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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个女同学说。
“屁!那是宛清的肠子蠕动的声音吧?”于晶晶嗤之以鼻,嘲笑她们没文化。
这时,偏又出来一个貌似很懂的,一本正经的说:“初次的胎动,就是那种肠子空转的声音!”
于晶晶促狭的笑,“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你怀过似的。”
那个女同学立马叫嚣着过来暴打于晶晶,大家捧腹大笑,正闹成一团,门外突然走进来几个男孩子,为首的那一个,长身玉立,俊眉朗目,居然是孟远!
木宛清只觉得胸中一滞,偏偏有个女同学还在那里大叫,“让宛清说一说,胎动到底是什么感觉,她肚子里有宝宝,才最有发言权。”
木宛清垂首不语,一伙乱闹的人总算觉察出点什么,一齐转过头来,看到孟远,全都鸦雀无声。
孟远乍看到木宛清,也是眼前一亮,可是听到那个女生的话,那眼里的光彩顿时黯淡下去,他勉强对着木宛清笑,说:“好久不见,还好吗?”
“好。”木宛清只答得一个字,便已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抖得厉害。
孟远仍是笑,笑得清淡而虚渺,那笑,却似浮在脸上一般,仿佛一阵小风便能将那笑吹得支离破碎。
他向她点点头,很快就跟着那几个男生走进了包间,门轻轻的关上,他们只得一门之隔,却已是远隔天涯。
最终,还是她负了他。
心里只是怅然,说不出的怅然,眼里酸酸的,倒是想要掉眼泪。
那帮同学也都沉静下来,于晶晶叹口气,说:“好了,该回去上课了,大家散了吧。”
坐车去医院看木云,哪知去得很巧,原来,木云正打算办完住院手续回家。
“你怎么不提前打电话给我?”木宛清抱怨,“万一再累着怎么办?”
“不是有你王姨吗?”木云的气色看上去很好,看木宛清也好像圆润了些,就更加高兴,说:“你现在也是不方便,怎么好爬高上低的,自己在一边待着吧。”
好在司机小张倒是个热心伶俐的人,下了车便帮忙搬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搬,无非就是些生活用品和衣物之类的。
到了家,左邻右舍都过来说话,又陪着一起说了一阵,小志妈妈说:“木姐,你可算熬出头了,宛清嫁了这么个好人家,老公长得又帅又有钱,也算你这辈子没白辛苦操劳。”
木云笑,“是呀,我也算放心了。”
又坐了一会,便催着木宛清回去,“你现在怀孕了,家里环境不好,一天到晚的臭水沟味,你还是回家去吧。”
小志妈妈开玩笑说:“你女婿家那么有钱,让他给买一栋楼,住到环境好的社区去,离宛清近,也她相互走动。”
木宛清只是笑,木云却说:“女婿有钱是女婿的,是人家打拼来的,咱们本来就是穷人家,要是再张口向人要,那可真是没脸没皮了。”
小志妈妈点头,说:“也是,也就是你通情达理,为宛清想得多。”
不多会,邻居都散了去,木宛清低低的说:“妈妈,对不起。”
“宛宛,是妈妈连累你了,妈妈该说对不起。”
木宛清摇头,心里却又思潮起伏。
没有与季雨浓结婚前,还一门心思想努力奋斗,要靠自己的双手,让自己和木云过得好一点,自从结了婚,好像就没有了那样的雄心大志,看来自已也不过是个懒怠的家伙。
这么一想,突然间又用起功来,每天闲来无事,便抱着英语书死啃。
季雨浓见了,不由好笑,“这么用功做什么?难道还怕我养不起你吗?”
她只是笑,说:“你懂什么?我这是给咱们宝宝做胎教呢。”
说到胎教,季雨浓又突然想起什么,说:“我明天让人把公寓里的钢琴搬过来,用你的琴声,给我们宝宝做胎教,那才真是好,长大了,做个像朗朗那样的著名音乐家,走到哪儿,都有名门闺秀围着。”
木宛清不由笑起来,“你就认为,一定是个男孩子吗?”
“我觉得是,直觉,男人的直觉,一定是儿子!”季雨浓笑嘻嘻的跑过来,伸手掀木宛清的衣服,把嘴贴在肚皮上说:“宝宝,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个臭小子?”
他的嘴在她的皮肤上蹭着,新长出来的胡子扎扎痒痒的,木宛清不由笑出声来。
如果能永远这么幸福快乐,该有多么好!
何淑言虽然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看,可是,最其码,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意的支使她做这做那。
对于她来讲,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只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而逝的,而痛苦和茫然,则像森林的雨季一样漫长。
怀孕到三个月时,木宛清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总是觉得很乏力,稍微动一下,就虚汗连连,心慌气短,可是,如果一直坐着不动,又会觉得说不出的冷。
其时已入初冬,她一向畏寒,一到冬天,就容易缩手缩脚,可是,屋子里有地暖,气温高达二十度,无论如何是不应该觉得冷的。
可是,她却偏偏觉得手冷脚冷,睡到半夜,居然会被冻醒。
她总觉得是天太冷了,突然又挂念木云的身体,便叫了车,买了些御寒的衣物和取暖器之类的送过去。
去时阳光很好,木宛清穿了厚厚的羽绒服,雪地棉,整个人包得像个粽子,木云就笑:“往年也见你怕凉,可是,今年倒像怕得厉害,这才多会儿,连冻都没上,你就穿成这个样子了?”
木宛清就笑,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发凉。”
“我怀你时,也是这样,一天到晚的,就缩成一团,围个炉子坐。”木宛清说。
“那么这说,倒是正常的了?”木宛清放下心来。
“应该是正常的吧,孕妇一般会比较怕凉,多吃点,注意保暖,还有,以后天冷了,就别再往这边来,这边荒凉,风尖着呢。”
木云理了理她的头发,细细叮嘱。
“反正都是坐车来,来了就进屋子里,碍什么事?”木宛清边说边进了屋子。
一个人住的屋子,总是有些冷清,木宛清环顾四周,心里莫名的就酸酸的,但却又不想惹木云伤感,便随意的乱逛,在屋檐底下堆了些白菜,屋子墙根处也堆了一些,显然,在她来之前,木云正在把这些白菜往屋子里搬。
她就弓下腰,搬了几趟,渐渐搬得热了,又把羽绒服脱下来,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等到身上的汗被冷风一吹,真是彻骨的凉,眼见着还有几颗就搬完了,她就想,坚持一下吧,哪知,刚一弯腰,就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像是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木云却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她做面条,眼看热面出锅,掀帘出来叫她,却见她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正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裤管看,而她的脚底下,已是嫣红一片,细细的血丝在地上蛇一样的蜿蜒,木云不由尖叫出声,手里盛满面条的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顾不得手上被烫得火辣红肿,她扑了过去,凄厉的叫:“宛宛,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宛宛?”
木宛清在她的尖叫声中彻底清醒过来。
她流产了。
可是,怎么会流产?不过就是搬那么几颗白菜?
寒风阵阵,她咬着牙坚持着,却不敢动上一步。
感觉身体里的血,似决堤的洪水一样拼命奔涌,而自己只要轻轻一动,自己的血管就会全数崩裂了一般。
木云已经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拔打季雨浓的电话。
邻居们闻声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她抬上车,司机开着车,飞快的往医院奔驰。
身体里的血,依然在无休止的流淌着,意识有些模糊,好像是到了医院,她躺在担架上,睁大眼睛看医院走廊上冷冷的白炽灯。
冷,真是冷,好像极细极冰的风,钻进了她的骨缝里,那种彻骨的寒冷,让她嘴唇乌青,牙齿也不由咯咯有声。
可是,身上明明盖了那么厚的被子,她看见木云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汗珠,大口的喘息着,呼吸那么急促,几乎没有停顿一般,一双痛楚的眼睛凄然的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