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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非上了电梯之后,特意看了一眼,昨天被人贴上去的那张粉红色毛爷爷已经不见了。
电梯精:也不知道大佬什么时候过来,想和他说局座给自己了一百块加班费的事情=v=
上楼之后,推开办公室的门,闻听非发现刘胖已经坐在里面了,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几乎堆满了烟头,过去这么久,屋子里残留的烟草的味道依旧有些呛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刘胖猛得惊醒,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胡子拉碴颇为憔悴的脸上,眼神呆滞。
看到是闻听非,刘胖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伸手使劲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稍稍清醒一点,“小闻?”
闻听非走过去,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让外面清晨的空气吹进来。
“刘哥,你们昨天又回来局里,熬了一晚上?”
刘胖端起桌上早就凉透了一晚上的茶水,灌了一口,稍微清醒一点之后,点点头,“昨天那具尸体,是重大发现,技术那边的老龚他们也都忙活了一整晚。”
说完,刘胖站起身来,又使劲揉了一把脸,转而问道:“小闻,你仔细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发现那具尸体时的情形,等会儿碰头会上再把情况和大家详细说一下?”
昨天在街景公园的现场,闻听非基本上就已经把情况描述了一遍了,只不过,局里技术科的工作人员熬了一晚上,已经将提取到的部分证据汇总,两相比对着,或许还能有些新的发现。
“好,我没问题。”闻听非点了点头。
昨天才发现的第四具被害人尸体的尸检报告还没完全出来,不过,考虑到第五具尸体明显是刚刚遇害不久,还处于黄金时间里,市局的调查重心自然会暂时围绕着新的受害人展开。
刘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路过情报科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人的桌上还放着豆浆油条,刘胖立刻打起精神,直接进去抢了一根,三秒之内完全塞进了嘴里。
“也不怕噎死你!”昨天还被刘胖怼进办公室里的瘦弱宅男同事嘴上不饶人,却又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牛奶扔了过来。
“谢了,哥们!”刘胖拿着牛奶,先问了闻听非一句:“小闻你要不?”
闻听非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吃过早饭了。”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刘胖说着,拆开纸盒包装,甚至都没用吸管,又是半分钟内便将一小盒牛奶直接都倒进了嘴里。
负一层的解剖室里,操作台那边的龚法医还在忙着,隔着透明玻璃的屋子里,另一个法医则是正对着电脑在查阅什么资料。
闻听非和刘胖进来时,龚法医连头都没回,另一位对着电脑眉头紧锁的法医倒是招了招手,“你们之前听说过尸体里的血液几乎全部被抽空的情况吗?”
闻听非摇了摇头,刘胖把牛奶盒扔进了垃圾桶里,下意识道:“什么?”
虽说昨晚他们都看到了尸体,也意识到了那么大的伤口处居然没有多少鲜血的反常,可是,尸体内部的问题,的确只有解剖之后,才能发现,究竟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电脑前面那个法医双手按头,转过身来,面上犹带疲色,“事实上,我们现在百思不得其解,凶手究竟是通过何种方式,将被害人尸体内的血液抽干的。”
说话间,他已经将正在搜索文献的网页切换成了一组图片,然后指给刘胖和闻听非道:“你们看,受害者的体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萎缩症状,就像是——”
话说到一半,那个法医没有继续下去。
不过,看到照片,闻听非自然也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被害人的尸体现在呈现出的体表特征,就像是被风干了一段时间后逐渐失去水分的干肉。
闻听非轻声道:“之前的几具尸体,很可能在最初都是些相同的失血状态,而后被放入水中。在长时间的浸泡侵蚀中,体表的萎缩迹象随之消失。”
就像是一株原本叶片枯萎打蔫的植物,浇水后,通常会很快恢复,但是,这种现象在动物体身上,却很难表现出来。
“是的。”法医点了点头,“但是说实话,我们想不到凶手是通过何种方式做到的,人体内的血液,除了动脉、经脉这些,还有非常庞大的毛细血管、各种组织,怎么可能被抽空到使人体萎缩的地步?”
这已经是一条非常重要线索的了,然而,现在问题的核心却在于,凶手的作案方式,哪怕是山海市市局里这些经验非常丰富的法医也根本无法复原出来。
从解剖室里出来时,闻听非正好和刚刚下来的周队走了个碰头。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周队问道。
刘胖还在苦苦琢磨,闻听非便简单的将法医这边的情况说了。
听到作案方式无法复原之后,周队的眼睛里似乎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异色。
他安慰了刘胖和闻听非两句,然后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再过去看看。”
发现尸体的地方昨天便已经被技术人员掘地三尺,熬夜加班了一整晚后,技术科已经根据足迹大致推测出了犯罪嫌疑人的大致身高和体态特征,正和视侦那边一起,加班加点的排查监控录像中的镜头。
小会议中,作为发现尸体的目击者,闻听非也在配合着刘胖和其他几位不同部门的同事一起,根据目前的线索,再一次复盘当时的情况。
“我是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之后才过去的。”闻听非认真的叙述着自己的经过,因为她有电话记录,事情经过的时间这里基本不存在任何疑问。
一个刑警下意识的说道:“街景公园的丁香花还开着呢。”
闻听非点点头,“是,花园里的花香比较浓郁,正好有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我才闻到了那股血腥味,然后得找了有四五分钟才找到。”
“……妹子,不是我说,你这鼻子快比得上咱局里的警犬了嗷——”
那警察话没说完,就被刘胖从后面使劲敲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不是不是,妹子,我不是那个意思。”那警察被敲得“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事,我明白的,”闻听非笑了笑,“嗯,体检的时候,医生也说过,我的视力、嗅觉都要比常人更加敏锐一点,天生的。”
闻听非继续道:“我发现被害人的时候,现场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
“是的,而且被害人尸体身上也不存在被打晕后留下的淤痕。”一个刑侦人员也点了点头,顺着闻听非的话语继续道:“当时凶手虽然留下了脚印,可是,街景公园晚饭后那会儿的人流量比白天还大,等到脚印汇聚在人群中,基本已经无法继续追踪了。”
“上警犬了吗?”闻听非随口问了一句。
“警犬也不行,来往人员太多,还有浓郁的花香,气味非常驳杂。”
刘胖接口道:“老龚那边说,尸体内暂时也没有发现明显药物残留,所以现在甚至无法定论,凶手究竟是怎么在被害人全无反抗的情况下作案的。”
“公园里的监控呢?还有路边的摄像头?”
“公园里有大量树木,其实监控存在很多死角。我们已经把所有死角汇总了一遍,大致归纳出了一条完整的规避摄像头的路径。”那个技术侦查人员直接在白板上贴着的街景公园平面图上用记号笔勾了一条路线出来,“我们还在查公园外的摄像头,但是说实话,以这个凶手之前作案时的谨慎来看,这条线索随时可能会断掉。”
闻听非简单总结道:“也就是说,目前可以推断出,被害人应该是在昏迷状态下遇害的,但是凶手造成被害人昏迷的原因未知、作案方式未知,但是,这恰恰是目前看来唯一不会断掉的线索。”
“是的,”刘胖皱着眉点了点头。
意外发现的第五个受害人其实是非常重要的线索,然而,法医那边反而对凶手的作案方式束手无策这一点,却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暂时的碰头会结束之后,大家各回各处,尤其视侦那边,还有很大量的监控录像没啃完。
夜晚不知不觉间已经降临,山海市市局内,有两层楼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晚上的时候,龚法医上楼来找到了几乎被埋在视频堆里的刘胖和闻听非,“胖胖,小闻,”龚法医重重的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事不对。”
已经熬了一天盯着屏幕眼神都开始发直的刘胖手上一顿,转过头来,“今天很晚了,先回家,待会儿说。”
几分钟后,考虑到刘胖和龚法医昨天几乎都一夜没睡,闻听非干脆自己从停车场里把车开了出来,亲自送他们两个回家……
龚法医坐在后座里,刘胖则是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方便指路。
“我今天也和帝都、魔都那边的同行,以及原来带我的教授都请教了一下,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血液被抽干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刘胖忍不住回头看着龚法医,“可是已经出现了——”
“所以我说这事里面肯定有哪里不对。”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龚法医的声音轻得听起来都有些发飘了。
刘胖趴在车坐上,和龚法医在只有仪表盘和指示灯这么一丁点亮度的车厢内面面相觑,刘胖烦恼的叹气道:“还有被害人失去的那些血液,也不知道被凶手拿去做了什么。老龚你说,哪里会有大量血腥味但是又不会被人发现呢?总不能直接倒水里吧?”
开车的闻听非随口插了一句:“屠宰场?人血和猪血普通人能分得清吗?”
龚法医道:“每种血液的粘稠度和气味其实都不相同,不过,只需要稍微加工一下,别说是普通人了,法医不上器材也很难分辨出来了。”
刘胖:“……我能吃得出猪血、鸭血和鸡血的区别来。”
龚法医盯了他一眼,刘胖顿时安静如鸡。
前面的路口绿灯只剩下一秒,闻听非平稳的把车停下,等到红灯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龚法医。
此时夜色已深,马路上车辆稀少,晚风中带着几丝湿润的清凉,从打开的车窗中吹进来。
寂静的夜晚,除了路边的灯光,周围的店铺里即使打烊了,广告牌上也会留一盏夜灯,露出星星点点的微光。唯独那家颇有些年头的毛血旺小饭馆,就连后院都没有一丝光线,仿佛彻底隐藏在黑暗中。
闻听非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却快得难以捕捉。
正在这时,同样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窗外的刘胖,也突然开口道:“停车!”
红灯过去,绿灯已经亮了。
反正后面也没有排队等候的车辆,闻听非干脆就在原地没动,“刘哥?”
“胖子?”龚法医也不解道。
“小闻!”刘胖一眼不眨的盯着闻听非,眼睛在车厢里亮得惊人,“我记得那天中午去小饭馆吃饭的时候,你说过,你在门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血腥味!”
“是啊——”闻听非愣了愣,瞬间明白过来刘胖的言下之意。
“街景公园作为案发现场,和这里的距离并不远,”刘胖语速飞快的说道:“而且,市局周围就只有这一家主营血旺的饭馆!”
同样也猜到了刘胖的思路的龚法医,想起以前时常去那家小饭馆吃饭的经历,脸上突然一阵青一阵白,更是忍不住的泛起了干呕的冲动。
三个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望向了置身于纯粹的黑暗之中的小饭馆,平时看来稀松平常的场景,此时却仿佛平添了一丝诡谲的气息。
“查餐馆!”刘胖干脆道,已经在翻手机打算给局里还在加班的同事拨电话,调取这家毛血旺小饭馆附近的监控镜头了。
“可是——”赶在刘胖把电话拨出去之前,闻听非先是拦住他,然后不由得拧眉仔细回忆道:“我在那家小饭馆门前闻到的那一丝古怪的血腥味,和犯罪现场的血腥气息,差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