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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小丫鬟来调桌安椅,设摆酒馔。肴馔也格外丰盛,白扒鱼唇,碳烤鹿肉、一品官燕、炭烧乳鸽、蟹黄豆腐、苏式糕点,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菜品。每一样均做得精美异常,让人不忍下筷。
官员和家眷分开入座,不一会儿大家便坐定。
檀雯闹着要吃糕点,霍氏见大家都没动手,便训斥着不让吃,檀雯委屈得呜咽不已。
左颐君与怀谦恋恋作别,坐到自己母亲身旁。左夫人对她好一阵训斥,她只是嘟着嘴不说话。
刘氏却看出了左颐君对怀谦的那份心思,心里暗暗高兴,有了其他主意。
她对怀谦道:“你跟那左小姐很熟稔吗?”
怀谦满不在乎地道:“还行吧。”
“为娘看得出她对你芳心暗许,你要好好把握。”
怀谦依然那副不上心的模样,道:“娘不用操心我,倒是抓紧姐姐的婚事。”
一句话又让刘氏忧心了起来。
那郁清泽乃是武将,相比郁坤泽的清风朔骨,他更有一份豪壮。郁怀畅也是习武之人,已经长得高大魁梧,格外有气魄。
郁清泽站在宾客间,道:“今日老母亲六十大寿,承蒙各位赏脸光临,郁某不胜感激。老母亲年事已高,现下身体不适,还不能出来与众宾客见面,还望海涵。大家想必也饿了,便先用膳吧。大家不要客气,请自便,自便。”
正说着,里屋便传来声音:“老太太到。”
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那屏风后面,只听咚咚的拐杖声,还有几声咳嗽。郁清泽和儿子郁怀畅赶紧迎了上去。只见梅氏搀着一位老者缓缓走出,她额头上皱纹横布,脸上却不大有,只是皮肤已经很松弛。头发泛着白,整个人给人威严庄重、不怒自威之感。
他们把她扶到了那把龙纹太椅上坐定。
郁坤泽见她出来,赶忙上前拜道:“孩儿见过母亲大人。”
刘氏也很紧跟着上前,拜道:“儿媳见过母亲大人。今日您六十大寿,我们把您的孙儿孙女一道带来瞧您来了。”说着指着站立起来的檀烨和怀谦。
老太太看了一眼,看不出情绪地点了点头。
那霍氏也正欲向她问好,话还没出口就被她阻止了,道:“行了行了,你们的心意我这老太婆都知道了,不必一一来拜,都起来吧。今日不是家宴,还有那么多宾客在场,难不成叫他们在这看我们一一叙旧不成。都回座位去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威严,让人不得不服从。
郁坤泽素来知道她的脾气,也没在意,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倒是刘氏和霍氏,心里越发不喜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婆。
老太太看了一眼在场的宾客,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是老太婆六十大寿,难得那么多人赏脸来为我祝寿,还送了那么多寿礼,我在这里先谢谢各位,我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谢过各位了。”
说着,梅氏递给她一杯温茶,她一口饮尽。
众宾客们也纷纷举起酒杯,与老太太一同干了这杯。
老太太又道:“好了,这些繁文缛节已经走过了,今日大家便开怀畅饮,好好尽兴。酒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望海涵。我老太婆身体不佳,就不能陪你们了,有什么吩咐,便吩咐我这儿子便是了。”
下面有宾客应道:“老太太客气了,今日这番酒菜,真是精致得很,很多我都没见过哩。”
“老太太身体要紧,去休息便是。”又有人道。
老太太道:“那众人各自尽兴吧。”说着,又由梅氏扶着回了屋里,众宾客们开始开怀畅饮。郁清泽和郁怀畅两父子便在宾客间周旋招呼着,倒真是照应得妥妥帖帖。
檀雯已经闹得丫鬟快招架不住,终于可以开吃,得了吃食,这才消停了下来。
檀舒见那老太太这般不讨人喜欢,咕哝道:“真是老太婆。”被霍氏听了去,瞪了她一眼,训斥道:“管好你的嘴巴,被人听了去没你的好。”
檀舒只得悻悻地不言语。
刘氏扫视着在座的男宾客,稍有入眼的便与檀烨耳语,檀烨心下烦闷,也没有好言语。刘氏只得自己暗暗记下他们的府上,等来日再行筛选。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不消说几日那么多长舌妇汇集,大家便开始互相八卦了起来,好不热闹。
官员这边也在高谈阔论。
一个长相清瘦的人道:“听闻此次皇上要大幅度更改人事任用,我们这些地方官员也有机会调任京城。”
“我也听闻了此事。”另一个人附和道,“只是能调任京城者是凤毛麟角,只有政绩卓越者才有机会,我是不抱希望的。”
“要我说,郁坤泽郁大人和左达大人两位最有希望,两位大人此次不是亲赴京城参加了琼林宴吗?”另一名蓄着大胡子的人一边捋胡子一边道。
郁坤泽极会做人,他深知过于张扬会引起众官不满,面上谦虚笑道:“各位大人莫要取消郁某了,这圣旨没下来在座的谁都有可能。”
左达却不然,他有些得意地道:“承蒙皇上垂爱得以参加琼林宴,此番调任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些向来与左达走得近的官员听他这番言语,越发紧着奉承他,更是把他捧得轻飘飘的。
对那些面露不满之色的官员,郁坤泽打着圆场,这个话题便就此带过。
饭食过后,刘氏卯足了劲儿为檀烨的婚事筹划,在各家之间周旋,可谓八面玲珑。霍氏也没闲着,拉着檀舒也是卖力搔首弄姿,两方自然是免不了起口舌之争,争来争去无谓是那么几句。怀智越发看不惯,早早辞了去。
刘氏却颇为满意,因为相中了几家合意的人选。
众宾客一直闹腾到傍晚,天色将晚之时才尽数散去。
老太太坐在自己的屋里,一直服侍她的宁婆子站在她身旁,为她轻揉着太阳穴。
“终于散去了,吵吵嚷嚷的,弄得我脑筋都发胀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
“老太太要不要躺下歇着?”宁婆子问道。
“整日躺着,都躺腻了。”她叹了口气,道:“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活几年。我就是再不喜这般喧嚣闹腾,大张旗鼓地筹办,也深知这是联络关系的一种方式。为了我儿,我也只得受着。”
宁婆子没有搭话。
过了一会儿,宁婆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我倒是遇见个奇怪的人,他肩上有个鹰,似是他驯养的。格外奇怪的是,他出入内室,我还瞧见他和老爷,少爷一道进了书房,谈了好一会儿。老爷和少爷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老太太听着,半天不言语,良久才道:“这是他们的公事,我们不必插手。这件事休要再提起,以后他们的公事你也不要再插手。”
“是。”宁婆子应道。
老太太脑中却一直在思虑着这件事,肩上有鹰的男子,十几年前,京城便有一个名扬四方的驯鹰者,是显赫的达官贵人,以前老爷还在时便跟那人有来往,今日这男子莫不是是他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