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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大叔热心提醒,“你们别过去,刚刚这车突然烧起来了,吓死人了。消防员很快就来了,幸好车里没人,不然……”
幸好,我把小枣留在青黛家,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火后的余温尚在,熏得我睁不开眼。
这都是什么事?
我回过头,“陆时,车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他说:“除了你,没什么是重要的。”
“哎哟喂,是你们的车子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好的车子,这一烧,什么都没了。”热心的大叔叨叨着。
当然不是不小心,我都不会出现这种错误,陆时怎么可能会犯?
我听不清大叔后面的话,耳边回荡陆时那句情话。
暖意袭上心头,我回过头,“小枣也重要的,我以后生的孩子、你爸、你爷爷……”
他衔住我的嘴唇,轻轻辗转了几秒。
“你最重要。”他微微离开,好看的眼睛里映着小小的我。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豪气,车没了都没反应,还要秀恩爱……”大叔仍没消停。
陆时揽住我的腰,没管变成废墟的车,直接打车。
“去哪?”上车后,他问我。
我云里雾里,“接小枣。”
他居然丝毫不差地说出了许青黛家里的地址。
“陆时,你的车怎么回事?”
我想一想,还是后怕。好在车上没人,那对陆时来说,一辆可以替换的车,确实不是什么损失。
那如果,有人在呢?
“有人想警告我。”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心下一颤,追问,“是谁?”
“你猜。”
猜你个头猜!
怀里是林豫正空了的骨灰盒,一上午经历那么多事,我心情本来就差。
我猛地扯过他右手手腕,狠狠下口。
他连眉头都不皱,任我咬着。
牙口绷得太紧、太久,牙龈泛着疼,我才松开他。
他用纸巾擦拭我的口水,故意提溜起衣袖,让我看清十分壮观的齿痕。
我斜睨他,“让你不说。”
他倏忽一笑,放下一笑,“果然是属狗啊。”
“陆、时。”我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
顺势捞起我的下巴,他敛住笑,“可我就爱你那股劲。”
说话间,他再次袭向我,不顾场合、不顾时间地深吻我。
内心郁积太多的东西需要宣泄,他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我迫切地抓住,想要与他共呼吸。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从容不迫?
是不是我和他吻得更深,我就可以和他一样?
一吻作罢,我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喘息。我红着脸,不敢去看司机或有窥探意味的眼神。
陆时撩拨着我落在额前的头发,“百分之九十是我三叔。卷耳出事了,爷爷还没有查到是谁动手,爷爷最怀疑的人是三叔。他可能是觉得我拿卷耳害他,也可能不想我处在有力的地位,就闹了刚才那一出。剩下的百分之十,就是我的仇人了。”
他说这番话时,调子极平,像是在谈论天气那般随意。
我突然心疼我靠着的这个男人,他几乎无坚不摧。
但我清楚,他没有受过伤,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拽过他的手,我在他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下。
他颤了颤,竟抽回。
“林舒,我不喜欢你同情我。”他说。
“不,我爱你。”
他适才抬起手,重新摆弄我的头发。
我不会再问:陆时,那么你是不是真的为了打压陆绍良,不惜伤害陆卷耳?
毕竟和这次炸车一样,陆卷耳的事也是一个警告。
但我没有怀疑,我分不清我是开始相信陆时还是相信陆时对陆卷耳的庇护。
我很讨厌陆家的是非与争斗,可我站在陆时身边,这一切就开始了。
青黛的家终于到了,出租车司机看我和陆时的眼神有点负责。最终,他收钱走人。
小枣望眼欲穿地等我,一见我就扑到我怀里。
我跟青黛说了再见,面对她的安慰,我向她保证我会坚强。
我知道我此刻的从容,与陆时有关。
出门时,秦淮竟然来了,给陆时送了车。
那辆车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一辆旧车,车上的车载广播永远回放着那细水长流的黄梅戏。
我摸了摸车门,“如果是这辆车,你会生气的吧?”
他坦然:“是。”
我试探性询问他:“这是不是你妈妈的车?”
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意识到这不是个好话题,我现在也没有好耐心去哄被我踩雷的陆时。
因此,我收了话题,不再追问。
让我意外的是,我在赶回林宅的路上,受到了落初的安慰。
发完消息后,她头像再次按了。
我只回了“谢谢”。
她既然想要天涯海角四处流浪,想要重新开始,我就不应该打扰她。她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我安慰,是她对我的情意。而我回馈他的情意,就是尊重她想要重新活一次的意愿。
至少,我知道,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回到林宅后,家里佣人来回张罗,是在准备丧礼。
林豫正早上去的,中午是来不及了,就晚上。
估计消息刚发出去,林宅内除了忙碌着的佣人,就只有林念瑶母女失神地坐在沙发上。
见到我们来,文清率先冲到我跟前抢走了我手里空的骨灰盒。
林念瑶紧随其后,也抱着骨灰盒。
“骨灰盒为什么这么轻?”文清突然质问我。
我对陆时说:“你能带小枣上去写作业吗?他寒假作业还没写呢。”
争吵,是避不开的。我再不想小枣面对这些,今天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好在陆时是小枣亲爹,关键时刻能让小枣听话。
文清没忍住,推我肩膀,“我问你,骨灰盒为什么那么轻!”
我躲开,意识到小枣还在上楼,便没有还手。
“我爸的遗愿就是想希望我把他的骨灰洒到海里,希望他的墓地可以紧挨着我妈的。”我说,“你可以不信,但你可以去查,我妈旁边的墓地,就是我爸买下的。”我努力让自己冷静。
文清冲我吼:“林舒!你这个野种!你以为你是谁!林豫正活着你和我妈要跟我争,死了也要跟我争吗?!他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凭什么说他给你交代了遗言!他都没给我交代遗言!你以为你是谁!”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林豫正和苏韫的女儿。半个多月前他发病,他在病房里跟我说的。”
文清受了刺激,抠住我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气他!他怎么可能又发病!他明明可以活很多年!”
我拽开她的手指,“他活着,再被你囚在这宅子里吗?你对我妈、林念瑶对我做了什么,他都知道。他懦弱,他不敢逃!那时候他知道他命不久矣,他终于敢为自己活了。你还想不能遂了他的愿吗?”
一旁的林念瑶始终保持沉默,紧抱着空了的骨灰盒。
听到我这句话,她突然抖起肩膀来,“妈,你放手吧。”
她带着哭腔。
文清怔住,我顺利掰开她。
我退后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文清回头,声音颤抖,“小瑶,你说什么?”
林念瑶抬起头,眼眶通红,“妈,你难道真的不清楚,爸爸想要什么吗?爸爸爱那个人,不爱你。他已经死了,这里的佣人进进出出在为他操办丧事,马上我们的亲戚就要过来了。妈,你想要继续和林舒争闹笑话,还是想要最后一次成全爸爸?”
像是觉得不够,林念瑶又补了一句,“妈,你为难爸爸一辈子了。我也是。我也是……妈,我不想让他走得难受。我放手了,你也放手好不好?”
林念瑶……还真的是比谁都爱林豫正。
文清猝然跌坐于地,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会跟她说这些话。
我没觉得我赢了,我也很沉重。
这几十年,我们都在受伤。
可我们,又能真正地去怪谁?
比亲戚来得更快的,是展延之和林豫正的律师沈桥。
我知道沈桥,但我没见过。我笃信林豫正会给我很多,自然不必费心跟律师打交道。经历蒋元一的案子后,我潜意识地将大部分律师归咎于冷血动物。
当年如果没有林念瑶,我便要孤军奋战。
沈桥在林豫正死后被展延之带来,想想都知道,是要公布林豫正的遗嘱。
在沈桥的提议下,我们几个去了二楼的书房。
沈桥的音色偏冷,读遗嘱时更像是帝王在下对罪臣的决判。
遗嘱和林豫正告诉我的相差无几,林氏是给我的,大部分都是给我的。
当然,她给林念瑶母女的,比起正常人,也不少了。
文清拽过那几张纸,激动地撕毁,“沈律师,你在骗我!”
沈桥很镇定,“那只是备份。林先生说,您知道遗嘱的内容,肯定会要撕,提醒我多备几份。林先生还说,他对不起您,但您更对不起他。他能给您的,就这些了。”
这席话估计砸在文清心里了,她手指松开,破碎的纸张飘扬着下落。
“林豫正,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恨我!”文清喃喃自语,突然冲到墙壁前,狠狠一撞。
林念瑶反应过来,却只能接住文清倒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