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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你徒手给我的悲伤
内心五味杂陈，后面宋玉妍的话仿佛都被我自动屏蔽，我平静地着周围的一切，跟着宋玉妍的强调抹眼泪的付母，不明所以的医院护工，面露惊愕惋惜之色的刘姨，还有冷眼旁观的付东华……
他们的眼神无一不像一把尖利的匕首，直直地戳过来剜走我的世界里最后的一丝阳光。
雪白的水磨石地板冰晶闪烁，诽谤泱泱，耀我致盲。
“赫菲，这都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贱！”宋玉妍似乎是对我隐忍了很久，讲话突然劈头盖脸的直指过往，“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多有我的一切！”
女人骂红了眼睛。
而我，只是低头望着地板，脸上不挂一丝表情，却把耳朵竖得直愣愣地朝着付东华的方向听，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东华！”
我没等到付东华任何的答案，只是听到付母低呵了一声付东华，如果猜得不错，她许是抓住了付东华的胳膊，“你让小妍说。丧子之痛，她这么年轻，这么说并不过分……”
付母的声音很小，后来的话都被淹没在了宋玉妍的咆哮中。
我心冷如坠冰窟。
付母对于宋玉妍的感情已经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可是付东华，你知不知道，曾经我也有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在我大一时就离开了我……
“赫菲，为什么不道歉！”
付母见我听了宋玉妍的话，迟迟不肯开口，失了以往的端庄风度朝我竭斯底里地怒吼道。
关于母亲的温暖思绪被付母一下子打断，大家脸上的冰冷又把我强拉硬拽到了现实生活中。
他们盔甲裹身，我赤条条如刀尖行走。
“对不起！”言语间我甚至看到了刘姨眼中的惊愕自己护工眼中的鄙夷。
我紧紧地咬住下唇，朝着宋玉妍的方向但绝不是宋玉妍异常艰难的开口道。设想着也许我望着的窗外，父亲或是母亲，能够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回来把我抱在怀中安慰我一番……
付东华有些愕然，但他一定不会比我更吃惊。二十六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骄傲而倔强。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本来答应了要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后来却没有做，即便做好了我也不愿意再看一眼。而现在，我就是这样轻易地背下了某个罪行，不是我做得的罪行。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永远陪伴着我，哪怕是我的自尊与骄傲。悲痛与腹诽一齐在心底滋长，亲眼的目睹了这个世界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冷静下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成长，一种我想拒绝却抗拒不了的成长。
宋玉妍固执的转过头去，丝毫没有要原谅我的意思，我只得提高了音调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的孩子！”
一句话出口，我感觉莫名地沉重，我亲手把付东华徒手给我的一座大山放在身上，压得自己步履蹒跚。
赫菲，你终究还是活成了你自己曾经不想看到的样子。
“阿姨，我绝不能原谅她！”
宋玉妍一副不依不饶不罢休的样子，无比激动，似是宁愿要起身拔掉手腕上的针头，也要给我一通教训来。
我苦笑，若是在过去，自己的骄傲怎么能容得他人这样肆无忌惮像模像样的染指，可是如今，也只能怒在心底不敢言。
我没有时间再被付家追究这些事情。我的父亲，老赫，他等不及我背一个故意伤害罪服满了囹圄之刑再去救他！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我想了许久，最后一丝的自尊还是让我任性了一把，把不愿说出口的‘原谅’二字换成了‘放过’。
因为原谅，都是犯错的人应该讲得话。
可我没有！
宋玉妍仿佛被我利落的问话惊到了，闹得翻江倒海的模样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我想她多是在想要用什么法子惩罚我，以解心头之恨。
“你给小妍跪下赔罪吧！”
有人敢当场提议，却没人敢拍手叫好。能想出来这样的蛮横，这样的彻底的法子的人不是付母，还能是谁？
付母的话如大刀砍柴，却离不开我的松软双膝，我双膝沉重坠下，落在地上后那重重的音响仿佛那就是别人的膝盖，捎带着，我给宋玉妍长头磕下，以堵住幽幽重口，让他们再也延误不了我寻找父亲的步伐……
许是被我的行动震惊到了心脉，在我向宋玉妍下跪之后就立刻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仿佛有手空落落地一捞，却没有抓住我远行的背影。
我离开的决绝，身后没有人再有异议。
我赫菲上不跪天地，下不跪鬼神。没跪过老赫两口，这辈子唯二的两次下跪，一次是跪给付东华，一次是被付东华鼻到跪给仇敌。
自尊与骄傲如同我的生命，如今丢了它们，我如同一个行尸走肉。我还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样子。
我对宋玉妍的厌恶升级为仇恨。望着医院外高远暗沉的天际，我赫菲对月起誓，今日之辱，宁死必报！
我有一个地方要去。
记得七年前的郊外，父亲曾送给母亲一幢典雅简单的别墅。
别墅的后面，是母亲的孤坟。
我想这样暗沉的黑夜，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这样，她比我更冷。
若是在以前，深夜出租我是断断不想搭乘的。可是在今天，我想去郊外的心切极强，仿佛若是不了了这桩心愿，我就会抑郁成疾。
夜里的出租车并不像白天那样多，可我还是有幸等到了一辆，尽管实在我在社都市区提着酒转悠了一个小时之后才等到。
久病成医，被现实打的巴掌多了，我自然是学会了如何去疗伤。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我需要用并不冰雪聪明的头脑好好的思索这些天发生过的一切，好打通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的任督二脉。
“郊外情丰山。”
我站在出租车的门口报出了目的地地名，想着这样晚了，如若他不愿意搭乘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或是嫌弃我身上的酒味太浓厚，我就可以直接离开了，免得上上下下车招人麻烦。
“上来吧，我刚好要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司机答应地十分爽快。大概是他的家刚好在郊区，现在是赶着回去也说不定。听父亲曾经给我提起过这些游走于城市边缘的人，可我现在心烦意乱不愿意去过多揣测。
路上司机很识趣，俨然没了刚才搭乘我时那么热情，甚至几乎不愿意跟我交谈。
也是一个女孩子家现在喝这么多地出现在社区的大街上，还指望别人能够高看我不成？可是多年来在娱乐圈打拼时保留下来的警惕的性格还是让我多看了司机一眼。
不看不知，这一看，我的酒劲儿似乎都要醒了半分。虽然车内车外一样的黑，可我还是在仪表盘的灯光的反射下看到了司机那模糊的脸。
巨大的疤痕在他的右脸颊盘根错节的从肉里蜿蜒而出，司机面色阴沉，没有丝毫表情。
我虽然不是一个标准的外貌主义协会的人，可是这样的长相还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刀疤，怎么会有这样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可是如果是刀疤，那么究竟司机跟别人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被别人狠心手起刀落，我越发觉得眼前的司机不简单，甚至让我毛骨悚然。也许是黑夜，也许是酒劲，总之我敏感的不成体统，发抖的双手合十祈祷能够赶快到达目的地情丰山。
“赫菲！”
正在我看了一眼司机的脸庞而惊魂未定的时候，司机突然就停下了车，转过头来对我神秘又冷漠地一笑。
笑容把他脸上的肌肉和疤痕带动地跳跃起来，在我的面前张牙舞爪地叫嚣着。我下意识地望向了车外，已经到了情丰山脚下。
我自幼对情丰山熟悉，如果这是在车外，我可能尚有一丝逃离的机会。可是偏偏是在车内，只要他的电子锁一落，我便插翅难逃。
“嗯。”
我佯装镇定，却分明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
“明星？”
我看不清脸的司机使劲的伸长了脖子悠悠开口，语气里尽是不屑。
“你想说什么？”
察觉到了司机的敌意，我浑身一个激灵。我不知道他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隐隐地感觉到司机来意不善，我开始后悔在这样的深夜意气用事来到情丰山。
空气中一阵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