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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真相,江采苓这一次在整个洛阳算是出了名,郭昂还御赐了几样东西送到了贺家。
江采苓趁着贺鸣山和孟云高兴的时候,跟二人提到了她最近看上了一个府外武女,想让其进府保护自己的安全,“名唤阿潇,武艺精湛,心思也细腻。”
二人打量着贺潇潇,见贺潇潇有几分眼熟,但是却从未见过,觉得这个孩子大概是和贺家有缘,见阿打了一套拳之后,知道是一个不错的练家子,也就没有反对。
到了腊月十五,每月十五的晚上就会有灯会,又称望月集。
阿潇要去上山给贺湘湘上坟,很晚才能回来。
江采苓闲来无事,本想着去好久未去的淘珍居看看,岂知在午饭后却收到了顾家相邀的花笺。
一想到要见到顾既明,江采就觉得有些头痛,她总觉着他似乎是知晓了什么。
素手芊芊,轻点花笺上的那行云流水的字迹,她有意躲顾既明,然而收到花笺时,孟云已经满面笑颜地应允下来并拿了一小袋子的铜钱打赏了来送信的人。
无奈之际,江采苓被孟云推进了房间里,命下人打了热水,令白荷替她家姑娘好好打扮打扮。
江采苓本想借着自己换衣时候爬窗逃跑,结果就一打开窗户就瞧着高头大马,一个人顶她两个的孙妈妈正站在那儿对她咧嘴一笑。
江采苓无语望天,若是自己还是太后时定然怒斥这等奴婢,而这会她却只能悻悻然回了屋子,任由婢女给她给她洗漱,梳妆,着装。
一袭青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薄衫,右衽交领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搭着一条银制项链,正中间缀有一颗圆润珍珠。三千青丝用白色绣有竹叶的丝制发带高高束起,更有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遥遥见之宛若初夏时含苞欲放的荷花,近观更似是绽放的菡萏中恰好衔着一粒珍珠。
直至妆成,屋内仅有白荷一人,先前伺候的婢女在梳妆时已然退下。
这会白荷倒是忍不住赞叹自家小姐,先前粉嫩嫩的装束像极了青涩的少女,而如今的青衣倒如同逐步成长的女子。
“姑娘真好看,白荷都觉得看得转不开眼了。”
江采苓挑高了那弯画成的远山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倒有些恍惚。
自己前世里能得锦衣华服已是过了年少的时光,后来一路完成任务踏上高位,所着也大多是沉稳的蓝色或是华贵大气的红色同紫色。而青色就如同自己逝去的青春,被自己束之高阁,几乎未曾穿过。
回过了神,江采苓含笑点了点头,“我还要谢谢你呢,幸好可没再把我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江采苓对这身装束还是满意的,贺翎儿的样貌和年龄确实适合这样的装饰,并不繁多,但见之有韵。
告知孟云出府后,江采苓踏上了轿子,随着轿子一摇一晃而胡思乱想。
顾既明是不是已经认出自己了?他那日那些话,难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有那夜在轿子里的事。
思及至此,江采苓并未发觉轿子已经停了下来,而一只白净纤长的手已经替她撩开了车帘,俯身朝她望去。
顾既明见着轿子停了有些时间,却不见江采苓下轿。想着近些日子连遭人暗害的贺翎儿,倒是有些担忧,因而未顾及礼法,俯身撩帘,见着江采苓正垂眸深思时,一身青衣衬得她清贵中透着少女的动人。
伸了修长有力的大手放在江采苓眼前,沉声道,“出来吧。”
九歌在旁见着觉得有趣,看来大人在有生之年娶妻有可能性了,他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倒是头次见自家大人如此。
白荷未见到具体,只是有些疑惑为何自家小姐还不下轿。
江采苓回神,瞧着伸出过来的大手,心中微微一颤,没有搭在顾既明手心上,而是自己弯腰探首而出,而后抚了抚身上衣物,方朝人一礼,含笑道,“见过顾大人。”
顾既明收了手,面上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微颔首。
江采苓自是知晓顾既明言中所指,但却故作不知,朝前迈了一步至人身侧,“不知顾相邀约,所为何事?”
“是家母提议,朝堂上逢年根事情多,让我不要怠慢了你,今日得闲,去望月集看看吧。”
“兰夫人还不知道你我约定,我看你我今日还是不必去集了。”
“这也是我的想法。”
没想到顾既明这么好说话,江采苓施了一个礼就准备回到轿子里,待坐稳之后,只听到九歌乐呵呵吩咐江采苓的轿夫,“去朱雀街。”
“等等,九歌侍卫搞错了吧,我们是要回府的。”江采苓撩开帘子,探出身子问着九歌。
九歌忍笑不答,顾既明朗声开口,“约你出来,这不仅是母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
到了朱雀街,此时集已经开了,人们皆是聚戏朋游,而此刻鸣鼓聒天,燎炬照地。
二人下了轿子,江采苓觉得手上一暖,垂眸便看到顾既明的大手扣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触碰了火一样,江采苓下意识就要抽回。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顾既明清冷如晚风的声音,“我拉着你,集上人多,莫要冲散了。”
顾既明话语不带一丝情愫,仿佛就是怕二人走散而已。
江采苓抿了抿唇,今天潇潇去了山上给贺湘湘上坟,没有在她身边,她近日总觉得不太平,若真的走散,也相当危险,于是也不矫情扭捏,反而坦然任由顾既明牵着朝前走去。
正值黄昏时分,天色将暮,集上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灯笼串串,照耀得仿佛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江采苓一路便被顾既明护在,并未被人挤着,倒是将她护着的顾既明该是不大好受。江采苓知晓这人有些爱干净,不禁更加琢磨不透顾既明心中的想法。
江采苓两世为人也极少赶过望月集,的确是热闹喜庆,就是贺翎儿的身子太虚,走了半条街脚底就有些酸痛,于是轻扯了扯人衣袖,在人低头时,踮脚在人耳畔低语,“我渴了,喝杯茶水吧。”
顾既明微颔首示意自己听见了,便领着人朝前头茶楼而去。
那茶楼里有着顾既明整年定下的包厢,因而即使这会人潮鼎沸也能让他们有一个独处的机会。
江采苓立于窗前,瞧着下头车马塞路,灯明如昼以及那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杂耍声和叫好声,难免低吟了句,“好一番人间盛世景。”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可是转念想到了上次的死士,他们的人生并没有在这盛世之中,正义仍然缺席,生活仍在被权利和金钱凌驾。
红色阳光一抹、黄色月光一轮、蓝色河水一潭,万般美好,这是我们努力构建的家园,却总会担心被猛兽闯进,毁坏了一片净土。
如果不是昭弘帝发现了自己、重用自己,她现在八成还在世,等五年之期满了之后出宫,那时她或许又会被父母卖了,这次是卖给哪个乡绅老爷,做几房姨太太。
“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声音。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景色好看。”
待得江采苓回身,方看到顾既明依旧是一身白衫于身,腰带上缀有圆形玉佩,两旁绣有点滴翠柱,而袍子的领子上亦是用暗线绣着竹叶,同自己身上青衣这倒是相衬。
先前见到顾既明他身上衣物被那件灰毛大氅遮了去,因而自己倒不知他里头所着。
也难怪刚才做糖人的老爷子会以为他们是夫妻。
她倒不是什么扭捏矫情的性子,只有那么一点羞涩,但完全被自己面上的淡定遮了去,正常人自是瞧不见的。
奈何顾既明并非常人,且不说那些日月的相处,便是在官场之上察言观色的本事便让他瞧见了江采苓泛红的耳垂。
“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江采苓顿了顿,端起茶盏小抿口,“不过是在府中练练字看看书罢了,不必顾相为国分忧。”
她总不能明晃晃地说自己这几日都在府中躲着他吧?虽然江采苓有些想看到自己说出此话时,顾既明那张谪仙般的面孔会如何表情。
“翎儿近日看了哪些书?”
“一些小说话本罢了,想来堂堂相国是不会看的。”
外头轻敲了几下门得到里头人应声后方推门而入,小厮将手中的食盘放于桌子上后,朝两人行了个礼便又退了下去。
江采苓双手捧颊,倒是有了几分少女姿态。
竟然有山楂糕!
江采苓看着整齐摆放在白玉盘上精致的山楂糕,笑得眉眼弯弯。
她素来喜甜,尤爱的几款糕点里便有山楂糕,酸甜喜人,也不会觉得甜腻。
这家的桂花糕品样精美,入口即化,毫不粘牙,多食亦不会让人觉着腻味,搭上这家所冲泡的大红袍,入喉微甜的茶水带着桂花的清香,过喉至胃。
食过留香,回味无穷,比起宫中的玉盘珍馐还要可口。
她认识的人大都不喜欢山楂的,总觉得酸涩,偏她一个觉得好吃。
按理来说,她应该最讨厌山楂的。
味道往往能封存一段记忆,当鼻翼或是味蕾重新接收到味道之后,那段记忆就会被唤起。
十年前的江采苓会埋怨父母所作所为,但是现在她反而释然了,她现在能识文断字,懂医术能制药,随手一掷的银子可能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敢奢想的数目。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没能守时赴约,想到那个十年前被人欺负的小少爷,也不知现在他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心中责备她这个不守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