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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冯国庆去年就不摆摊了,不知道从那儿学的捏炮(扎金花),染上了赌,媳妇儿孩子没饿死已经算不错的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板娘都抱不平,一生气拍了一下大腿说道:
“这冯国庆压根就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说是外头还有个女人,儿子都老大不小了呢,你说他是不是造业?”
原来,冯国庆的媳妇儿,因为生活窘迫接了男人的活出摊子赚点生活费,遇上下大雨,她在这家文品店门口的雨篷下躲雨,一身都湿透了,可还是蹲在地上哭了。
所以,文品店老板娘就看着她可怜把她叫屋里来给端了一碗热茶,一来二往这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文品店老板娘劝她趁着年轻,又不是长得不好,再找一个,一辈子还长着呢。
可这女人就是个守本分,说是孩子没爹长大了被人看不起,要是再找一个,旁人会说闲话,娘家那边也丢脸。
后来,文品店的老板娘也不多劝了,毕竟是人家家的事儿,反正,出摊子的只要是冯国庆的婆娘,她能帮衬着就帮衬着。
比如,正好家里有瓜子,她就抓一把给冯家的婆娘,彼此说说话,也好让她守着摊子不那么孤寂的荒。
招弟看着天色不着了,骑着自行车就回家了,心里却替爸感到不值,他当牛做马的十几年,养的是别人的女人别人家的儿子。
真不知道爸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发疯。
她得想个好法子,又能把李翠兰给办了,又能保证父亲不那么激动。
回到家才发现已经过了晌午,而饭菜却都准备好了,是马建国做的。
“爸!”招弟一愣,爸自个儿住着拐杖烧火做饭?此刻正住着拐杖把烧好的萝卜汤端上桌,招弟赶紧上去搀扶着:
“兰姨呢?她不是在家吗?你咋自己动手啊,要是摔倒了再折了腿咋办?”
马建国拄着拐杖累出了一脸汗,却笑着对女儿说:
“正好爸也得锻炼锻炼不是?再说烧火的时候也是坐着的,又不费事儿,你兰姨呢,上你大伯家去了!”
那一刻,招弟看着父亲憨厚的脸,一辈子累死累活却像是一头牛一样从不喊累,坐着烧火?炒菜不用站起来抄抄锅底子吗?
她真想一冲动告诉他实情,让老爸醒醒,不要被人当成冤大头了还活的这么憨。
“咋了?不好吃吗?”马建国见闺女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手里明明拿着碗筷,眼珠子却看着的不是碗里的菜,那眼神也透着一股子生气的样子。
招弟很快收起心里的思绪,她看了一眼父亲,要是他现在知道了,恐怕站都站不稳了。
随机勉强嘴角扯开一丝苍白的弧度说:“我尝尝!”
说着夹了一筷子菜,随后就使劲扒拉着饭菜,吃的那叫一个香,看的马建国嘿嘿笑了,脸上的褶子也舒展开了。
殊不知,马招弟是不想让父亲担心,其实光看着塞进嘴里其实食不知味。
不行,招弟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父亲当冤大头,马宝珠就算是个捡来的孩子,只要对父亲还有点感情,招弟能接受,可是,他明显把那个冯叔叔看的比自己父亲重要。
“爸,我问你个事儿!”
招弟突然变得有些磨叽,惹得马建国嘿嘿一笑,跐溜喝了一口酒砸吧两下嘴说道:
“你说呗,还打啥报告?”
“爸,如果宝珠根本不是……”
招弟的话还没说完,马建国正给自己的酒盅里倒酒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在了外头少许,随机,马建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缓缓地放下酒瓶,眼神顿时变得空洞起来,随机看向招弟:
“俺知道你想说啥!”
招弟彻底愣了,难道爸知道?还是有其他的什么?
随后马建国叹了一口气:“有些事儿啊,看着简单,就好像过日子一样,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吗?可真的过起来有那么容易吗?”
招弟从自己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无奈,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说,不就是一辈子吗?死了入土为安变成了一把黄土,有些事儿装不知道不代表不知道。
可父亲虽然这么说,他却一仰头灌下去了一盅白酒,都说酒能解千愁,可招弟丝毫没看出来父亲脸上有任何的舒展,反而眉心那处川子纹的褶子里储满了更浓的忧愁。
“招弟啊,不管你兰姨咋样,好歹你有个娘!”
招弟一听,原来父亲都知道马宝珠不是他亲儿子了,可他为什么还当牛做马的养活这妻小呢?
招弟的眼神凌厉,她感觉不认识自己的爸了。
可马建国却微微起身,晃了两下拄着拐杖回屋去了,招弟实在是想不明白,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怨气在滋生。
直到紧闭的房门内传来父亲时大时小的嘤嘤哭声的时候,招弟的心软了。
马建国是过来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七月生下的孩子是什么样?
那孩子是不是他的,马建国比当母亲的都清楚,可是,他想要另娶的原因是因为招弟还小,一出生没几天,他娘就血崩去了。
马建国必须得找个女人带招弟,不想让她长大后问自己,为什么别人都有娘,她没有?
或许,他的心就跟着招弟他娘死的那天去了,去了一个连马建国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后来的日子,马建国有些后悔另娶,即便明面上李翠兰对闺女照顾有加,可他又不是瞎眼,看不见自己闺女身上被打的淤青。
他以为,只要自己挣钱给这女人,她就能善待招弟,她不就是喜欢钱吗?
招弟傻呆呆的站在父亲的房门看着,曾经,听说娘亲死了的时候,爸就是这么哭的。
原来,一个大男人的哭声如此压抑着,听着叫人感受到那股子肝肠寸断的绝望。
爸是个好男人,他有担当,重情重义,招弟不会辱没父亲,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转身回屋,写了个纸条。
随后出了堂屋来到栅栏院子外,见大伯家方向没人,确定了兰姨还没回来,她把这纸条放在了栅栏门上。
栅栏都是多年的木桩子,经过几年的风雨洗礼,开裂的很多,招弟就把纸条折起来插进了那木桩的裂缝里。
下午吃罢饭两点钟,李翠兰去老大家混吃混喝回来了,临来还看了一季红楼梦,嘴里哼着调调进了门。
突然,她看见插在木缝里的纸条从余光处被收入瞳孔,定睛一看,赶紧抽了出来,打开一瞅,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混蛋,也不怕被别人看了!再说,咋跑刘洼子来了?”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笑的十分妩媚,看来这狗日的是猴急了,这天黑还早呢,当即把纸条儿揣进怀里进了屋。
一看家里死气沉沉的,她就觉得憋得慌,老的老的关门睡觉装死,小的小的也装死。
李翠兰吆喝了两嗓子都没人理,干脆她就串门去了,想想晚上的好事儿,她现在都能湿了裤裆。
俗话说得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岁坐地上能吸土。
此刻,阳光明媚,招弟应该去门去才是,要不然,晚上的好戏怎么搭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