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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爷要注意身体,还是早些歇息吧!”
祁清殿北冥祁的房间内,尤冽已经不知是多少次来劝这位主子早些休息了。
可是自从王爷由景祺阁回来之后,王爷便很少说话,膳食也用得极少,他几番想要开口询问,可是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已经被王爷的一记厉眼给吓得噤了声。
谣言是今天早晨被人传出来的,等到王爷听到之时,谣言早已经闹得后宫人尽皆知,哪怕他有心想要将此事给强压下去,却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只是他很奇怪,这世间想要嫁给王爷的女子不计其数,其中达官贵人的小姐更加是不知凡几,偶尔也会闹出一些不实的谣言出来,可王爷从来都不怎么在意,就算是有些时候碰巧撞上了王爷不高兴的那一天,王爷也是从来不会亲自去解决,全都交给了他去处理,可是这一次……
谣言在还未查出是否属实之前,王爷却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去了景祺阁,他想要跟着,却是被王爷无情冷漠的拒绝,半点儿不留余地。
今早上午无人跟着王爷,也自然不知在景祺阁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只是知道,王爷去时怒气冲冲,回来之时却是十分沉默冷淡,比之平日的冷漠,还要叫人觉得心凉几分。
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王爷有什么时候这般不理智过,只唯独除了对一个女子以外……
他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想,王爷,莫非是对夕御医动了真情?
这个念头刚一在脑海中形成,尤冽只觉得心中一惊,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若是王爷真的对夕御医有了爱慕之心,那么王爷,今生便注定是要败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了。
无暇去理会尤冽心中所想,北冥祁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情,一张平静的俊颜之上未显任何喜怒哀乐,只是那双犹如璀璨星光般耀眼的眸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寒意。
随身佩戴的长剑经他擦拭已经不知有了多少遍,长剑干净无尘,锋利的剑身在淡黄的烛光照耀下,散发出慑人的寒气,更加锋利无比,一如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一样叫人有些畏惧。
“王爷。”
半晌不见北冥祁有所回应,尤冽心知他心情不佳,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可是身为王爷最衷心的属下,他要操心的,不但是王爷的宏图大业,更加是王爷的身体。
丝丝畏惧凝聚在心头,尤冽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再去劝说,却是在说出的话语中,也不禁带了一丝颤意,“王爷,子时已过,明日还要上朝,王爷还是……”
“出去。”
冰冷的两个字从那两瓣薄唇中吐出,北冥祁未曾回头,可只这两个字,便已经清楚的将他的不耐体现了出来。
“……”尤冽犹豫着。
“出去。”
又是这两个字,只是比起之前那一声,这一次,北冥祁是真的恼了。
手中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冰冷的余光望向身后的尤冽,狭长的星眸中带着一丝异常明显的警告。
尤冽心头一颤,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拱手告礼道:“属下告退。”
转身,尤冽在踏出房门之时,仍是不放心地向内望了一眼,无奈叹息一声,最终也只能将房门关上,然后径直离开。
没了旁人在身侧打扰,整个房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同北冥祁的心,也一起静了下来。
不厌其烦的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哪怕它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可是他仍旧没有放手,一遍又一遍的继续着,像是在擦拭自己的心爱之物,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麻痹自己的内心,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去多想其他。
子时已过,天空黑漆漆的一片,窗棂半开,仍有月亮柔和的光晕透过缝隙洒落在屋中,打在剑身上,折射出持剑男子完美无双的俊颜。
五官精致如上天精心雕刻,狭长锐利的鹰眸,高挺立体的鼻梁,两瓣薄薄的唇瓣,再加之那两道浓黑的剑眉肆意的上扬着,昭示着主人的桀骜不驯。他的身上,几乎每一处地方都好到几近完美,好到令人嫉妒,只是那眉心处隐隐浮现的迷茫,却是与他往日示人的英姿飒爽,高傲不逊判若两人。
那迷茫中带着冷漠的神情,本与他孑然无关,可是此刻,那所浮现的,不但有迷茫,有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懊恼后悔。
是的,他后悔了,后悔在景祺阁对她所做出的那些事情,尤其……他差点儿动手杀了她。
只差那么一点儿,他便亲手杀了她,杀了那个至今也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子。
现在,他竟然还有些感激云烈的出现,若不是有云烈的阻拦,今日他若真杀了夕若烟,只怕他将要后悔一辈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心痛。
他心痛她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利用他,为什么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取得她想要的,他讨厌被人欺骗,更加讨厌,被她欺骗。
目光定定的落在冰冷透着寒气的剑身上,似在透过那儿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一般。
忽然,那光洁的剑身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张如花笑颜,那莞尔一笑的样子,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就连他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唇角不经意间上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倾城笑颜并未停留多久,顷刻间便化成了上午他掐着她脖子时,她那痛苦的表情,绝望的眼神,正带着恨意的望着他。
北冥祁霍的一下站起,唇角浮现的笑意瞬间被击溃得荡然无存,一抹慌乱与惊恐随即覆上,乱了他的心,扰了他的神。
窗外冷风拂过,屋内的烛火随着风吹而摇曳不止。突然,北冥祁定了心神,一秒敛去脸上的惊恐之色,余光瞥向身后,其中夹杂着一抹厉色。
不过只眨眼间,一个黑衣人突然破窗而入,身影迅速,手中长剑泛着慑人的寒光直直刺向北冥祁,动作敏捷,且带着浓浓的杀意,恰有一种一剑封喉的凌厉之感。
杀意逼近身后,北冥祁一个转身,扬起手中长剑去挡刺来的一剑,两剑相交,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许是未料到来者武功不弱,其深厚内力更加与自己有的较量,北冥祁一个轻敌,被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身子撞上后面的案桌,被压下的长剑也与自己的肩胛不过一寸的距离。
危险近在咫尺,北冥祁浓眉紧皱,在黑衣人用力压下长剑的同时,他亦凝聚所有的内力于双手,忽然一个用力,离自己不过只有一寸距离的长剑被弹开,他亦趁着这个契机迅速侧身躲开。
而就在北冥祁躲开的同时,黑衣人砍下的剑却是收不住力道,在北冥祁之前所站的位置处,长剑灌注了所有内力挥下,一张结实的紫檀桌瞬间变为了两半,桌上的笔墨纸砚,玉器陶瓷纷纷落地,齐齐摔成了一摊碎渣。
东西落地的巨大响声传来,北冥祁后头看向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浓眉再一次皱紧,脸色亦变得更加的难看。
他不知今夜闯入祁清殿的人是谁,可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避开所有人来到他的房间,想来也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况且,就方才与他较量的几招看来,眼前的黑衣人武功定然不会在他之下,且出手招招狠毒,欲要夺取他的性命。
方才若不是他闪得快,只怕此刻被劈成两半的不会是那张紫檀桌,而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北冥祁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对付一个人的时候需要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且,还不一定能够取胜。
他微微眯了一双墨瞳,突然一个跃起,已冲破窗棂向外而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望着那残破的窗棂,和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黑巾下的容颜微微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提起丹田中的内力,黑衣人一个跃起,也冲破窗棂而出。
就如北冥祁心中所想的那般,来者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所以很快,他便已经被黑衣人追上,不得不与其再一次厮打在了一起。
如今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祁清殿的后院,这里假山嶙峋,且位处比较偏僻,再加之他又提前吩咐了人,无事不得来此,更加不得来打扰,所以今夜无论他们怎样动手,甚至再闹出更大的声音,也是无人听见,更不会有人前来支援。
因为,所有的侍卫,连同尤冽也被他远远的调开。
今夜之战,是他们二人之战,没有旁人打扰,而以那黑衣人招招狠毒,欲取人性命的形势看来,今夜,他们俩必定只能有一个人才能活着走出这祁清殿。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殊死之战。
两人对战,是高手过招,因为两人的武功均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这一战,他们更是拼尽了所有力量,只为了赢这一场。
几十招下来,北冥祁已经渐渐开始处于下风,而黑衣人却是趁胜追击,抓住一个机会,将内力全部灌注于剑身,狠狠一剑朝着北冥祁挥去。
挥来的剑气凌厉万分,北冥祁已经无力还手,想要躲开,却因剑气来势汹汹,追究还是慢了一步。
剑气凌厉,北冥祁虽有幸躲开这致命一击,可仍是被剑气打到了右臂,疼得他不禁闷哼一声。
被他躲过的剑气尽数打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假山石瞬间被分裂了一道口子,随着“砰”一声,假山石从裂痕处分离开来,断裂的假山石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更是扬起灰尘无数。
北冥祁侥幸躲开,可整个人已经开始渐渐的变得体力不支,身体倚靠在一处假山石上方才能站稳,而他,也仍是不住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紧紧握住长剑的右手已经开始不住地颤抖,北冥祁咬牙忍着疼痛,可光洁的额上早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晶莹。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缓缓滴落,有几滴落在剑身上,晕染出一片艳丽的色彩。
左手用力抓住右臂企图不让它再继续颤抖下去,北冥祁咬牙忍着,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更带了一丝虚弱。
“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