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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看不清人的表情,估计梅老头和言兰竹的脸色一定好看不了。由于事先说好不暴露身份,两个人谁也没言语。
亓晓婷想让老太太主动说,也没有接话儿。
老太太见大家都沉默,反问道:“我们村的事,你们听说了吧?”
亓晓婷点点头:“有所耳闻,但不甚清楚。奶奶,你能给我们说的详细一些吗?”
“哎呀,那可是轰动方圆几十里的大事啊!这么多年了,想起来还像刚发生过一样。”
云老太太情绪激动起来,连手势也用上了:
“一夜间,多半截村子都成了一片废墟,薛家大小孩牙儿,丫鬟奴仆,没一个幸免。又是后半夜,人们都在睡觉,东半截村子也烧死了一百多口子,房子更是没留一间。
“三十年了,房框子上的树都长成了材,没一个人敢去里面锯。都成了一大片树林了。一到晚上,里面就有鬼哭,瘆人的很。这也是晚上早早关门的原因,怕它们跑家来。
“你们说那个挨千刀的盗墓的,挖通了地道,把坟里的东西拿走不就得了,把墓给炸了干什么?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二、三百条人命啊!我大儿子在薛财主家打短工,就那一夜没回来住,也被烧死在里面了。”
说到后来,老太太哽咽起来。
言兰竹终于没有忍住,“呜呜”哭了起来。哭着跪倒在老太太面前,边哭边说:“老人家,我就是那个盗墓头领家的孙媳妇。我是罪人,替先人给您老赔礼道歉。”
景翠花见母亲又哭又跪,也“妈儿”的一声哭了,并摽住母亲的胳膊,与母亲跪在一起。
“什么?你是盗墓头领家的人?”云老太太的口气随即变成了咬牙切齿:“你怎么也敢来这里?让那些屈死鬼知道了,还不把你弄死!”
言兰竹哭诉:“老人家,景家已经得到报应了……”于是,便把梅老头告诉的,全部说给了老太太。
云老太太双手合十,对着外面的星空说:“真是老天爷开眼,恶人有恶报。”又对言兰竹说:“我不知道你是盗墓贼子的后人,要是你们早说,我说什么也不能收留你们。
“冰天雪地的,我老太婆也不是那种绝情的人。你们既然来了,住一晚上,明天一早赶紧走。要是被村里的人们知道了,口水也能把你们淹死。”
言兰竹见老人不肯原谅自己,又哭诉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和我女儿也得到了报应。现在我们只要一合眼,不是梦见着火,就是梦见被大火烧。今天我来就是赔罪的,我要为魏家的人烧很多很多的冥钱,替我丈夫的祖先赔罪。
“我们过去一点儿也不知情。是因做恶梦找神算大师算卦,才算出来的。伯母,看在我不知情的份上,容我明天在树林里烧烧冥纸,给那些屈死的冤魂送些钱粮,也好减轻他们景家的罪孽。”
云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拽起跪着的母女俩,口气也变得和软了一些:“说起来,你也是个无辜的人。只因错嫁了人家,才招来厉鬼报复。我理解,也能原谅。
“但村里的人们不见得和我一样,尤其是被烧了房子和烧死人的人家,都恨的盗墓贼子牙根疼。要是你去树林里烧冥纸,他们一定问是干什么的。你说我如何回答他们?你们总不能逼着我对他们说谎话吧?”
亓晓婷见老太太较起真来,知道做不通她的工作,明天再继续待在这里就会有阻力。猛然想起言兰竹父亲救的那个薛婶,要是与薛家庄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打开对方心灵的钥匙。便试探性地问:“薛财主家是不是有个少奶奶,因为住娘家躲过了那一难?”
云老太太立马说:“有,是三房里的少奶奶。当时,她还有个三、四岁的女儿跟着她。这是薛财主家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只可惜是个女娃。
“不过,还真亏了这个女孩子,长大以后,每年的清明节、七月十五都回来,在树林里给死去的先人们烧些冥钱。”
亓晓婷见对上号了,心中高兴,又问:“她们母女后来没回来住?”
云老太太:“家里烧的一间房也没有了,身不动膀不摇的少奶奶带着个小孩子,回来如何生活?咳,那也是个苦命人,后来娘家招了砸明火的,一家人全被杀了。
“她抱着孩子逃了出来,又饿昏在路上。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便在人家家里帮佣。女儿结婚以后,又跟着女儿过去了。”
“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叫薛柔梓?”言兰竹问道。
云老太太一愣,惊奇地问:“对呀,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亓晓婷笑道:“真是不巧不成书,太巧了!景嫂与这个薛柔梓还是吃一个锅里的饭长大的呢,两个人在闺中还是好朋友!”
云老太太更惊奇了:“你说的这是什么呀?景家把薛财主家害得这么惨,他们可是不共载天的仇家呀?”
亓晓婷:“你说的是景家,我说的是言家。言家与薛家可没有冤仇,并且还有恩情。”
于是,让言兰竹把父亲怎么样救的薛婶母女,又说了一遍。
云老太太两手一拍,惊讶道:“真想不到,婆家是薛财主家的仇人,娘家又是薛财主家的恩人,天底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样吧,你既然认识薛家少奶奶,我把她叫过来,她要原谅你,允许你到树林里去烧冥纸赔罪,我就不管了。你们想在这里住几天都行。话说回来,她要不原谅你,你们也别怪我认死理儿,明天吃完早饭赶紧走人。”
这一回轮到言兰竹吃惊了:“这么远,什么时候能把薛婶接了来?”
云老太太声音不带任何表情地说:“该着你们见面哩。下雪前,少奶奶闷了,让女婿送过来小住几天,没承想老天爷下了这场大雪,把她给搁在这里了。”
“这太好了。”言兰竹高兴起来:“薛婶在哪里?伯母,您领着我过去见她,我们娘俩有十来年没见面哩。”
云老太太:“你别去。那家老夫妇有两个儿子被烧死在大火里,他们又是近支儿,守着他们你说个什么?我过去把她叫过来你们说话。”说完,径自走了出去。
梅老头始终保持沉默,问一句说一句,像个十足的事不关己的赶车夫。云老太太走后,叹了口气,便去了西厢房,再也没出来。
景翠花趴在言兰竹的怀里直说害怕。亓晓婷给了母女俩两张镇鬼符,让她们睡觉时放在枕头边上,有什么动静也不要出来。
薛婶很快被叫过来。言兰竹一见,上去抱住哭了起来。
大概在路上云老太太已经说过话去了,薛婶抚着言兰竹的头说:“兰竹侄女,这事不愿你。他们把事捂得严严实实的,我们打听也打听不了来。
“你结婚时我还随礼了哩,总不能说我向仇家示好吧!明天我到树林里烧冥纸愿为(祷告)愿为,把你父亲救我们母女的事告给他们,他们要是在天有灵,说不定还会感激你呢?”
言兰竹哽咽着说:“就请薛婶替我美言几句。那个恶梦真把我们母女折腾苦了。我们都不敢睡觉了。”
大家坐下后,薛婶与言兰竹互相询问了彼此的情况。言兰竹把来的目的全告诉给了薛婶。薛婶很大度地说:“明天我烧过冥纸后,你们该怎样寻找还是怎样寻找。我陪着你们。”
“那敢情好,多谢薛婶!”言兰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说。
说了一会儿话,薛婶对云老太太说:“让她们母女跟我去住吧,我一个人一大间屋子,睡得开。”
云老太太想了想,说:“也行,你们多年未见,也能说说话。”
这也是老太太的精明之处:日后说起来,就不是她收留仇家的后人了。人家有仇也有恩,水火相融,与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至于两个“雇工”——一个赶车的,一个香官,就是路人了,冰天雪地的,搁谁也会提供间棚子住不是。
言兰竹母女跟薛婶走了以后,亓晓婷心里惦记着吴大雪的事,也想多了解一些这村的情况,便装作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云老太太闲聊起来。
“奶奶,你刚才说,街上几乎没本村的人了,难道说,这里住的外村人不少?”
云老太太:“多了去了,薛家庄几乎成了外乡人的天下了。”
亓晓婷:“这话从何说起?”
云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说:“刚才不是说过嘛,薛财主家一家被炸,东半截村子被烧,一夜间死了一百多口子人。
“从那以后,被炸和被烧的房框子里经常有鬼哭,晚上听得真真的。后来,西半截村里也发生了几起火灾,也有人被烧死。人们就说是怨鬼闹的。它们死的冤,死后不辨远近,逮着谁家烧谁家。
“人们都害怕了,有钱和有投奔处的,全搬走了。剩下的都是没投奔处的穷人和走不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