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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坚实的第一步（二）
“许厂长，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有批裤子的订单要下，量比较大，时限以及质量上要求也比较严格，不知道贵厂是否有兴趣？”
郭文峰并未在意许厂长的冷漠以待，在沙发上落了座之后，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主题。
“哦？具体说说看。”
去岁，夏海市政府决定先安排一批国企下海试水，郭文峰父亲所在的二化以及第二纺织厂都在其中，两家企业虽不同行，可试水的结果却是一样的，都被市场经济的大浪给折腾得不轻，相较之下，还有部分计划订单的第二纺织厂日子稍稍好过一些，可也强不到哪去，其成衣车间如今已因产品严重滞销而彻底停了产，许海正因此事而头疼得个不行，这会儿一听郭文峰有大量订单要下，还真就有了些兴趣。
“我这里有份产品设计说明书以及相关要求，还请许厂长过目。”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看说明书来得直观，郭文峰可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不会去平白浪费唇舌，只见其紧着便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张图纸小样，伸手往许海的面前便是一递。
“唔……这式样倒是简单，踏脚裤么，工艺不难，弹力棉、粗针毛线这两种面料，厂里都有，小郭打算下多少订单？”
许海显然是技术人员出身的官员，自匆匆扫了眼郭文峰所递过来的技术资料，心下里便已有了数。
“我要的数量，你们一家是满足不了的，按贵厂的成衣车间之规模，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满负荷运转一个月也就是三万五千条左右，再多，质量恐怕就没法看了，这样好了，许厂长可以先评估一下出厂单价，只要质量、单价。付款条件都合适，我方可以在一周之内与贵厂签约，期限一年，每月三万五千条，具体品类，以我方提供的订单为准。”
许海在点评小样时，明显透着股不以为然的意思，对此，郭文峰也自并不在意，随口便报出了个令许海心跳不已的订单数量。
“哦？”
这订单可不是小数字，按许海的大略估算，一个月少说也得四十来万的交易额，若是粗针毛线面料定得多的话，恐怕还不止这个数，一年算下来，这销售额可就真不算少了，许海根本不相信郭文峰真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来。
“许厂长可以先估一下价，我们再接着往下谈，今天能达成个初步意向的话，我也就不急着去一厂、三厂了。”
许海的狐疑，郭文峰能理解得了，毕竟己方三人看起来都未必太过年轻了些，换成郭文峰处在许海的位置上，反应怕也是如此。
“小刘，去将王科长、赵主任都请来。”
许海定定地看了郭文峰片刻之后，这才扬了下手，冲着站在一旁的小刘吩咐了一句道。
“厂长，早。”
小刘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一胖一瘦两名中年人相携而来，这一见到了许海的面，都是笑容可掬地打着招呼。
“嗯，早，来，小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的技术科长王锋同志，这位是成衣车间主任赵信。”
许海并未向两名下属介绍郭文峰的情况，仅仅只是将两名技术骨干引荐给了郭文峰。
“王科长，早上好，赵主任，您好。”
许海不肯直接介绍郭文峰的来历，无非是担心生意不成的话，会在厂里落下笑柄罢了，对此，郭文峰倒是能理解，自是不会在意的，笑着便起身跟两位技术骨干一一握了手，彼此客气了一番之后，又各自落了座。
“老王、老赵，小郭有笔订单要下，这里有份小样，你们都先估算一下产能、单价好了。”
如今厂里的经营状况不佳，若是真能拿到郭文峰的订单，许海自然是千愿万愿的，问题是他对郭文峰一点都不了解，也不太相信郭文峰能拿得出这么多的资金来，此时在向两位手下布置任务时，自是没敢将郭文峰先前所说的订单数量报将出来，也就只是笼统地一笔带过了事。
“厂长，请恕我直言，这踏脚裤穿起来明显有碍观瞻，与大众审美观不符，生产出来恐怕会滞销啊。”
精瘦的王科长显然就是个老顽固，只一看那踏脚裤的式样，眉头顿时便皱紧了起来，一开口便给踏脚裤判了死刑。
“嗯。”
许海其实同样也不太看好踏脚裤的前景，此时一听王锋也是这么个看法，虽不好当着郭文峰的面出言附和，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可望向郭文峰的眼神里却明显透着探询之意味，
“王科长，销路是我方的事，贵方还是先报个大体的出厂价，我们再接着往下谈好了。”
踏脚裤的销量如何，再没谁比郭文峰更清楚了的——上辈子，就在今年年末，踏脚裤突然大流行，短短数月间便风靡全国，据轻工业部不完全统计，截止到一九九二年，各种式样的踏脚裤总共销出了十四亿条之巨，换而言之，平均下来，全国妇女几乎是人均两条半，其后数十年里，就再没哪种女装能有如此惊人的销量了的。
被郭文峰这么一顶，王科长显然有些下不来台，一张脸顿时便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只是在摸不清郭文峰来路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再出言反驳，只能是默默地生着闷气，然则无论是许海还是郭文峰，都没去看他一眼。
“厂长，这两种面料，咱们厂里都有生产，算上各种费用，弹力棉的单价么，一条大概得十五元左右，至于粗针毛线面料，价格更高，少于二十二元，恐怕下不来。”
这一见办公室里的场面有些冷了，胖乎乎的赵主任赶忙便从旁打岔了一番。
“小郭，就这价格，你方的意见如何？”
许海可是技术人员出身，只一听便知赵主任在报价时掺了不少的水分，但却并不点破，转手便将问题丢给了郭文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