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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亮芒掩去那夫人与她直接攻击的目标,紧随而至的剧烈爆/炸使得整个空间在震颤,冲击波造成巨大破坏,洞窟内穹顶震裂,石柱崩毁,数也数不清大大小小岩石呼啸砸落。
有一段时间里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静谧得厉害,视野内发生的一切竟象是一场默剧。
海军先遣队将官们同样急速下堕,他们身在空中手忙脚乱根本无从防备,又或者,即使避开岩石雨,也会在掉落地面时被紧随而至的石块掩埋。
道伯曼盯着朝自己头顶飞快压下的半截石柱,瞳孔微微缩紧,神经中枢做出反射前,不想下一秒,迎面落下的巨石不知怎么无声无息消融,而咫尺间,依稀仿佛一丝浅色火焰转瞬即逝…
不留神几乎会错失的火焰,雨过天青般浅薄,焰心彷如黎明前那一抹鱼肚白。
怔愣几秒钟,不自觉转动视线,目光所及,道伯曼发现其他人情况和他相仿,每个人都叫一层浅浅的火焰包裹,如同结界,抵消能让万物化为尘埃的可怕攻击能量。
幻觉般的火苗,真实燃烧着,吞噬掉方圆几米内密密叠叠落下的石块。
…………
不算太长时间过后,因着火焰的保护,堕落的一众人有惊无险站到下方地面上。
接着,时隔不久,造成混乱的中心人物依次出现。
安娜夫人轻轻巧巧落有些距离的一块稍显空旷位置上,背对着海军众人,与赤犬大将一起,加上黑发异种,三个人遥遥相持。
黑发异种,那夫人口中唤作‘桐生高雄’的男人身影变得忽明忽灭,战局表面上看似他们海军胜利在望,作为旁观者,道伯曼却觉得不太乐观,因为按照那夫人先前提供的情报…
桐生高雄是一道幻影,找到实体之前,攻击恐怕起不了太大效果。
而无论如何,仅凭与黑发异种对持的安娜和萨卡斯基,一边战斗一边寻找敌人的实体藏匿点,两个人大概分/身乏术…
想了想,道伯曼稳住身形,一手揽紧昏迷的小丫头不让她滑到地上,一手探长少许————他意图冲破火焰结界前往支援,以便最快时间内消灭敌人。
指尖触及火焰的前一秒,道伯曼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
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清亮柔和,“请别碰触它,对人类来说太危险。”
动作微微一滞,道伯曼的手指悬在空中,不动声色审视周遭,视野所及,附近都是他们的人,将官们看起来有些狼狈,倒也没有哪个受伤,只是…
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几丝讶异。
片刻过后,道伯曼慢慢地把目光抬高少许,从将官们的神情来判断,应该每个人都听见刚才的声音,不是他们海军,那么出言提醒的…
视线移动到几米高度,不远处一块砸落的巨石上方,外型象马却长着独角的不知名野兽静静矗立,居高临下俯视。
明明是动物,一双眼睛却象黑水晶,冰凉透澈,波澜不起。
愣了愣,随即蓦然一凛,这生物,他在壁画上出现过,鬼族历史演绎的故事中,它似乎拥有很高地位,类似于守护兽,不久前,它同样站在黑发异种那一边,与安娜夫人敌对。
另外,相信藏身暗黑忽然攻击的也是它…
而现在,出言提醒是怎么回事?
他暗藏杀机的打量,那生物动也不动,隔了会,方才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诸位很安全,请不要碰触火焰,等保护解除就好。’
声音响起的同时,道伯曼细细观察它,它果然没有别的动作,象尊雕塑,纹丝不动,所谓的声音是直接作用在脑海中。
奇怪的生物,较之先前藏匿黑暗遂然攻击,此刻它盯着人的眼神带出智慧生物特有的神采,
想了想,绷紧的肌肉微微松弛几分,道伯曼沉声开口,“这些火焰是你做的吗?保护人类?”
‘是苍魂之力。’那生物眼睛里滑过几丝流光,仿佛广袤黑夜深处亮起的萤火,语气似悲似喜,‘东家苍龙保护了你们。’
东家苍龙?难道指的是安娜夫人?道伯曼挑了挑眉梢,正要试着问个究竟,还没开口就见那生物移开望向他的视线,仰高头颅看着上空。
而上边…顺着方向看上去…定了定神,道伯曼下意识吸了口气。
高处什么也没有,能看见晴蓝的天空,可怕的是他们分明呆在山腹深处,方才爆/炸更是叫他们往下层跌落,此刻重见天日竟是安娜夫人一击…直接轰得头顶整座山化为灰烬吗?
或者该说,她的攻击拦腰抹平半座岛屿?何等可怕的力量,那样病弱的女人。
短暂静默过后,那生物的声音再次作用在道伯曼脑海中,‘很快要结束,既然苍龙觉醒…千年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也不知为什么,即使没有敌意,鬼族守护兽这一次的声音居然带出些异样,象是情绪出现波动,生生叫人听出几许怨怼之意,‘几千年过去,女王居然又一次选择站在你们人类那一边。’
…………
收起打量高空的视线,目光投向不远处开始的战斗,道伯曼耸耸肩,曼声回答道,“难道不是鬼族逼迫的结果吗?”
“虽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刻意停顿几秒钟,道伯曼眯细眼睛,看了那夫人瘦弱病态的背影半晌,淡声往下说,“她身上的可怕痕迹,无论怎样报复都是你们应得的吧?”
他开口之后,那生物的声音再没有响起,道伯曼也没在意,只是冷笑,心想着…至少不是厚颜无耻啊~还有点廉耻心,没有狡辩。
安娜夫人身上的痕迹,她说的,‘拜你所赐。’,答案已经很明显,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发生何时发生,罪魁祸首是鬼族却毋庸置疑。
那样可怕悲惨的遭遇,如今她仅仅是因为要保护女儿才与鬼族发生冲突,安娜夫人已经算异常宽容,若是换了旁人…
而无论她要怎么报复,鬼族都…难道不是活该吗?
整个族群的兴衰责任压在一个女人身上,黑发异种和其他存活的族人,甚至守护兽,这些有智慧的生物难道就不觉得无地自容吗?
趁着安娜夫人那边的胜负尚未分晓,道伯曼拨冗低声问道,“如果说复兴是血脉责任,鬼族曾经为你们所谓的女王做过什么吗?”
享有无上荣耀?掌控生杀大权?似乎都没有…那夫人和她女儿安安静静躲在马林弗德,几乎活得象普通人,若不是小丫头进入海军科学部…
在道伯曼看来,恰如海军内部人人必须遵守的准则,那本书的名字,[义务与权利对等],强加的责任任何人都有权抗争。
“嘛~我说的对你们而言大概是废话吧?”
哼笑一声,嘴角挑起弧线,他睨了鬼族守护兽一眼,语调半嘲半讽,“我也是无聊才会和你争辩,这种愚蠢的问题。”
眼角余光里,他视线投过去时,那生物居然也同样盯了他一眼,从战局中分出一丝注意力,然而目光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平淡分开。
也仅仅是这短暂几秒钟,远处那场战斗依稀尘埃落定。
黑发异种身影消散,紧接着道伯曼察觉到阻碍行动的青白色火焰晃动一下蓦的消失,接着他看了岩石上的独角生物一眼,眯了眯眼睛,到底没动手。
他看见,透过修炼到目力的霸气,他看见青白火焰散去之前,独角生物身上扩展的一种诡异气场抵消火焰结界…当然,仅仅只有道伯曼身侧的结界散去,其他将官们仍旧处于保护之中。
并且,在他惊讶过后试探着松开怀里的小丫头,科学部的女孩子软软滑到地上,顷刻间,距离他只有几公分,幻影般的火焰重新包裹住她。
只有道伯曼脱离火焰结界,是鬼族守护兽的手笔,至于它这样做的理由…站在敌对阵营,道伯曼觉得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如果站在海军立场,他原本应该立刻出手杀死它,它是鬼族守护兽,即使此刻对人类没有敌意,不代表之后不会没有。
只不过…算了。
杀死啖食血肉的野兽和杀死有理性的智慧生物,是两回事。
…………
许是他按兵不动,片刻过后,道伯曼听见一记很轻很轻的叹息,‘承您手下留情。’
尾音散去瞬间,立于岩石上方那生物纵身跃下,无声无息落到地上,长长鬃发蛛丝般飘过,等视网膜再次接收到影像时,道伯曼惊讶的发现,它已经出现在离安娜夫人不足两米的位置。
不远不近站着,不动也不言语。
而它靠近之后,原本背对众人的安娜夫人猛地转过身,扬高的手,指尖亮起一抹辉芒,似乎想发动攻击却又在看清对方时停下来。
道伯曼跟着走上前,不疾不徐踱到与鬼族守护兽呈水平线位置站定,侧目斜乜它一眼,随即转回视线,注意力放到安娜夫人身上。
方才一片混乱,此时尘埃落定,这位夫人的模样才叫人看清楚。
她变得更奇怪了些,指甲又尖又利,彷如野兽戾爪,手中海楼石匕首不知去向,手腕上多出一只灰扑扑绞着几线铁黑的镯子,两根手指宽度,看起来更象镣铐…
另外就是,道伯曼注意到,安娜夫人身上的痕迹…那些错乱又可怕的淤痕消失大半,余下深红刻印勾勒纵横,铺陈在苍白皮肤上,乍一眼居然象…某种不知名纹案。
他盯着她看,她同样回视他一眼,瞬间飞快移开落到独角生物身上,眼角斜斜上挑,墨黑深邃瞳色,目光里带了三分杀意,七分的寂静。
良久,她开了口,“你也要阻拦我吗?鬼面兽。”音色奇异又空洞,有种诡谲的失真感,“高雄在哪里,交出来。”
她话音落下,独角生物回答道,‘你不该有那些记忆,即使是重生的罗暄,你知道的比通道壁画中的历史更详细,为什么?’
“你想问什么?朱雀的刑罚吗?”她歪了歪头,一副天真茫然的样子,“还是被砍下头颅的北方玄武?我都知道哦~”
“作为交换,解开娜娜的暗示,我给你们答案,如何?”
说着又笑起来,慢慢偏过脸,她看着另一个方向,眉宇间染上半是癫狂半是怨毒的妖异神色,“桐生高雄,别以为找不到朱雀圣地就杀不了你。”
“我知道哟~”
“东家圣地是鬼族繁衍之所,鬼族的孩子在这里才会平安出生,如果毁了它…就算苍魂能把人类变成鬼,族群也不会再繁衍。”
垂落身侧的手一点点举高,悬在半空,箕张五指间慢慢凝聚出一颗亮蓝色能量团,手中握着辉芒,渐渐凝聚的光团更映得下方她苍白的脸彷如魔魅。
“岛屿深处的岩浆在活动,这里曾经是富士山吧?”
“三万鬼族长眠,东家的圣地。”
…………
“你果然不是罗暄,我的女王几千年前就和我一起死在都城。”
黑发异种在她注视下缓缓显现,面上现出一阵怅然之色,但很快消失,语气并没有愤怒的感觉反而平静从容,“毁了岛屿,会连累你的同伴。”
闻言,道伯曼皱了皱眉,手悄悄扶上腰际长刀刀柄,下一秒又听见那夫人轻轻哼了声,说道,“哦~那么谈判破裂。”
甚至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她手腕一转,指尖松开的刹那,那朵能量团轻飘飘地往地面坠落。
“我说过,我没有耐心。”半抬起脸,亮蓝辉芒没入地表时,那夫人嘴角弯了弯,浅薄笑意竟是无情到极点,“同伴?战场上原本就生死各安天命。”
…………
道伯曼一时愣住,只是…什么也没发生。
片刻过后,他忽然察觉到脚下荡起若有似无的摇晃,开始象潮汐拍打海岸,轻缓温柔,几息间,震荡渐渐变得清晰。
如同涨潮时海流一阵阵接踵而至,隔了一会,地底传来沉闷地滚动的雷声,又隐隐夹带着连绵不绝的低沉轰鸣,象是看不见的深处有巨兽凶狠嘶吼。
空气开始咯吱作响,压力蓦地变大,脚下岩石开始窸窸窣窣碎裂,令人心惊肉跳的轰鸣声,也已经变得震耳欲聋,竟是岛屿随时都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