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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浓却仍是一直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沉的开口,“宛宛,够了吗?”
木宛清抬眼看他。
他说:“报复够了吗?心里的怨气消了吗?”
木宛清扭过脸去,不敢与他阴郁的眼神相对。
“如果够了,如果心里的怨气能平复,那么,就回来吧,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他的声音忽转柔和,只是那柔和中有种说不出的倦怠。
木宛清微扯着嘴角,笑得难看。
“还是不要了罢!”她轻轻喟叹,“就算我回来,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本来就多,我们又何苦再去凑热闹?”
“你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回到从前?”季雨浓拧着眉毛,眼底却是一片固执,“你是我的妻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总归还是我的妻子!”
“可是……”
“不要再说了!”季雨浓大手一挥,“你是盈盈的妈妈,你别想再跟几年前那样,把她扔给我一个人,这是你作为一个母亲必须要尽的责任!”
木宛清还想再说什么,季雨浓却在瞬间发了狠,一旋身压住她的双肩,他的手劲如此之大,她觉得骨头被挤压得痛不可言,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他的脸却已紧紧逼近。
“木宛清,我不管现在你心里在想着什么,如果你再敢离开这个家,你就再也别想见到盈盈!我说到做到!”他的声音喑哑而压抑,眼神里那份怒气却是再明显不过,“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他转身走了出去,剩下木宛清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可是,他留她在这里做什么?
傍晚时分,季雨浓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何淑言接了出去,自始至终,何淑言一直很安静的捂着自己的脸,没有精神病患者常见的那种狂躁和不安。
眼看着她离开,盈盈的眼里流露出不舍,走到她跟前,倒跟哄孩子似的,轻声说:“奶奶要乖哦!等你治好了病,就可以再跟盈盈一起玩了。”
听见盈盈的声音,何淑言捂住脸的手缓缓松开了,木宛清怔了怔,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何淑言像是在骤然间苍老瘦弱,原本还算丰盈的脸,现在看起来却只是觉得形销骨立。
何淑言对着盈盈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眼中慈爱之意尽显,有那么一个瞬间,木宛清甚至怀疑她压根就是正常的,不过是为了逃避责任,才会装疯卖傻。
但是,当目光无意中扫在她的身上时,何淑言陡然间又捂上了自己的脸,身子也在瞬间缩成一团。
季雨浓伸手揽她进到车里去,车子绝尘而去,木宛清却还是站在那里怔怔发愣。
天黑透时,季雨浓才又回来,却喝得醉醺醺的,连走路都不稳,木宛清习惯性的扶住他,他却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她,问:“这回,总算满意了,对吧?”
木宛清的手很快缩了回去,有心反驳,却又见他猛地冲去了卫生间,随即传来呕吐之声,她想了想,还是跟进去,弄了些热水给他潄口,又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做这些事情,对于木宛清来说,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了,几年前,他每次喝醉酒回来,她总是要做这些动作,虽然过了几年,这种习惯性的动作依然没有变。
只可惜,季雨浓并不领情,目光冷冷的注视着热气腾腾的毛巾,拧着眉头,拧开水龙头洗脸。
木宛清的手便僵在了那里。
他洗完脸把她往外推,一脸的疲倦和不奈烦,“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木宛清转身退出,上楼睡觉。
却是睡不着,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但外面好像也寂然无声了,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他上楼的声音,蹑手蹑脚走到浴室门口,探头一看,他居然再次在浴缸里睡着了。
这个男人,好像总有喝醉酒就在浴缸里睡觉的习惯。
她将浴缸里的水放开,又拿浴袍给他披上,他睡得很死,无论她怎么摆弄他,都一直没醒,不得已,她去叫了管家来,半抬半抱着将他扔到卧室的大床上。
他还是没有动,木宛清伸手关了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她轻轻的走出去,临关门的那一瞬间,还是又扫了他一眼,黑暗中他的眸光一闪,竟是怔怔的瞧着她的方向,木宛清一怔,手中的门已轻轻带上。
他其实是没有睡着的吧?
只是,不想醒来面对她。
那又何苦非要留她在身边?
转而又想,自已呢?自己到底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远远的离开这里?
仿佛离开了就会痛,可是,如果不离开,还是会痛。
纠结了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大熊猫眼圈起来做早餐。
其实她也有好多天没有像样的吃过早餐了,因为起得早,时间充足,所以,做得非常丰盛,盈盈起床看到,非常惊喜。
“哇,好多好吃的,妈妈你真好!”她笑嘻嘻的亲了木宛清一眼,便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因为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木宛清,她嘴里含着满满的饭,却还不住口的说话,一边的季雨浓瞪了她一眼,说:“吃饭时不可以说话。”
“爸爸好霸道!”盈盈笑,对于他的警告毫不放在心上,仍是边笑边吃边咭咭呱呱的跟木宛清说个没完,也不知从哪里说起的,她突然又提到了奶奶,说:“奶奶好笨,都不会做饭!”
季雨浓立时恼了起来,将勺子往桌上一扔,起身大踏步离开。
盈盈委曲的眨了眨眼睛,说:“妈妈,我好像没说什么呀,为什么爸爸要生气呢?”
“爸爸不是生你的气!”木宛清看着季雨浓的身影,苦笑说:“他这是生妈妈的气呢。”
“他为什么要生妈妈的气?”盈盈又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问。”木宛清将她满脑子的小问号全给掐掉,敲敲桌子,说:“吃饭。”
吃完饭司机便送盈盈去上学了,她走到季雨浓的房间,敲了敲门。
他正在衣帽间里找衣服,看见她,微微挑了挑眉,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来得莫名其妙,弄得木宛清本来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得怔怔的盯着他瞧。
“昨晚,我喝多了,心情很不好,可能,冷淡了你,请你原谅。”
他说着倒歉的话,眼却根本瞧都不瞧她这一边,好像是对着空气在练习似的,木宛清苦笑,“你不用跟我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他勉强对她笑了笑,说:“谢谢你没有连我也一起恨上。”
木宛清低叹,直接了当的说:“我看,我还是搬出去住。”
他慢慢的转头看她。
“我们两人……现在真的不适合……这么相处下去,”木宛清艰难的说,“雨浓,你不觉得吗?我没有办法自然的面对你,而你,更不要能自然的面对我,我们……我们何必在一起互相折磨?”
“再试一试,好不好?”季雨浓轻声说:“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以后,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这又是何苦?”木宛清急切的叫起来,“这么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季雨浓的眼神陡然间黯淡下来。
“没意思,是没什么意思,”他咕哝着,声音却慢慢变得凌厉,“木宛清,不管有没有意思,我们都得生活在一起,我说过,你不可以再不管不顾的离开,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什么意思?”木宛清跳脚,“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季雨浓,我并不欠你的!”
季雨浓冷眼看她,“是我欠你的,好不好?”
“我们互不相欠!”木宛清被他脸上那种冷如冰碴的神情刺伤了,他居然对她生气?他凭什么对她生气?自始至终,她和木云都处于被动的被人凌辱的地步,难道她做一次反抗,就应该受到他这样冷漠的对待吗?
她恨恨的开口,“季雨浓,我们互不相欠,可是,你的妈妈,何淑言,她欠我们的,她欠我妈妈的,她毁了我妈妈的一生,又差点毁掉我的一生,现在,又要拿着我的过去,来毁掉我和盈盈的感情,你不觉得,她太过份了吗?她就是一个恶魔,不管我怎么样对她,都不过份,她只是疯了有什么了不起吗?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谋杀了两个人,她没有受到法律的严惩,已经是老天对她格外开恩了!”
“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乱说!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曾经杀死过你的妈妈?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曾经谋杀了她自己的丈夫?”季雨浓挥舞着手臂,怒目圆睁,“木宛清,没有证据的事,你永远都不要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