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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这......”卓影一时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不止是他, 连身后的影八、影九也有些吓到, 这里竟是太后母家所在之地。
眼见着天色又要黑了,邢辰牧并未待他们调整心情,微微回头说了句:“抱好了。”
卓影只来得及环上他的腰,那马便向小镇飞奔而去。
趁着最后一段路,邢辰牧向卓影大概说了说他母家的情况。
陆家祖上曾出过状元,但在朝中任职时遭奸人迫害,辞官返乡, 自那之后陆家后代虽个个精通书画,却未再有人入仕。
邢辰牧的外祖父出生在陆家镇的一个小渔村中,膝下有二子二女,太后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上有兄长,下有弟妹。
随着四个孩子陆续长大, 渔村打渔所得的微薄收入慢慢不足以支撑这个家庭, 外祖便带着妻子以及两个女儿到官道附近的客栈做了长工, 在县城外租了一间平房, 两个女儿帮着妻子绣花, 拿到县里也能卖不少钱,两个儿子则在家捕鱼、种地养活自己。
逢年过节儿子便带上家中的鱼虾及粮食, 到县外与他们团聚, 一家人日子虽过得清贫, 却也满足。
直到那年先皇微服南下路过此地,被太后的美貌吸引,两人暗生情愫,有了一夜/欢/好,先帝离开后,太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在这民风淳朴的江南之地,未婚先孕乃是要浸猪笼的重罪,最后无奈之下,太后父亲便让她先回村子里躲着,对村中便说已经成婚,夫家外出做生意去了。
可几个月后,有同样在外做工的村民回村,还是将消息带回了村子,这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纷争。
太后被先皇后陈氏接入宫后,一家人并未向外透露这位女婿的身份,但也不愿在村中生活下去,便搬到了镇上,一住二十年,
“那您登基后,没想过要接他们到銮城生活吗?”以卓影对邢辰牧的了解,他绝不会因着母家清贫,怕落人话柄,便置孝道于不顾。
“是他们不愿来銮城。其实当年母后登上后位时,便差人来请过他们,可外祖一直为当初没能保护好母后让她险些丢了性命而感到愧疚。又怕他们入銮城后会与周围的人事格格不入,反倒拖累了母后。二位舅父本该是当朝国舅爷,可他们也认为,无功不受禄,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所以直到如今,外祖与舅父、姨娘都还住在这小镇之中,周围无人知晓母后是嫁入了皇家,只当她是远嫁无法返乡。说起来,自打我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他们,只是母后与他们常有书信往来,互相报个平安。”
卓影忍不住赞叹:“太后一家如此风骨,真是叫人敬佩。”
谁又能想到,当今太后的亲生父母和兄弟,会窝在这样一个小镇之中,依靠着自己劳动所得的收入维持生计。
邢辰牧之所以敢带着卓影来见外祖,也是因为他知道外祖为人豁达,不贪富贵,不拘于世俗,正如当年对方拼死也要保护太后性命,他相信如今他们也能理解他的情感。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镇上,从太后兄长寄入宫的家书中,邢辰牧知道外祖与二位舅父在镇上办了一间书院,找人打听了书院所在位置,待他们赶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书院大门紧闭,影八下马跃上墙头,只见院中漆黑一片,看来是另有住处:“爷,我们是否再去打听打听,您外祖一家的宅邸在何处?”
邢辰牧略一思索,对影九道:“你去看看镇中是否有能落脚之处,若有,我们便先住一晚,明日再去拜访外祖吧。”
邢辰牧身份特殊,若此时去了家中,免不了一番招待、寒暄,怕是会打扰老人休息,不如待明日一早再上门。
影九领命后策马离开,没多久返回禀道:“不远处有一小客栈,客栈比较老旧,但客房收拾得尚算干净。”
“那行,你前面带路吧。”
那客栈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的,小镇上来往的旅客不多,那店内是以经营饭馆为主,二楼仅有的三间客房,恰好够四人入住。
他们到时,店内尚有几名在喝酒谈天的客人,难得的见着外乡人都十分惊奇,小地方人好客,邀着几人一并坐下喝酒,卓影本以为邢辰牧会拒绝,哪想到对方环视四周后,竟笑着应下了。
后厨本已经熄了火,店家听说他们尚未用饭,又重点了柴火替他们炒了几个小菜,旁边一桌的中年人见状热络地询问道:“几位这是要上哪去啊?我们这镇子也不在大道上,前面就只有几个小村落,路都不好走,要去哪说一声,这附近我们熟,也好替你们指个路。”
“多谢这位大哥了。”邢辰牧朝那人举了举杯,饮了一口杯中酒,“不过我们此次来陆家镇为的是拜访外祖一家,并不需要再向前行。”
“这么一说,明日恰巧便是中秋,你母亲是镇上人?”周围的客人更是好奇,拉着椅子纷纷围过来,“我们这镇子地方不大,乡里乡亲的都认识,这位小弟可知家中长辈姓名,说出来,我们兴许知道。”
“外祖姓陆,字嘉瑞。”
一般对年长之人多用的是尊称,很少再提及字号,邢辰牧说出名字后,众人皆皱着眉,一时想不起是谁,倒是送菜上来的老板一拍脑门:“您是陆老夫子的外孙呐?”
“你是佑康书院陆老夫子那位外嫁的大女儿所出吧?”众人这才回过神,仔细打量起他,半晌纷纷点头,“是了是了,我刚见着你就觉得你这眉眼有些熟悉,都说外甥像舅,你长得跟陆小夫子年轻时候太像了。”
邢辰牧倒是没想到外祖一家在此处如此出名,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解释道:“是,我自小在北方长大,对外祖及二位舅舅十分想念,这才特意到此来寻他们,不知外祖一家近年来可好?”
“好,好,我们镇上这十多年来全靠着他们一家书院教导孩子读书写字,陆老夫子上了年纪,但身子不错,与陆老夫人的感情啊,真是羡煞旁人,老先生家那两儿子也都是善人,凡遇上家里清苦的,不要钱也愿意收孩子进书院学习。你既然是老先生的外孙也别跟我这儿住着了,他们宅子离此处不远,我这就领你过去吧。”老板顿了顿,又问道,“那这几位是?”
“家中不放心我一人远行,派了几名护卫跟着。时候不早了,我们几人不想打扰外祖休息,这才先在客栈落脚,今夜还是有劳老板了,明日我们再去外祖家拜访。”听旁人夸赞外祖一家,邢辰牧眼底也跟着有了笑意。
那些人听他如此说,才知晓原来陆老夫子家的大女儿嫁的人家不错,多年来也一直未听他四处炫耀,便更觉这一家子人都十分有教养,店内几人都要与邢辰牧饮酒。
邢辰牧也不推拒,一杯接一杯地喝,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一旁坐着的卓影看不下去小声提醒:“爷,醉酒伤身。”
他这才饮尽杯中酒,起身道:“抱歉各位,明日一早我还得去拜访外祖,便不陪各位多喝了。”
卓影见状便去向老板结清了饭钱,回身扶着邢辰牧回屋。
“牧儿沐浴吗?”关上房门后,卓影问道。
邢辰牧今日确实喝得不少,卓影也跟着喝了几杯,但又还未到醉酒的程度,邢辰牧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卓影:“阿影陪我?”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容易害羞的爱人,不料卓影略一思索后,竟点头道:“好,那我去让老板帮忙烧桶水来。”
小镇的客栈不比城里,也没有什么掌柜、小二,店中只有老板老板娘二人,老板娘在后厨烧火,老板则在前头招呼客人。
卓影出去交代了老板,再回到屋内时,邢辰牧喝到微醺的脑中才反应过来对方答应了什么,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呼出的酒气洒在他耳侧:“阿影今日心情很好?”
要见自己的祖父与二位舅舅,邢辰牧本以为他会觉得紧张,看来倒是多虑了。
“因为牧儿今日高兴。”卓影被邢辰牧呼出的气撩得有些痒,稍稍偏头躲了躲,结果被男人拉回吻了吻侧脸,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略显慌乱道,“而且......牧儿今日与平时都不同。”
邢辰牧对卓影时本就从不摆架子,出宫以后更是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可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没有如今日这般,让卓影觉得他就是个来探望长辈的普通人,带着几分激动与兴奋,又免不了近乡情怯,他与乡亲们喝酒闲谈,言语中全是对家人相见的期盼。
这样的邢辰牧像是褪去了以往的那层圣光,变得格外真实,真实中又透着几分难得的孩子气。
“阿影喜欢吗?”
邢辰牧从懂事起便常听母后提起外祖与外祖母,提起他们小时候的生活,他从来都知晓母后在宫中生活得并不开心,若非有了他,大概母后无论如何都是不愿离开家乡到那深宫之中的。
在母后心中皇宫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这个遥远的小镇,这个有父母兄弟姐妹的小镇,才是是家
邢辰牧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失控了,也许是受母后影响,虽从未见过,但外祖一家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也想带着卓影体会一次民间最平凡的温情。
更何况,外祖与外祖母自成亲以来相守四十余载,伉俪情深,祸福同担,再无旁人可以插足,受他们影响,太后的兄长与弟弟也只娶妻未纳妾,对家中夫人皆是十分敬重。
这是太后,也是他所向往的情感。
卓影不知邢辰牧如此复杂的心境,仍沉浸在他刚刚的问题当中,过了半晌轻点了一下头:“你,你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挣开了邢辰牧的手向外走去:“我看看水......烧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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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辰牧与卓影一同沐浴,自然便不只是沐浴那般简单,更何况两人都喝了酒,丝毫不想克制自己最原始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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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那水开始发凉,邢辰牧才抱着卓影迈出木桶,两人身子并未分开,连水珠也未擦,回到床榻上便又继续。
小镇的木床发出“吱吱”的声响,在夜色中听来格外明显,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停歇下来。
邢辰牧替卓影清理了身上的污渍,俯身在他额上又亲了亲:“快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随我去见外祖,不过我们阿影这么好,外祖与外祖母一定能接受你的。”
卓影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这话进入脑海中晃了几圈后,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睡意全无:“接...接受?我不是以侍卫的身份去吗?”
“当然不是。”邢辰牧也是一愣,终于是明白了为何卓影一直表现得丝毫不紧张,“你是要以我未来妻子的身份,去拜见外祖与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