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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脑袋里有东西轰的一声炸开。
眼前似乎有缤纷烟花, 随着巨大的声响在高空中绽放、落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唇边的触感便如蜻蜓点水般消失, 视线恢复正常。始作俑者陶知衍收回手抽离身子, 偏头看向周围散发着单身狗清香的丧尸们，开口问倪茜茜:“现在需要做什么？”
表情自然而坦荡, 瞳里眸色比夜还凉, 仿佛刚刚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倪茜茜:“……”
他是无所谓，她却差点被脸上的热度给蒸熟。
尤其是想到自家崽崽就在车窗之隔的座椅上。
她伸手捂脸，闭上眼退开几步，声音从手指下传来:“要丧尸脑袋里的晶核。”
顿了顿, 她补充道:“陶哈哈喜欢吃这些。”
两人正式交流的次数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担心会被觉得刻意，倪茜茜平时也不曾当陶知衍的面喊过宝宝全名，这会儿不小心脱口说出来, 陶知衍愣了半秒, 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倪茜茜在他的视线里僵了僵身子。
他却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那些丧尸后道:“能看出来脑袋里的确有纯净的能量, 不过宝宝还小，吸收太多身体会受不住。”
倪茜茜便忘记了刚刚的羞臊，隔着半开的车窗看了眼正靠在座椅上仰天吐泡泡的小白团, 点点头，小声抱怨:“这娃可淘气了, 一开始控制他进食频率还得给我闹脾气。”她的眼里荡开暖意, 唇角微微翘起, “不过后来慢慢习惯了，知道一天最多只能吃到一个，就也接受了。”
他安静地看着她，眸里似是沉了一潭幽深的碧水。
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行，那你回车上吧。”
倪茜茜:“咦？”
她发现她下车除了接了个吻以外居然什么都没做。
陶知衍轻咳一声:“待会儿场面可能会有些血腥，你回车上陪他玩会儿。”
言下之意是怕吓着了小宝宝，倪茜茜叹了口气，很想告诉他，其实陶哈哈看到丧尸比看到玩具还兴奋。
不过五十个晶核大概是个大工程，倪茜茜有些纠结:“那你……不需要我帮忙吗？”
陶知衍同她解释:“这个不需要我动手，很快的。”
倪茜茜想起之前在陶哈哈面前跪下来的两只丧尸，联想出即将出现的画面，心里梗了梗，默默打开车门，回了车上。
也是，照陶知衍的能力来看，那些丧尸估计要自己把脑袋抓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脑袋里的晶核翻出来递给陶知衍才会倒下……
的确很血腥。
她的心脏抖了抖，乖乖听话没往车外看，将陶哈哈抱到怀里哄他玩。
连臭味都没有传进来，陶知衍就完成了任务，五十个晶核被用干净的袋子装起来放进了后排座椅上。
车子重新发动，陶哈哈精神振奋了起来，朝后排的晶核伸出了小肉手。
倪茜茜怕他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些晶核全隔空吸收了。
陶知衍不轻不重地看了眼啊啊呜呜的小宝宝，陶哈哈立马乖了下来，趴在倪茜茜怀里不动了。
这一趟来回没花多少时间，回基地的时候离天亮还差三个小时。
倪茜茜犯困，将娃喂满足哄睡着后没多久便也睡下了。
天刚将，门被敲响，敲门声有些急促。
倪茜茜从睡梦中醒来，她匆忙披上外套下床开门，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陶知衍。
他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面色不是很好看，开了门便道:“我有事要离开基地几天。”
倪茜茜有些讶异。
他又道:“要去接人，你收拾好东西陪我一起吧。”他想了想，解释道，“留你俩在基地不安全。”
看他神情似乎很是担心，虽然不知道那个需要被接的人到底是谁，倪茜茜也没多问，点点头:“好。”
房门关上，房间里重回安静，倪茜茜将衣服换好，翻出毯子来给陶哈哈裹上便出了房门。
陶知衍在外面等她，见她这么快，愣了下。
他将陶哈哈接过来抱进怀里:“走吧。”
陶哈哈趴在他怀里又羞又乖，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对陶知衍的喜爱。
倪茜茜:“……”没错，是个懂事的宝宝了。
等出了基地，倪茜茜才知晓，陶知衍这一趟是准备去接他的妹妹。
末世里道路交通复杂，想找人犹如在茫茫大海里捞针，恢复意识后的这几天里陶知衍都一直在四处搜寻着妹妹的下落。
几天下来都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末世里处处皆凶险，不仅得提防丧尸，还得提防同样幸存着的活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在遥远的城市里，是否还平安活着都是个问题。
直到这一日才终于接收到了条有用的消息。
不过这个喜事却没想象中那么值得开心，因为她是在基地利用无人机探测新型丧尸时无意中探测到的。
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显示，小姑娘被困在了一栋高楼里面，楼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四个人。
而楼外正蹲守着三只新型丧尸。
虽然被困地点距离f市只有半天的车程，可是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丧尸会不会在这段时间里打破铁门闯进去。
新型丧尸是这段时间才出现的进化版丧尸，由于在智力、速度和力量上都所有提升，几乎很少同人正面对上，所以具体对人类的危害系数到底有多高还是个未知数。
也难怪陶知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不过他想出行很方便，基地里停有陆思成之前留下来的各种大小型直升机，还能找到消除噪音的耳机，带上个直升机驾驶员便可以出发。
很快倪茜茜便明白压根不需要耳机，因为陶知衍的隔出来的空间不仅能隔东西，还能隔声音。
待在里面连直升机的噪音都听不见了。
倪茜茜很是惊叹。
陶知衍接收到她的视线，眸子沉了沉，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直升机速度比汽车快一倍，再加上不用面对那些全是障碍物的道路，到达地点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
——
陶织雅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两天了，同另外四个同伴一起。
两天的时间，即使是省吃俭用，他们也几乎快吃光身上所有的食物。
他们需要出去。
再不出去的话，就要被饿死在这栋楼里了！
可是……门外正守着三只丧尸。
大概是知道弄不开门，它们甚至没有花时间在这上面，只安静地守在外面，似乎想等门内的人主动打开门。
比一般的丧尸要聪明很多，但仍旧是笨的，那浓重的尸臭味轻松地暴露了它们存在的痕迹。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办公室，空间够大，却只有冰冷的桌椅电脑，没有食物，甚至连御寒的布料都没有。
陶织雅有些绝望。
尤其是在另外三个人还虎视眈眈着自己的时候。两男一女，都有异能，当然会盯上无能懦弱的她。
只有向寄南一直安慰她。
他护在她身边，即使不说话，也像极了一只沉默的狮子，那些人不敢靠近分毫。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异能，只有她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身娇体弱、身单力薄，简直就像个拖后腿的累赘。
虽然她在这次出任务的时候并没有拖累任何一个人，但还是受尽了排挤。在那几人眼里，她仿佛成了害他们被那三只丧尸盯上的原因。
大概是见她心情崩溃，向寄南垂下头，压低了声音:“对不起。”
陶织雅注意力被他吸引:“你道什么歉？”
向寄南摇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箍住她的手腕，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在B基地里她除了他再无依靠。
他担心她一个人在基地会遭到欺侮，每次出任务时都要带上她。她很怕那些丧尸，却什么都不说，怕极了也是默默将恐惧吞入肚里，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向寄南本以为这是对她最大的保护，却没想到会因此而牵累她。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五个人被分成了两派，那两男一女隔得很远，站在靠窗的墙壁边隔三差五便会朝陶织雅投去目光。
向寄南心里发沉。
陶织雅犹豫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要不我把我包里的食物拿出来给他们分一点。”
人饿急了什么都敢做。
向寄南按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气，缓缓摇头。
他瞥向那三人，目光阴冷。
分明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气质，向寄南的视线锐利似淬了毒的刀。
几个人被他的目光吓得一震，忙不迭地别过头挤作一团。
他们总算不再盯着陶织雅，而开始了小声私语。
隔得远，声音听不真切。
又过了会儿，三人中的那个女子走上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见陶织雅和向寄南都没有拒绝，她缓缓开了口。
“外面那三只丧尸还没有走，依我看我们现在不能闹内讧，要想从它们口中逃离，必须要团结一心才有一线希望。”
女人伸出手来:“我这里有一个计划，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
陶织雅看了眼向寄南，又看向女人，犹疑着道:“你说。”
女人直直看向陶织雅，开始谈条件:“要说也不是不行，但是我需要一块面包。”
向寄南笑了:“那算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女人:“……”
她被他的反应呛住，呆了半秒钟后立马气得浑身发抖。
女人咬了咬牙，冷静下来后重新开口:“那行，我可以不要你们的面包……”
向寄南收敛了笑意，微眯着眼睛仰头打量她:“不好意思，现在我们不打算和你们合作了。”
女人:“……”
安静了两秒钟后，她忍不住黑着脸低声咒骂:“你这个@％#……”
边骂边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声音消失，身体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倒退回到陶织雅身边，短短的距离中，她的身影几乎快成了一道风。
速度型异能者的优势便在此。
女人将早就藏在手心的匕首送出去。
向寄南再护，也料不到她的用意并不在夺命。只要匕首能在小姑娘如花似玉的脸上破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她便成了丧尸的首要攻击目标。
他们这些人必能成功争取到逃命的机会。
却没料到，匕首送出去时却不见了刀片，她低头，愕然发现手里的匕首早已不是她自己的那把。
女人瞪大眼睛，向寄南朝她抬起了手。
他手里拿着她被掉包的匕首。
见她错愕，向寄南竟然露出了抹讥诮的笑容:“家境贫寒，自幼以偷为生。”
话未落，他已近身，手里的刀快速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很快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疼感传到大脑，女人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捂住脖子上的血，惨叫一声，身体趔趄着朝后倒退。
而两个队友在听到她的惨叫时已经将门打开了。
女人目眦欲裂，声音愤怒而凄惨:“快把门关上！”
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似乎都要被她的声音震落。
那两人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傻，可傻归傻，眼见着丧尸听到动静撞了进来，谁也不敢靠上前。
血腥味的确吸引丧尸。
三只丧尸一进来便扑向了离得最远的女人，可毕竟进化过，其中一只丧尸将女人咬倒后，另外两只也没放掉活蹦乱跳的其他人。
两个男人离门最近，一前一后逃出门，看了眼已在门边的陶织雅和向寄南，毫不犹豫地赶在他们之前将门带上了。
门重重合上，发出震天响。
丧尸的恶臭味近在咫尺，破败的声音就在耳后。
逃生的路被封死。
陶织雅后背发凉，惊出了一身的汗。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向寄南的脸上也没出现慌乱。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
她下意识看向他。
他用自己的胳膊当作盾牌，挡在了她的肩膀后。
扑上来的丧尸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
大块肉被撕咬走，淋漓鲜血将视线染红。
远处女人的惨叫声和丧尸的咀嚼声成了3d立体，在耳内单曲循环。
他吃痛，皱眉，将陶织雅护到自己身后，握刀的手毫不犹豫劈过去，将丧尸的脸切成了两瓣。
火系异能在这时候仿佛成了累赘。
杀丧尸很慢，还容易害死身边的姑娘。
抽刀的过程，另一只丧尸扑上来咬住了他握刀的手。
他沉下呼吸，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没有用异能，硬生生是用手里的刀在巨大的推搡力气下将第一只丧尸的脑袋割断。
丧尸脑袋掉落到地上，他左侧脸已是血肉模糊。
陶织雅的哭声就在身后，她用力挣扎，声音惊慌失措:“你干嘛！”
他伸出血手按住另外一只丧尸，不顾它的撕咬，用匕首一遍又一遍戳向它的眼窝:“你别动，别看我……车就在楼下，你知道怎么回去的对不对？”
没听到回答，他抽回刀，捅进去，重复了一遍:“知道怎么回去吗？”
陶织雅的视线因透明的液体变得模糊不清，她瞪大眼睛，连眼泪都透着惊惧。
第二只丧尸倒下。
他喘出口气来，身体趔趄，拒绝了身后人的搀扶，伸手扶住墙壁。
男子的衣服上全是血，脖子上，脸上几乎都没有完好的皮肤，部分炸裂的皮肉下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缓了几秒钟，他握紧匕首，走向仍旧在进食的那只丧尸。
地上的女人被啃成了条烂肉。
而这只丧尸毫无提防，向寄南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由丧尸最脆弱的地方，将匕首送入了它的脑袋。
这还不算，三只丧尸全倒下后，他又耐着性子缓慢将那个女人的脑袋捣碎。
做完这一切，他的脑袋变成一片混沌。
可还是在担心。
他会不会变成丧尸，他会不会伤害她，她能一个人回去吗，她……她会不会害怕他现在的样子？
她好像没有害怕。
她一直在哭，她的哭声充斥在他两耳之间，她跑过来，一脸惊慌地伸手，想要抱住他。
他从她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
成了血人的自己。
向寄南怕弄脏她，避开了她的手。
紧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到了这时候他也在拼命安慰她，哄她，让她不要再哭了。
他能为她做这些，死也不遗憾，因为他——
“陶织雅，我喜欢你。”
一直不敢开口的话，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艰难。
因为喜欢，才会想要陪她回家。
因为喜欢，才会想要保护她。
异能者变丧尸的速度比普通人要慢，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但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一向胆小怯懦的姑娘变得又凶又委屈，还敢一边哭一边吼他。
凶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汹涌滚落:“你咬我吧，我不走。”
她哭了会儿，擦干了眼泪，小小声央求他:“你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