朕来问你,这宫里有没有什么积年未曾动过的地图之类、或者有没有什么抽屉箱笼是打不开的?”
小英子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还不快说!”陆离急了。
小英子抬起头来,迟疑道:“确实是有的。朝乾殿的龙书案下面有两个暗格,只有将手伸到桌案下面才会发现……”
陆离立时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
小英子忙俯首道:“这件事除了帝王,只有历代秉笔太监知道。但打开暗格的方法只有君王一人知晓,并有第二个人可以越俎代庖。”
陆离二话不说,立即起身赶赴朝乾殿。
历来帝王上朝都是正襟危坐,陆离也从未想过伸手去摸一摸桌子底下。
此时他将案上盖着的明黄锦缎掀开,火急火燎地往下面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气急败坏之下,他干脆运足力气大手一挥,将整张桌案掀翻了。
果然,在极隐蔽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两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小英子所说的“暗格”了。
找是找到了,可是如何打开这两个暗格,又成了问题。
小英子苦恼地道:“这暗格的秘密是历代天子口耳相传的,奴才却不知道。”
陆离冷笑:“是呢。那老贼从未做过储君,火烧未央宫篡夺了皇位,这暗格的秘密自然也就失传了——话说回来,即使未曾失传,他也不会甘心传给我。”
历代帝王口耳相传的秘密,自然非同凡响。
陆离想了一想,沉声吩咐:“你悄悄地叫几个人过来,把这桌子劈开!”
小英子迟疑着摇了摇头:“听干爹说,这暗格里面都是精钢所铸,恐怕不是刀斧所能劈开的。”
陆离的脸色难看起来:“好容易找到了线索,难道望洋兴叹不成?”
跟着过来的段然忽地拍了拍脑门:“陆离,你们家的人也不算聪明啊!这么隐秘的东西,难道就没想过失传的可能?有暗格却没有钥匙,还不如没有呢!”
“钥匙?”陆离眉梢微动。
钥匙是没有的,代代相传的东西倒是有几件。
比如——
陆离伸手摸到怀中,将一只做工粗糙的荷包掏了出来。
段然见了,忍不住抚掌大笑:“我说——当皇帝那么惨吗?连一只好的荷包都没有人给你绣?”
陆离当然没心思理会他。
于是段然抱着肚子痛痛快快地笑了个够。以致陆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石头似的东西的时候,他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块黑乎乎的“石头”,是一枚烧坏了的玉佩。
上面的龙纹已经有多处断裂,但大致的形状还是有的。
陆离在暗格的位置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凹陷。
将玉佩放上去,并不严丝合缝,却又似乎恰到好处。
陆离将手按在暗格上,轻轻一推。
开了。
“哇!还可以这样!”段然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陆离心中微动,神色有些复杂。
他对自己的生父昭帝爷并没有太多的记忆,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没想到这样重要的东西,竟早已到了他的身上!
一向对亲情颇为淡漠的陆离,此时忽然生出了一种来自血脉的厚重的使命感。
他收摄心神,缓缓地伸出手,将暗格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卷沉甸甸的羊皮纸卷。
陆离的呼吸立时急促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幸运——这算是柳暗花明吗?
他颤抖着双手,一点点将那幅纸卷展开。
随着纸卷的展开,陆离唇角的笑容却缓缓地消失了。
段然在旁边跺着脚大叫起来:“传说中的万里乾坤图!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天啊……有这东西在,咱们还怕什么北燕、怕什么西梁!陆离,你好好看看,南越、北燕、西梁,还有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国都在这上面!全天下的山脉、河流、城镇、矿藏……这幅地图上全都有!有了这幅地图在手,就算你要称霸天下,恐怕也不是难事!”
陆离只粗粗地看了一眼,便烦躁地扔到了旁边。
他要这地图做什么用?称霸天下又有何益?他要的,是他的阿鸢啊……
现在,还有一个暗格没有打开。
陆离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只有一点点希望了。
如果最后的这个暗格中依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一个暗格,却没有那么容易打开。
与这个暗格上的凹纹相吻合的,是玉佩的另一面。
可是另一面的龙纹断裂得十分严重,明明已经放了上去,却始终不能达到恰到好处的状态。
陆离手忙脚乱地鼓捣了好一阵子,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还是不行。
陆离烦躁地站了起来:“干脆找巧匠来锯桌子算了!暗格下面是精钢,上面总不至于也是……”
这个想法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段然和小英子都没有附和他。
陆离拿着那块玉佩,反反复复地摩挲了许久。
忽然,他福至心灵似的,想到了一个似乎挺荒唐的主意。
他拔出佩剑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滴了几滴血在断裂的龙纹上。
龙纹当然并没有恢复原状。
虽然自古有“以血养玉”的说法,但“养玉”并非朝夕之功,何况是一块已经烧坏了的病玉!
这种做法虽然很不靠谱,但鲜血渗进去之后,那断裂的龙纹毕竟还是比先前润了几分。
陆离屏住呼吸,试探着再一次将玉佩放到了先前的暗纹上。
没有动静。
陆离将手按了上去,久久不动。
希望明明就在眼前,最后一步偏偏是难上加难,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急切地盼着打开这个暗格,心里却又有些发怯,就这样被矛盾煎熬着。
不知过了多久,暗格之中忽然“咔”地轻响了一下。
陆离大喜过望,颤着双手用力向前一推——打开了。
他的双手实在颤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羊皮纸卷。
陆离心里的忧虑加重了——该不会又是什么乾坤图、社稷图之类的东西吧?
段然见他犹豫不决,很干脆地伸手将纸卷抢了过来,飞快地展开了。
这张纸上,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连一个字都没有。
三人聚在一起细细地看了很久,小英子忽然拍手叫了起来:“这八成就是了!皇上您看,这几笔像不像一个龙头?旁边的这几笔像不像凤尾?”
段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们在找密道的地图,谁教你找什么龙头凤尾!”
小英子拍手急道:“您再看看这个位置!假设龙头的位置是朝乾殿,凤尾的位置是翊坤宫,中间这两个圆圈的位置就是永安殿……”
陆离眼前一亮,沿着线条的位置细细地向下面找了过去。
这些线条与宫中的道路完全不相同,可是线条交叉处的那些奇怪的符号,却跟每一处宫殿和园林的位置奇迹般地吻合!
“没错,这一定是了!”陆离狠狠地拍了一下巴掌,大叫起来。
段然抚掌笑道:“妙极!不绘地面建筑、不着一字标注,要不是我们心里想着地道的事,只怕猜上十年也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陆离站了起来:“既然这个龙头的位置是朝乾殿,那么——朝乾殿中应当也有一处洞口才对!”
“龙头?”段然捏着下巴笑了,“有龙头的地方是哪儿?”
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龙椅。
陆离走了过去,在龙椅旁边蹲了下来,细细查看。
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数月之久,他却从未留意过任何细节。如今放低了视角,他才知道龙椅上的花纹精雕细琢,竟是下足了功夫的。
一道道纹路查看下去,足足耗了一盏茶工夫,竟然真的让他看出了门道。
其中一边的扶手,与整张龙椅是分开的,中间有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发现了这个细节之后,他坐上龙椅,用力攥紧扶手,向上提了起来。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眼前的地面上生生地裂开了一个大洞。
段然正站在那个洞的位置,险些跌下去,吓得他“哇哇”地大叫起来。
陆离笑了。
将地面的洞口恢复原状之后,他随手将纸卷丢给了段然:“召集所有金甲卫,照着地图把每一处洞口都找出来,所有人同时下地道,朕就不信揪不出耗子来!”
“喂,你说太后娘娘是耗子?”段然接过纸卷,笑嘻嘻地问。
陆离一脚踹了过去。
段然大笑着,冲出门去:“小的们,召集金甲卫,今夜咱们钻洞捉一只美丽的耗子精去!”
“段然,别让朕捉到你!”陆离咬牙怒骂,面上却怎么也收不住笑。
也许还会有波折,也许还会有危险,可是——这毕竟是他多日以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希望!
金甲卫数目庞大,一向只受帝王调遣。
此时夜色已深,段然忽然传陆离的命令急召金甲卫,听见动静的人不免都有些心惊。
各处宫殿的宫人太监都被控制了起来,整座宫城灯火辉煌,人心惶惶。
几乎每一处宫苑里都有哭声,那自然是一些胆小的宫女被吓到了。
毓秀宫静敏郡主又急又怕,死活闹着要出来找陆离,都被身边的嬷嬷拦了下来。
延禧苏青鸾睡在寝殿,眼睁睁看着金甲卫闯了进来,将她最喜欢的檀木架屏转了几转,露出一个大洞来,钻进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青鸾吓得直哭。
身旁服侍的宫女面色沉稳,像是泥塑的菩萨一般:“娘娘不必担忧,万事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苏青鸾冷笑:“我就是她们掩人耳目的幌子、虚晃一招的障眼法……等他们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被无情地废弃掉——你让我如何甘心顺其自然?”
那宫女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她这句话。
陆离回到了养居殿,围着炉子转来转去——他是想坐下等消息的,可是每次坐下,他都在下一秒钟立刻又站了起来,继续绕着炉子转圈子。
心急如焚。
他急切地盼着金甲卫传来消息,却又害怕金甲卫传来消息。
毕竟,“狗急跳墙”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他害怕自己的急躁冒进会给苏轻鸢带来灾难。可是除了这样做之外,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办法了。
人事已尽,余下的大半要听天命。
那幅地图上,不仅标注了每一个洞口的位置,也标注了地道之中每一处拐角的位置和形状——所以,天亮之前,金甲卫一定能将所有的地道打通。
到时候,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秘密,就再也无所遁形了!
丑时初,终于有消息传了过来。
是在离翊坤宫不远的那处地道里。
因为考虑到那些人带着苏轻鸢是从养居殿的地下逃走的,所以陆离叫他们着重留意了养居殿附近的地方,比如翊坤宫和永安殿之类。
如今看来,所料似乎不错!
传信的士兵跪地禀道:“属下等人赶到翊坤宫的时候,发现洞口附近有动过的痕迹,侍卫说有人从翊坤宫逃了出去……”
“逃了?!”陆离的脸色变了。
士兵忙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一部分人进了地道,发现那里的一处密室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想来其中必定有人,属下们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皇上圣裁!”
“带路,朕去看看!”陆离快步出了门。
小路子忙带着十来个小太监跟了上去:“皇上三思,恐怕有诈啊!”
陆离非但不停,脚下反倒越走越快了。
有诈?
想到的他的阿鸢可能正在那密室之中,别说“有诈”了,就算要把他“油炸”了,他也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