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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雾越下越大, 天气暗沉沉的。
邵鎏开着车灯,雨刷不停地摇来摆去。
言宛黛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就象心上压着一块石头,什么也看不清。
雨天, 最美好的事情, 便是窝在床上睡大觉。
她倚在座位上,眼睛无神地看向窗外。
放在膝上的左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她猛地扭头,邵鎏依然目不转晴地看着前方,只是右手握住了她的。
“雨大,专心开车。”言宛黛劝道。
“放心, 我开车技术很好的。”他再次握了握她的手, “有我在,不怕的。”
言宛黛表情诧然。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知道这样的天气, 你会有点儿怕。”邵鎏说得非常自然。
言宛黛垂眸, 她好像对他说过。
“你还是专心开车吧。”言宛黛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她可还记得, 他失忆的原因便是车祸。
邵鎏似乎也想到了, 他收回右手, 放到方向盘上。
车子行进了三个多小时, 但路程却只走了一半。
言宛黛看着外面无休无止的雨雾, 问:“用不用我开一会儿?”
“不用。”邵鎏瞥她眼, “你要觉得无聊, 说点儿什么吧。”
“讲一件我朋友的事情给你听吧?”
“朋友是男是女?”
言宛黛轻咳一声:“是女的。”
邵鎏轻轻“哦”了声:“讲吧!”
“姑且管我朋友叫A吧,A前些日子失恋了,分手前,前男友没有任何征兆,两人还在做着结婚的规划。分手前三天,前男友还在计划见家长的事情。哪怕是分手前一天,前男友还到A家楼下,在他的车上抱了她很久。隔天晚上,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A眉开眼笑,直到接电话的一刹那,她的嘴角还是上扬的。可电话那头的男人却象变了一个人,他用异常冰冷的声音说了八个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邵鎏听到这里,蹙了下眉头,但没打断她。
言宛黛接着说道:“小A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她不相信,她觉得不可能。她持续不断地打前男友的手机,但永远也打不通。打电话到他的公司,同事说他去国外出差了。A发微信,没想到微信被拉黑了。十几天之后,A听到前男友回国的消息,再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就连电话也被拉黑了。A这才明白,男人是狠了心要与她分手的,狠了心不再与她联系了。”
“她人一下子就蔫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为了能名正言顺地伤心,她独自一人开车到了海边。她站在海水里无声地哭泣,哭完了,她就湿着衣服坐在海边,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她发高烧,自己去了医院。父母知道后去医院看她,发现她竟然在哭,母亲当时还骂她,都多大的人了,发个高烧还哭鼻子。其实他们不知道,她只是借着生病给自己一个脆弱的机会。”
“A病了半个多月,辞了工作,窝在家里休息。最长的一次,一连七天没有下楼,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父母都以为是高烧引起的,其实不是,她是伤心过度。”
“A现在如何了?”邵鎏忽然出声问道。
“还能怎么样,已经走出来了。”言宛黛抬手,掩饰般地拭了拭眼角,“A说的时候,我都跟着伤心呢!”
“是挺伤心的。”邵鎏表情没什么起伏。
“你觉得她前男友是不是遭雷劈的家伙?”言宛黛歪头,盯着他的侧脸问。
邵鎏皱着眉头:“我认为这个男人要么是太爱小A,要么就是太渣。”
言宛黛震惊:“你从哪里能分析出来男人有可能是太爱小A?你见过因为太爱分手的吗?你见过因为太爱对方让对方痛苦难过的吗?”
邵鎏发觉她的情绪不太对头,扭头认真打量了她一眼,遂伸手过来,想握她的手,被她一巴掌推开,他顺势轻轻拍了拍她的腿:“每个人的生活境遇不同,不要太感怀别人的事情,过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是吗?我担心有一天你会对我这样!”言宛黛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声音不自觉尖利起来。
“我们不会分手,永远都不会。”
“你不觉得承诺很苍白吗?你的生命都是脆弱的,何况其他?你现在说我们不会分手,将来我们真分了,你又当如何?以死明志吗?”言宛黛声音发颤,明显是在质问邵鎏了。
邵鎏递过一瓶水,劝她:“先喝点儿水。”
言宛黛接过来,咕咚喝了一大口。
微凉的矿泉水进入腹中,言宛黛的情绪稍稍平静了。
为了化解尴尬,她努力挤了个笑容:“是不是快到了?”
“快了。”邵鎏若无其事地说道。
言宛黛打开车里的音乐,头歪向车窗外,不再说话。
晚上六点多钟,两人终于抵达了舒适酒店。
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人神色疲惫地去了房间。
推开房门,言宛黛多少惊了下。
房间内只有一张圆床。
看来邵鎏早打算两人同睡一张床了。
言宛黛胸口涨疼,她拿着睡衣倚到洗衣间门口,问:“你上不上洗手间?不上的话,我想先洗澡。”
邵鎏正在脱外套,他头也没回:“你洗吧。”
言宛黛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她穿着睡衣躺到被窝里,将被子拢到脖子处,神色倦怠的睨眼邵鎏:“你洗完澡,记得去买几瓶酒,我今晚想跟你好好喝几杯。”
邵鎏眉宇间闪过诧异之色,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言宛黛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听到开门关门声,她勉强坐起来。
邵鎏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来。
他将袋子往桌上一放:“看看,满意吗?”
言宛黛扯开袋口,往里看了眼,有酒有菜,他买得还挺全乎。
“你酒量多少?”言宛黛捏了片菜叶,边吃边问。
“我的酒量还可以,差不多要喝光这两瓶酒吧。”
言宛黛眨了眨眼睛:“那我不喝了,你今晚喝光它们。”
邵鎏坐到床边,表情不解:“为什么要让我喝醉?”
“我想看你醉酒后的样子。”言宛黛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带着撒娇的口吻问他,“可不可以,就一次,让我看看你喝醉酒的样子。”
“一定要醉?”邵鎏抬起自己的右手,“你确定要让一个病号喝醉?”
言宛黛看到他手背上的针眼,意兴阑珊地收了手:“还是算了吧。”
邵鎏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本来大脑中的淤血也只有很小的一点儿。经过这几天消炎散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将袋子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好,用筷子起开其中一瓶酒,对着言宛黛比量了下:“说好了,你吃菜,我喝酒。”
邵鎏没用纸杯,直接对瓶吹。
“你尝尝,这红烧肉做得不错,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腻。”
“你再吃吃这个青菜,味道挺好。”
“你不吃山药?不能挑食,什么都要吃。”
随着瓶子里的酒液越来越少,邵鎏的话变得越来越多,到后来,上下嘴皮子都不利索,说话结巴,眼神迷离。
他喝干最后一口酒,将酒瓶往桌上一掷,人则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床上。
言宛黛停止了咀嚼,她将手中的筷子一丢,趴下身子去看邵鎏的脸。
她抬手轻拍他的脸颊:“睡了吗?”
邵鎏勉强撑开眼皮,冲她微微一笑:“没睡,但是,困!”
言宛黛双膝跪在床上:“你脱衣服好不好?”
邵鎏闭着眼睛说了声:“好。”
他伸出双手要脱衣服,但双手在空中扒拉了好半天,找不到衣服在哪里。
言宛黛索性伸手,帮他脱了衣服。
脱.内.裤的时候,邵鎏皱着眉头挣扎了下,嘴里嘟囔着:“不脱裤子。”
言宛黛贴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听话。”
她这一声比什么都好使。
邵鎏松手,最后一层遮羞布顺利脱下。
脱完衣服,言宛黛拍拍枕头:“乖,躺过来。”
邵鎏很听话,乖乖地爬了过去,象个乖宝宝一样,认真躺好。
言宛黛帮他盖上了被子。
她起身,将自己的包提到床边。
她脱下身上的睡衣,叫了声:“邵鎏!”
邵鎏轻轻“嗯”了声。
她继续脱,脱完,抓过自己的外套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叫“邵鎏”的名字。
邵鎏答应的声音越来越弱。
当她穿戴整齐,邵鎏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连着叫了三声“邵鎏”,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睡沉了。
言宛黛把食指送到唇边,狠劲一咬,鲜血涌出,她平伸着食指,重新掀开被窝,将血抹了点儿在床单上。
一处血迹大点儿,其余三四处则是零星的红血滴。
抹完床单,她再次咬了下手指,将新鲜的血液抹在邵鎏的腿上、身上,最后又故意在被套上抹了点儿。
抹完,她拿创可贴将伤处贴好。
她跳到床上,开始蹂.躏床单和被套。
握一握、搓一搓、踩一踩。
折腾够了,她坐到邵鎏身边,低头看他的睡颜。
即便是酒醉,邵鎏的睡相也很斯文,他嘴巴紧抿,眼睛闭着,睡相十分平稳。
言宛黛趴下,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咬下去。
睡梦中的邵鎏吃痛,皱着眉头狠推了她一把。
言宛黛没有防备,屁股重重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坐在地上往床上看。
邵鎏推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言宛黛起身,最后看他一眼,提着自己的包,走出酒店。
雨已经停了。
夜色中的城市静谧而美丽。
言宛黛边往前走边在空中挥了挥手,她说道:“邵鎏,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