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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想的很好,打算吓一吓这女子,也许她情急之下就露出马脚了。
可谁知那女子听后冷笑一声,朗声骂道:“果然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穆司贤若非心虚,为何不愿滴血验亲自证清白?只要陛下能将弟弟还给我,让他安然无恙的长大,关进天牢受尽折磨,又能如何!小女愿意!”
这话一出,众人几乎是都相信了这女子了。
毕竟她根本就不打算要命,口口声声关心的,是那所谓的皇长孙。
若非至亲血脉,如何能为了一个孩童,连命都不要了呢!
更何况,这女子一旦坚持滴血验亲,想来,十有八九,那所谓的‘皇长孙’是她的弟弟。
田泉见此心下一颤,这女子非但不怕,反应竟还如此之快!
自己这一番说辞,倒是适得其反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跪在穆司贤身旁,侧头看了看他,想询问穆司贤皇长孙到底是不是真的,哪怕穆司贤给他个肯定的眼神,也好让他心中安生一些。
可穆司贤根本无心理会于他,而是有些惊慌又紧张看着景琰帝,仿佛在等待景琰帝的定论。
叶倾嫣心下一笑。
溟幽谷的暗卫,岂是吓大的?
这女子话落,立刻有大臣出声附和,请求景琰帝为了皇室血脉,彻查到底。
自然,大多都是穆绍传的人。
若他们所想不错,今日这般大事,若当真如此,陛下定然大怒,加之前些日子的栾童一事,四殿下...
恐再无夺嫡立储的可能了!
也就是说,今日一过,七殿下的太子之位,便是十拿九稳了。
他们如何会不趁这个机会加一把火,博得七殿下的注意呢!
果然,景琰帝见朝中大臣皆是义愤填膺,便冷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这便是要强行为之了!
毕竟,文武百官,百双眼睛看着呢!
田姗此时正在殿外站着,只见一名老公公走过来,对她见礼说道:“奴才参见四皇子妃,陛下和太后许久未见皇长孙,心中想念的很,请四皇子妃现在便带着皇长孙一同进殿”。
田姗听后有片刻的怔然,总感觉事情哪里透着古怪。
陛下为何突然将她和安儿召来?
而且,陛下和太后若是想念安儿,也应当是派人将自己和安儿直接带入后宫啊!
眼下殿前那么多人,将皇长孙抱来作何?
可...
想到今日是太后寿辰,许是她老人家想念皇长孙了,眼下就想见皇长孙也说不准。
想到此处,田姗便对身后抱着穆宁安的母乳说道:“你随我一同进殿,到了里面切不可多言,扰了太后”。
那母乳立刻点头称是。
田姗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向大殿内走去。
田姗并未多想,她步子规范,袅袅婷婷的走进大殿内,倒是当真一副皇子正妃的仪态。
可当她一步一步的走进殿前,看见前面跪着的穆司贤和田泉之后,心下一颤。
顿时,愣在了原地。
联想到陛下突然传召她和穆宁安而来...
霎时,田姗冷汗便留了下来,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果然,田姗只怔愣的这片刻,已有两名公公而来,二话不说将她架起,强行拿起她的手,对着手指便一针刺下,血滴涌出。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殿下!殿下”。
田姗哪还能保持冷静,只得大喊着反抗,却是无济于事。
田泉见此心疼不已:“姗儿!”
他对景琰帝磕头道:“陛下!这女子分明是有意而来,企图陷害四殿下的啊!陛下三思!切不可因为奸人的片面之言,而伤了骨肉情分啊!”
可任由田泉如何劝说乞求,景琰帝也是不动分毫。
而此时,田姗的血已然滴进了一碗水中,那两名公公也放开了田姗。
可田姗并非傻子,她进殿见这情景便已经想明白了一切,眼下这作为...
不必多想,定然是要滴血验亲!
而此时...
血已经被拿了下去,再无回转的可能!
再做任何挣扎,已然是无济于事!
那两名公公放开她以后,田姗失去支撑绝望的跌坐在地,满脸泪痕,面色绝望的坐在地上,不执一言。
完了...
她完了!
而她身后那乳母早已吓傻,她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只感觉上首威严凝重,压的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何况,四皇子妃为何会被这般对待?!
她顿时傻在了原地。
直到怀中穆宁安的哭啼声响起,那母乳才回神,却见一名公公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吓得惊慌失措,刚要跪地求饶,却发现那公公根本没有理会她,竟是拿起穆宁安的小手,对着手指金针一扎,血便流了出来。
穆宁安已经快到一岁,许多事情虽然表达不出来,却也知道害怕。
刚才田姗被强行扎破手指,又用力挣扎大喊的样子顿时吓坏了他,便号嚎啕大哭,可谁知,惊吓还未缓和,便感觉手指一疼,顿时又抬高了哭声。
那小小的孩子感受到疼痛,哭的撕心裂肺,泪流不止,让人听了都心有不忍。
而这时,地上那名女刺客突然担忧的喊道:“佟儿不哭!佟儿乖,姐姐在,佟儿不哭!”
一岁的孩子哪里明白她的担心,更是不认得这刺客,仍是哭个不停。
只是那女子面上的担忧不似做假,反观田姗和穆司贤二人...
面上哪里有一丝心疼担心之色!
穆司贤反而是惊恐不已,身子有些颤抖,眸中更是隐隐带着些绝望。
田姗更是平静无望的看着地面,面上毫无惊恐害怕之色。
其实她早就不想活了,只是...
眼下也不知会不会连累了田府!
那太监将滴了田姗和穆宁安血液的碗拿到上首让景琰帝定夺,只见那两滴血缓缓接近,却是毫无相融,又是在那碗水的晃动下慢慢远离了!
不融!
根本不融!
皇后险些乐的站起来了!
也幸好她还知道场合,便强压下笑意,可眸中的雀跃却是不难看出。
“穆司贤!”景琰帝盛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穆司贤竟然真敢以假乱真,混淆皇室血脉!
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混帐东西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景琰帝大喊道。
这一声,也让下首众人明白了结果。
穆绍传好在是早有准备,面上并未显现出太多情绪,可许多追随他的大臣们却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面色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们...
押对了!
待日后七殿下登上大位,今日出力的这些人,殿下自然会记得的。
穆司贤听到景琰帝的怒喊声身子一软,手也支撑不住身子倒在了地上
片刻,他慌张的爬起来,喊道:“父皇!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啊!儿臣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啊!孩子是出生之后儿臣才见到的,儿臣见到的时候,便已经是这个孩子了!定然是有人为了陷害儿臣,换了儿臣的孩子!请父皇明察啊!”
这就是准备推个干净了!
而此时的田姗听到穆司贤的话后却是满含恨意的抬眼。
田泉跪在大殿上大惊,这般说辞,岂非连姗儿都怀疑了去!
他立刻喊道:“陛下!若四殿下当真不知情,那皇长孙定是在出生后被换去的,四皇子妃生产之时难产,刚生下皇长孙便晕了过去,这人人皆知,所以皇子妃定然也是不知情的啊!请陛下彻查那日接生的下人,也许里面便有那偷梁换柱之人!”
景琰帝却是面色阴冷的对穆司贤说道:“你自己的孩子在皇子府被换了,你告诉朕,你和田姗毫不知情!”
景琰帝一拍桌案,冷声道:“你当朕是傻子么!”
那声音之大,霎时吓了下首众人一跳,可见景琰帝怒气之大,众人连忙起身,瑟瑟说道:“请陛下息怒!”
叶倾嫣没动,只是含笑悠哉的喝着果酒。
只是眼下这时候,包括景琰帝在内,谁还会理会叶倾嫣的不敬?
左右她也不是第一次这般了,况且,现在又多了一个凌祁皇后的身份,谁敢去招惹她?
众人便是见怪不怪了。
田姗听了穆司贤的话后恨意更浓,他这是打算把自己推出去么!
她看了看满脸惊恐担忧,还在试图解释的田泉,霎时便红了眼眶。
父亲...
仿佛是老了啊!
看向穆司贤,想起自己的孩儿,顿时,恨意滔天。
田姗忍无可忍,大喊道:“穆司贤!你还打算装下去么!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女儿!都是你这个魔鬼!”
叫喊声响起,田姗再也忍受不住,哭喊了出来。
田泉浑身一震,不明所以的喊道:“姗儿,你在说什么!”
田姗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前面,跪下哭喊道:“陛下!陛下臣妾愿说出实情,可父亲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者不罪,请陛下允诺,放过田府,臣妾愿任凭处置!”
景琰帝有些意外的看着田姗,只是还未等她做声,便听见穆司贤怒喊道:“你在做什么!你给本殿闭嘴!”
田姗却大笑出声,泪流不止道:“穆司贤,我爱你至深,田府更是倾力相助,可你呢!你亲手杀了我的女儿,还随便找来一个孩子,让我当作亲生儿子来养,你杀死我的女儿,还放纵府上那些个小妾下人侮辱我,眼下你还以为,我会为你隐瞒么!”
众人听后震惊不已。
四殿下...
亲手杀了他的女儿?
为何啊?
即便是小郡主,并非皇长孙,可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还是说,四殿下为了男孩,为了皇长孙,为了夺嫡,已经不择手段了!
田泉更是震惊的看着田姗,颤声道:“姗儿...你...你在说什么?”
田姗哭喊道:“爹爹,您不知女儿这一年来,在皇子府受的是什么罪!就连皇子府中的一个贱婢,都敢骑在女儿的头上作贱女儿啊!而这些...”
田姗恶狠狠的看向穆司贤,说道:“这些都是穆司贤默许的!”
在田泉震惊又心疼的目光下,田姗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大片的烫伤疤痕,让人看了便骇人不已。
这是要多烫的水泼上去,才会留下这样狰狞交错的伤疤啊!
田姗哭喊道:“就连府上一个下贱的通房丫鬟,都可以随意往我身上泼滚烫的热水,而这些,穆司贤别说严惩了,就连责怪都没有一句!这些,都是他默许,甚至于推波助澜造成的!”
田泉简直大惊,看着田姗身上的伤痕疼的心如刀绞,自己自小捧在手心里,疼爱到大的女儿,竟是过的这种日子!
即便是儿时,他都不曾动手打田姗一下啊!
“四殿下...”田泉颤抖道:“这...这是为何啊!”
他猛然起身,指着田姗的手臂,对穆司贤怒喊道:“殿下,姗儿她...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她啊!为什么啊!”
众人见此也是心有余悸。
四皇子妃,竟是伤成了这般模样!
女子肌肤何其娇嫩,哪一个不是爱护至极,伤成这般,疼痛不说,是要如何难过啊,今日又是将这狰狞可怖的伤口示于人前,又是怎样的无奈和坚决啊。
而听她的话,这应该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一年来,四皇子妃所受的苦楚和虐待,恐怕还不止这些!
穆司贤却是怒气冲天的看着田姗,眼里的威胁和杀意不言而喻。
田姗丝毫不怕,眸中仿佛死灰一般,她已然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她对着景琰帝喊道:“陛下!臣妾愿意说出一切,臣妾的女儿正是穆司贤亲手掐死的,臣妾知情不报,隐瞒陛下,臣妾罪该万死,只求陛下放过田府!”
说完,‘砰’的一声田姗磕了个头,声音之大,抬起便看见田姗额头上出现了血肿。
“求陛下放过田府!”
又是一记重响,田姗再次用力磕了下去。
“求陛下放过田府!”
田姗每喊一句,便重重的磕在大殿的地上,那一声一声的撞击,看的众人都心有不忍。
景琰帝终是冷声道:“你说罢,田泉不知者不罪,朕答应你,不会怪罪于田府!”
田姗这才含笑着跪直身子,可额头上已经有血流了出来,那些顺着额头流下,流过田姗的眼睛,唇上,田姗却是不知疼痛一般,毫无反应。
“姗儿!”田泉已经是老泪纵横。
他的女儿,这一年来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陛下,臣妾的确是怀有身孕,也的确是生下了一个女儿...”
田姗自嫁入四皇子府以来,多年未有身孕,可虽是如此,穆司贤待她还是不错的,毕竟,他的父亲是当朝的兵部尚书。
若说这六部里用处最大的,自然是兵部和户部这两部。
兵部掌握着景琰不少的兵权,而户部则油水最多。
两部,皆是各位皇子争相得到的对象,做于夺嫡之用。
所以一直以来,穆绍传对田姗,还是不错的。
而且,府医太医也都曾给她看过,田姗的身子并无问题,有孕只是早晚的事。
而后田姗终于怀孕,穆绍传喜笑颜开,更是对她十分温柔。
直到快一年前,田姗生产了。
那一夜,田姗难产,好似是受人所害,服下了不该服用的食物,造成了体寒,另她小腹疼痛不已不说,竟还难产了。
穆司贤大为紧张,一直在门外来回踱步,而田姗疼的死去活来,却依旧拼命生下了这个孩子。
当稳婆说是个女孩子的时候,田姗其实是高兴的。
女儿好,女儿便可以不必尔虞我诈,不必参与夺嫡之争,只要做一个开开心心的小郡主便好。
第一声啼哭传来,田姗无比满足,纵使她力气用尽,昏昏沉沉,心下却是甜蜜而幸福的。
只听‘吱嘎’一声大门被打开,穆绍传听见哭声大喜,便顾不得其他,迫不及待的进来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穆司贤急切的问道。
那稳婆笑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个小郡主!”
穆绍传脚下一顿,似乎没想到是个女孩,笑容也徒然僵在了脸上。
只是片刻,他便说道:“无妨”。
便上前接过了那哭个不停的女婴。
终是让田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殿下没有因此而不开心便好。
她用力牵扯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的孩儿。
女儿...多好啊。
谁知正在这时,穆司贤凌厉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
只见那女婴的眼睛上有一个小小的胎记,那胎记极为特别,竟是有些像一个字。
那稳婆看过之后笑道:“殿下,这是个胎记,不过看小郡主白皙水嫩,定然不会因此而影响样貌的!”
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身上有胎记,便会找人刺个刺青在上面,倒是不妨事的,那稳婆也就没有多想。
可穆司贤却是变了脸色。
田姗见穆司贤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殿下?”
穆司贤脸色有些发青,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胎记,眸中越发阴冷。
原来那女婴眼皮上的胎记,若仔细看来,竟像一个小小的‘亡’字!
好巧不巧的,长在了眼睛上。
穆司贤大为惊讶惶恐。
眼睛上......亡!
眼亡...眼亡!
阎王!
而且还同音...
琰亡!
景琰...灭亡!
穆司贤想到此处,手一松,差点将那女婴掉下去。
也幸好一旁的稳婆眼疾手快,赶紧接住了那孩子。
“殿下?”田姗见此突然察觉出不对来。
她对那稳婆说道:“将孩子抱过来给本妃看看!”
那稳婆也是十分疑惑,便将孩子抱了过去,她毕竟是一个稳婆,所识的字不多,而且更是想不到那么多。
可田姗不同,她在看到那胎记时也是惊了一下。
这胎记...
像极了‘亡’字!
景琰一直看重天命之说,田姗自然也想到了,皇室第一个郡主,便带着这样一个胎记...
岂不是大凶之兆?!
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下一惊,惶恐地说道:“殿下...”
穆司贤的面色何止是阴霾。
若单单不是个皇长孙也就算了,可一个女孩不说,竟还带着这样的胎记,视为大凶!
况且...
还好巧不巧的长在眼睛上!
这若是抱给父皇看...
父皇必定大怒!
这般胎记,琰亡琰亡,岂非是说,若立自己为嫡,景琰就要亡国了么!
父皇若是看见了,怎么可能还会考虑立自己为储!
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继承皇位!
想到此处,穆司贤浑身一震,顿时心绪大乱。
不!
不能让父皇看见,绝不能让父皇知道!
他看向那女婴,眸子一眯。
不能让父皇知道此事,绝不能让父皇看见这个孩子!
他绝不能让这个孩子,挡了他的登基之路。
这般想着,徒然,穆司贤从那稳婆怀中抢过那婴孩,二话不说就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手暮然收紧。
“啊!”稳婆吓得惊叫一声,赶紧向后退去。
“殿下!”田姗大惊:“殿下,你在做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女儿,你快放开她啊,快放开她!”
可穆司贤哪有一丝要松手的意思,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孩子绝不能让别人看见,这个‘亡’字绝不能传了出去!
田姗见此,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散了,她顾不上身子的酸乏和下身的疼痛,拼命地爬起身来,可身子消耗多大,一丝力气也无,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却跌到了地上,从床榻上摔了下去。
这一摔,田姗更是如散了一般,身上无一处不疼的地方,而难产有些撕裂的下身,更是渗出了许多的血。
可她根本顾不上这些,她眼中只有惊恐和害怕,看着那在穆司贤手中哭声越来越弱,脸的青紫的孩子,田姗只感觉心一抽一抽,疼的快要死掉了。
她才那么小,她才刚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啊!
她是自己拼了命才生下来的亲生女儿啊!
田姗不顾疼痛不已的身子,拼命的像穆司贤的脚下爬去,哭喊着:“殿下!殿下你快松手!那是我们的女儿啊!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田姗喊得声嘶力竭向穆司贤爬过去,所爬之处留下一道血痕,却还在哭喊着:“殿下!妾身求求你了,快松手啊!她快死了,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啊殿下!殿下!”
田姗终于是爬到了穆司贤的脚下,而那女婴的哭声也嘎然而止。
‘砰’的一声。
田姗的心,也随之坠入了地狱。
浑身传来冷意,田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气绝身亡,被穆司贤一松手,掉在了地上。
那浑身因为缺氧而青紫,眼泪还挂在脸上,那柔软的小脸落下田姗的眼前,却再也不能有任何表情。
那一个小小的‘亡’字在眼睛上面,那么刺眼,那么让田姗难以相信。
她瞪大了眸子,仿佛不相信自己拼死生下的女儿就这样离开了,喃喃道:“不!不会的”
不就是一个亡字么?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没有死!
田姗不停的流着眼泪,却停止了叫喊,愣怔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满眼的难以置信。
“不会的...不就是一个字,它能代表什么?”
“呵呵...”
田姗笑了出来,却仍然是面无表情。
“不会的,我的孩子不会因为一个字就死了的,不是这样的,她还活着...”
不就是一个字...
一个亡字!
能怎样!
那是她的孩子啊!
就算她身上有十个,百个胎记,又能怎样!
她只要她快快乐乐的长大,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啊!
“啊!”
田姗撕心裂肺的大喊出来,将那女婴抱进怀里,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穆司贤却是没有理会田姗,而是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稳婆和两个田姗院子中的丫鬟,眸中满是杀意。
知道的...
全得死!
看过这胎记的人,都要死!
“啊!”那稳婆大喊一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屋内,穆司贤杀了那稳婆和两个丫鬟,而一旁的地方,田姗抱着那女婴冰冷的身体绝望的大哭。
屋内血腥味浓郁,画面更是诡异瘆人。
那一夜,四皇子妃田姗的房间,犹如地狱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而后穆司贤并未理会田姗,从她怀里抢来那去逝的女婴,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穆司贤走出去,对他的暗卫说道:“将里面收拾一下,做的隐秘一些,不可声张!”
他听着房间内的哭声,说道:“点了她睡穴看好了,不许让她出来,然后...”
穆司贤眯了眯眸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去找一个男婴回来,最好是出生三日之内的,迅速带回来!”
那暗卫立刻懂了,便进去将田姗点晕,又将一地尸首处理了一番,片刻不停留,便去寻找男婴了。
而后他寻到了一户林的人家,他家的孩子刚刚出生,且家里比较简单,只有这一对夫妇带着孩子,便将那夫妇杀掉,将那男婴带回了皇子府。
可当时穆司贤便让他再三确认,这家人确实没有其他人了,而眼下...
竟是出现了一个姐姐!
穆司贤听完田姗的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自己所谋划的一切,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毁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当时,便不该娶田姗为妃!
田姗讲完后说道:“陛下,那一夜穆司贤亲手杀了我的女儿,杀了房间内的所有人,而后过了好几日,他对我说,让我以后就将这个男婴当作亲生儿子,说陛下已经赐了名字,叫穆宁安!”
她冷笑道:“他杀了我的女儿,却狸猫换太子,将抢来的孩子当成皇长孙,敢怒不敢言,身在皇子府,臣妾只好听从!”
“可是!”田姗满含恨意的看着穆司贤。
“穆司贤却将女儿眼睛上带有‘亡’字的事情怪在了我的身上,认为我是不吉之人,才会生出这样的怪物,认为我会挡了他的夺嫡之路!”
“所以从那以后,他对府中的说法是,我有孕之时不听劝告,吃多了寒气大的食物,导致皇长孙身子孱弱,我罪大恶极,禁足在皇子府中不得出去,而穆司贤也再没有踏足过我的院子”。
田姗冷笑道:“最初府中那些个女人还不敢怎样,毕竟我是正妃,还是皇长孙的娘亲,她们也只是试探着,偶尔会有些出言不逊,而后,她们发现,一连几个月穆司贤都没有再宠幸于我,便私下里议论纷纷,心知我是真的失宠了,便开始越发过分!”
田姗大笑着,眼泪却是不曾停过:“后来呢!后来她们发现,即便是她们对我不敬,甚至是侮辱于我,穆司贤都无动于衷,从不责怪,她们便开始肆无忌惮,越发过分的折磨我!哈哈哈,这皇子府内的女人哪一个手段简单的?我又是占着皇子妃的位置,她们怎能不恨!这一年来,我受过的侮辱和暗害简直是数不胜数!”
田姗冷笑道:“我知道,穆司贤是怕我泄漏了他的秘密,可又不敢直接杀了我,毕竟父亲对他还有用处,更何况,皇长孙尚且年幼,我突然死了定是会遭人怀疑,而我身为四皇子妃,与皇子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不敢轻易泄露这秘密,所以他没有杀我”。
田姗恨道:“可他放纵那些女子折磨我,便就是希望,有一日我真会被哪个女子折磨死了,他便可以称心如意,再一边故作伤心的将那害我之人交给父亲,一边再杀了那害我的女子,美其名曰为我报仇,如此,他便可全身而退,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了”。
毕竟,皇子府后宅的勾心斗角何其激烈!
若她被哪个个女子不小心玩死了,那也是寻常之事,并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只要将那女子杀了为她报仇,因着那所谓的‘皇长孙’,穆司贤还是可以留住田府这个助力。
简直是一箭三雕!
所以这一年以来,在穆司贤放纵,甚至于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之下,田姗的日子过的十分惨痛。
众人听后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穆司贤...
竟是这样的人!
皇室之人,当真冷血!
可这般冷血,将亲生女儿掐死在襁褓之中的,穆司贤可谓是第一人了!
这样的人,别说太子了,就连皇子都不配!
他凭什么让别人拥护他爱戴他?
凭什么让百姓敬仰他?
不配!
“姗儿啊!”田泉听完后扑向田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喊道:“是爹的错!爹不该把你嫁入皇子府啊!是爹的错!是爹的错啊!”
谁家的女儿,谁不心疼!
田姗却是已然绝望,甚至于不知道痛了。
她以前,也是日日流泪,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为何穆司贤就下得去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直到前些日子,穆司贤囚禁栾童一事被爆出来,田姗懂了。
穆司贤,他本来就是好男风的啊!
他不爱自己!
从来都不爱自己!
甚至他都不爱女子!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孩子呢?
孩子,无非是他夺嫡的工具而已。
而如果这孩子非但没有助他夺嫡,反而成了他的绊脚石,那么,这个孩子的下场...
便是死!
那时,田姗便懂了。
彻彻底底的懂了。
不再对穆司贤抱有任何希望,她甚至希望,自己还不如是死了,也免得整日里受罪,看那些女人的眼色。
现在,她不免一死,却丝毫不怕。
只要田府没有被她牵连,她就去死好了。
她早就不想活着了!
她含笑道:“爹,不怪你...”
穆司贤伪装如此,谁又能看得透呢!
她挣脱了田泉的怀抱,对景琰帝说道:“陛下,一切的事情,臣妾已经都如实交代了,还望陛下能够信守承诺,不祸及田府!”
景琰帝的面色简直不能用阴冷来形容了。
他知道他这些儿子一个个都不简单。
可...
可虎毒还不食子呢!
穆司贤...
为了皇位,他竟然可以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说是不是,日后为了皇位...
他也能亲手杀了自己啊!
这个儿子...
留不得了!
将如此心狠手辣的冷血之人放在自己身边,岂非是留下个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