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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苏季瞧着眼前这雅致如竹的秀美少年,“这又是哪个?”
楚子熙上前笑道:“师父,这就是我时常提起的阿肃。凌小姐的兄长。”
武定侯府的后人?苏季上上下下打量凌肃,又瞧瞧凌妙,不禁啧啧摇头。这兄妹两个,一个温润清朗,一个明艳灼然,容貌上并不大像,然却又都有一双十分澄澈的眼睛。只一眼看去,苏季便知道这两个孩子心地磊落。所
不同是,凌肃或许是个更为淡然稳定的人,而凌妙……
这丫头怎么跟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呢?
苏季摸着下巴,眯起眼睛,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满身伤,分明是该狼狈虚弱的,怎么眼睛里就透出这么多的欢喜呢?
“见过老爷子。”凌肃很是恭敬地对着苏季一揖到地,“舍妹与岑小姐在围场被狼所伤,要来叨扰老爷子几日了。”
“狼咬的?”苏季一皱眉,两个小姑娘坐在软轿上头,凌妙看着还好些,另个女孩儿脸色却是苍白得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葡萄似的瞧着自己,瞧着就爽利。
苏季当然知道又到了春猎的时候,围场离着这边说不上太远,骑马有小半日的路程,不过怎么就有狼咬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得了,先进来吧。”虽有些迷惑,不过苏季对楚子熙的医术还是很相信的——自己的嫡传弟子,早将自己的本领学了个八九分走,狼伤虽重,却也算不得什么。
看了一眼跟在后边一直冷着脸的萧离,苏季就笑了。
徒儿方才说起凌妙的时候,眼神很是微妙哪!
凌妙的伤口看起来多,其实并不大碍事,岑媛的大腿被狼险些咬断,清云的手臂被生生撕下了一条皮肉,论起来,这两个人伤势比她严重得多了。
一行人将凌妙几个人安顿在了别院后,还要回到围场去。萧离与苏季关在屋子里说了很久,临走时候,留下了一名身材颀长挺拔却面容平凡的侍卫。
在别院里住了几日,有苏季的照看,凌妙身上的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岑媛还不能自己下地行走,但精神是好了许多,被狼群撕咬扑杀带来的恐惧消退了,又可以与凌妙嘻嘻哈哈玩闹。几日后,春猎结束,凌肃赶到别院来,接了凌妙回城。扮作侍卫的卫子枫,却留了下来——前一阵的逃亡与追杀,令他身上暗伤颇多,凌妙求了苏季帮着他疗伤。苏季已经从萧离那里得知了他的身份,感
慨一声卫天英才天妒,调养起卫子枫来不予余力,令卫子枫暗暗怀疑,是不是萧离要透过这老爷子报复自己了。
这边按下不表,单说凌肃兄妹两个回到了武定侯府。
顾氏早就等的眼睛都直了,遣了人专门在大门前等候。一见儿女平安归来,才算放了心,先是喜上眉梢,随即便掉下了眼泪。
她已经得知了凌妙受伤的事儿,一把抱住凌妙,哭道:“这哪里是什么体面,竟是要人命了。”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凌妙张开手转了个圈,身上流云缎的裙子便如春花般绽开,衬得人婀娜生姿。
“你快别转了!”顾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忙叫锦儿拿了垫子来垫了椅子,让凌妙坐下,“还瞒着我,我昨儿听到,唬得魂儿都要飞了!”
锦儿也红着眼圈,“二小姐可是受了罪了。”
凌妙见这主仆两个眼睛都是红肿的,显见就是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心下感动,“我只是皮肉伤,不敢告诉娘,就是怕娘忧心。”
顾氏哪里不知道这个呢?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才要说话,外头丫鬟便高声通报:“三太太三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外边儿三太太和凌嫣已经走了进来。
“呦,阿肃和二丫头回来了?”三太太未语先笑,脸上挂满了慈爱的笑,“听说二丫头遇到了狼很是吃了些苦头?我昨天听见后,一夜都没有睡着。怎么这样险哪?”
说着,手肘碰了碰凌嫣。
凌嫣自从知道凌妙能跟着去春猎后,心里就跟浸了一坛子老醋似的,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听到了凌妙受伤后,她的头一个反应就是幸灾乐祸。
狼呢,天底下最凶残的动物了,凌妙遇到了,还能有个好?
就算没有丧命,那狼爪子狼牙的还不得在她身上豁上几个口子呀?最好,能够毁了她那张叫人见了就心神酥软的妖精脸才好呢!
故而,今日三太太提出来梧桐苑,凌嫣想都没想就跟来了。
本想着,会看到个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凌妙,没想到,这人竟好好儿地站在屋子里呢。不但没有虚弱没有破相,脸色甚至比没去春猎前更好了几分,她不禁呆住了。
直到三太太轻轻碰她,示意她说几句关心的话,才反应过来,虽然心中不大情愿,勉强扬了扬嘴角,“是啊,娘没睡好,我也成宿没睡呢。”
“有心了。”如凌嫣不喜欢凌妙那般,凌妙也并不喜欢这个堂妹。
凌肃向着三太太行礼后,便出去了。
三太太看着他高挑的背影,半晌转头过来,问凌妙:“去过萱草堂没?”
凌妙摇摇头。三太太便对着顾氏抱怨道:“不是我说,老夫人行事也太不讲究了些。韩丽娘那什么人哪,竟还留下了。那也是个不要脸的,没得就赖在了咱们家里。每日孩子们晨昏定省的,她就大剌剌站在母亲床边,也
不知道避讳,孩子们行礼也不闪开。真不愧是那边境粗鄙人家出来的,再怎么着,也改不了那股子小家子气!”
顾氏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挑拨之意?
当先便微微一笑,端起丫鬟端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淡淡道:“三弟妹若是看不惯,少去两回就是了。”
“那怎么行?”三太太忙道,“母亲病着呢,咱们做晚辈的哪儿能躲闪呢?”
顿了顿,觑着顾氏脸色,试探道:“大哥就没说,什么时候送她回去?老夫人这病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了的,若是她一直这么赖着,咱们家孩子的名声还要不要呢?”
“这话,我不好说。”顾氏放下茶,“不过叫我想着,她没嫁人前是韩家人,嫁人后就算丈夫死了,那也是宋家人,倒也害不着咱们什么事儿。她有那个孝心去服侍老夫人,这不是挺好?”哪怕是亲侄女呢,老韩氏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说话倒是能出声,奈何舌头捋不直,没人能听懂。韩丽娘打着照顾姑母的幌子留下来,顾氏就将萱草堂里服侍的人撤了两个出去——既然有人愿意当丫
鬟,抢着干丫鬟的活儿,她又有什么不能成全的?
这主意还是凌妙给出的呢。
老韩氏动弹不得,但大夫嘱咐过了,愈是这样,就愈要勤擦洗勤翻身,以免生了褥疮。
萱草堂里的人被顾氏撤走了两个,使唤的人便不大够。顾氏只略在请按时候挤兑了两句,韩丽娘便不得不亲身上阵,接过了给老韩氏擦身的活儿。
她花儿似的人,哪里会伺候人?
每次给老韩氏擦身不是水凉就是水热,要么用力重了要么下手轻了,总之每每擦洗一处,她必要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老韩氏被她揉搓的心头有火气,脾气自然算不得好,那一天,竟然用唯一还能动的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韩丽娘的脸上,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打的脸上红肿了老大一块儿。韩丽娘这些天是苦不堪言。想干脆回到花枝巷去,又被外头宋蓉蓉传话进来,叫她务必留在侯府中,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