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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楚若珺到战俘营的士兵恭敬地和弘筹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她如何救了公主桑木格的过程仔细的描述了一遍。
金翼听完,略带错愕的看着楚若珺,按那士兵的说法,楚若珺先去了战俘营,已经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对待战俘的,回来时看到桑木格被马拖着,不仅没冷眼旁观,反而还拼了命的跑去救她。
他此时真是心生敬佩了。
楚若珺面无表情,从地上站起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弘筹一起来的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亲卫,弘筹低低的吩咐了一句,他们四个人上前,抓住楚若珺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将她整个人抬到了头顶上,就这样架走了。
楚若珺心里一惊,也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话,还以为他们要把自己怎么样呢,挣扎了几下还是被抬了起来,见他们没有恶意,在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皇上在账外看到楚若珺光着脚被抬到营帐里,然后进去了一个军医,为楚若珺包扎伤口。
当侍女端来一盆温水放到她的脚边,抬起她已经干涸了血的脚轻轻的放进水里时,楚若珺忍不住一缩,疼的嗷嗷直叫。
桑木格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等到侍女帮她洗好,擦干净,军医才握着她的脚腕,为她上药。
那药膏还不错,清清凉凉的,刚涂上去就不怎么疼了。
楚若珺松了松眉头,又由着那男军医为她包扎。
弘筹站在账外,注视着账里的一切,眉头微皱,“这汉人女子,最重名声,连脚都是私密的地方,碰不得的,她倒是不怎么看中。”
“反正比那个陈国皇帝强多了,为了保全气节,又是绝食又是要自尽的,真是,还拿自己当皇上呢,真是气死我了。”金翼冷哼了一声:“四哥,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败军之将,他没有死在战场上,本来就是耻辱。”
“不行。”弘筹平淡道:“汉人最讲忠孝,我们杀了他们子民就够愤怒的了,要是知道咱们杀了他们的皇上,说不定会举国愤怒,来找我们报仇,到时候,局势就颠倒过来了。”
“真麻烦。”金翼挠了挠脑袋,“四哥,那我们怎么办啊。”
“反正不能让他死了,大不了强行把米汤灌进去。”弘筹淡淡说道。
因为脚上被缠了白布,她只能穿男人的靴子了,亲卫给她找来一双,问她还有什么吩咐,楚若珺抬起眸子注视着他:“我饿啊,能给我找点吃的吗?”
亲卫忙点着头,转身就出去找食物了。
弘筹和金翼这时才进来,说不定汉人女子可以让大夫碰得到女孩子的脚,但是其他男子却不能呢。
“你救了我妹妹桑木格,我感激你,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你说吧。”
楚若珺看着弘筹沉默不语,她心里想说,上次你救了昭阳,我们扯平了,不过细细一想,并不是这样,因为上次他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而这次自己可是发疯了一般的跑啊。
桑木格观察了一下楚若珺的脸色,说道:“我四哥说话很算数的,你尽管提吧。”
楚若珺挑眉,“放了皇上和我爹?”
弘筹有些无奈,扶着额头,“我可以放了你爹,但是皇上不能。”
楚若珺暗暗嘀咕,“说是我尽管提的呢,说是说话算数的呢。”
“那就放了我爹吧。”楚若珺平淡道。
“好。”弘筹应声道:“单独放你爹回去显得突兀,我就把那些受了伤的陈兵也一起放了。”
楚若珺没说话,亲兵端来了饭菜,她已经是好几顿没吃了,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了起来,她连忙用力按了按肚子,拿起一个馒头咬了起来。
弘筹对亲卫说了些什么,那亲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牛肉。
楚若珺看到了简直惊呆了,完全忘了伤痛,咧开嘴笑了起来。
金翼的心里还是挂念着皇上,叹息道:“唉,要是陈国皇帝也像她这样就好了。”
说话间,那陈国皇帝猛地推开他们两个,出现在楚若珺面前。
楚若珺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馒头放下,叫了一声:“皇上。”
“你被俘虏了?”皇上淡淡问道。
楚若珺默了默,才答道:“算是吧。”
皇上面色骤然寒冷,眼中怒意暴涨,冷笑道:“你过得这么好,可不像是被俘虏了啊。”
楚若珺狠了狠心,直接道:“因为我做了一件好事,他们心情好罢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了。”
皇上微僵,沉着脸不说话,猛地挥臂向她打来,一拳正中肩膀,将她的身体打飞了出去。
楚若珺一下子被他打蒙了,顾不上肩膀的疼痛,只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侍卫想要上前将皇上抓起来,被弘筹抬手示意,他们便归了原位。
“你......你做了什么好事?”皇上面露激愤,痛声骂道,“你身为官家闺秀,你的气节呢,朕以前真的看错了你,那刘太妃说的对,你就是一个狐狸精,没遇到齐王时就勾引林长天,遇到齐王了就甩开林长天,攀上齐王的高枝,现在你为了活命,又投身敌人,是不是!”
楚若珺微抿唇角,静静地看着皇上,直等他骂完了,这才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回到桌子旁边吃饭,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皇上愣了楞,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楚若珺握着馒头的手。
“放手!”楚若珺淡淡地说道。
皇上浓眉竖起,满脸怒色,怒道:“你...?”
楚若珺嘴角勾起嘲弄的笑,说道:“皇上说的对,我就没有气节,我只想活着,你有气节,你绝食好了,你自尽好了,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呢?真正想死的人,怎么都能死的。”
皇上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他瞪着楚若珺说不出话来。
楚若珺嗤笑了一声,将肉端到自己的面前,大快朵颐。
不错,她要活着,要不是凭借着心里的那口气,她怎么会从皇城的码头一直漂到江南,平常人,没有淹死也被水冻死了。
为了活着,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那天,父亲说:“若珺,你不要为你哥哥报仇,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她不,她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报仇就是她毕生的目标,她不再是父亲手中的明珠,奶奶怀里的大小姐,从那时起,她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家伙,一个没有原则和羞耻心的家伙,一个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做的家伙!
“你死了就死了,战俘营里的那些战俘,还做着劳力,盼望着哪一天能回去呢。”楚若珺放下筷子,想起父亲背上挨的皮鞭,就有些想哭。
不能哭,不能哭,哭是弱者的表现,哥哥经常说,女孩子就会哭哭啼啼的。
所以,她不能哭,她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
皇上平静了下来,也恼怒自己无能才把火气撒到了楚若珺的身上。
楚若珺呛了他几句,他一肚子的火反而熄灭了。现在看她如此模样,心里更是懊悔自己刚才太过冲动了,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而且还动手打了她,堂堂七尺男儿,打了一个女子。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皇上为自己做的事感到丢脸。
他想说几句软话,让楚若珺不要介怀,可是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他是皇上,都是别人顺着他的话,他从来没有低头和别人说过软和话。
这时楚若珺拔出靴子,抽痛了一声,道:“又白费了。”
被皇上一拳打飞之后,楚若珺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桌边,当时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再度流出来,现在一看,白布里透出血痕,没有完全浸透,可能是又不流了吧。
皇上看到她这幅样子,只低下头沉默不语。
还是小太监给她陪了个不是,“楚小姐,皇上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皇上......就是被俘虏了,一口气横在心里咽不下,毕竟,那气节比命都重要是不是,呃.......你别介怀。”
小太监一脸讪笑,看着楚若珺冷淡的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奴才知道你不是什么狐狸精,是咱们陈国的巾帼英雄。”他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楚若珺的神色。
她依然是那样,没有表情,还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皇上暗自后悔,知道刚刚情急之下说的那些话,可彻彻底底的把她得罪了。
小太监脑门直冒冷汗,心道:得了,您二位都是爷,什么话都哄不好,气量还都小,原以为楚若珺会和平常女子有些不一样,没想到还是应了那句话,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唉,您都是爷啊。
“喂,朕给你陪个不是还不行吗,就算是我话说错了,还打错了你,你也不该如此——”皇上还没说完,“哎,你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