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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昭走到程怀仁身边,与他对视道:“你好生问问姨娘,我为什么要让人把她架走。院里十几个丫鬟婆子,有正院的人,也有这迎春居的人,我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假话。”
贺云昭这话说出口,意味着错处必然在沈兰芝身上了,可下人那般架着姨娘,程怀仁就不信贺云昭半点没有错处。
前几日贺云昭打脸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程怀仁沉默了半晌都没问,还是沈玉怜开的口,对着沈兰芝道:“姑姑,有表哥给你撑腰,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您快说是怎么回事。”
沈兰芝支支吾吾说不出口,贺云昭佯装后怕道:“好在发生在院里,十几双眼睛都看着,若是发生在屋里,我可真说不清了。”
程怀仁皱眉道:“请母亲告诉儿子,何故要下人那般架着姨娘。”
贺云昭随意指了迎春居的一个丫鬟,道:“你来说。”而后又转头对程怀仁道:“从我口里说出来,你难免会觉得下人受我威逼,不敢强出头,不如听听姨娘院里的人怎么说。”
程怀仁无言,算是默许。
一众人都看着那模样不出挑梳着丫髻的小丫鬟,只听她颤抖道:“回……回主子,管事来搬东西,姨娘不让,夫、夫人亲自来看着,姨娘还拦在门口,然后……然后夫人见姨娘身体不大好,就让人把姨娘送正院去,请大夫来瞧。”
这丫鬟说话还算利索,贺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程怀仁一眼。
原来贺云昭是想给沈兰芝请大夫。程怀仁一脸尴尬难堪道:“是儿子冲动了……”
曹宗渭舔了舔上嘴唇,好在刚才他没有插嘴,不然就要和程怀仁一起被贺云昭打脸了,那可真丢人。
贺云昭觑了一眼沈兰芝,道:“我看这也不需要请大夫了,甄管事,你继续清理这边,仁哥儿怜姐儿随我去正院!”
贺云昭一出去,后面呼啦啦跟了一串人,程怀仁含怨看了沈兰芝一眼,亦艰难抬腿跟了出去。
曹宗渭抱着手臂,挑了挑眉,这女人果然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要是那日没让丫鬟跟踪他,就更让人敬佩了。
一行人到了正院,贺云昭在明堂坐着,悠悠然喝着下人送上来的茶,吹了吹粉彩团花茶杯里青绿的茶叶,看也不看站在屋里的人。
程怀仁和沈玉怜就这么干站着,贺云昭不问,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曹宗渭去内室看了程志达,没有到这边凑热闹,因为贺云昭面前明显没有热闹可以蹭,只有苦头可以吃,他这种人能吃苦,但不大爱吃苦。
贺云昭扫了下面的两个人,搁下茶杯道:“仁哥儿,你觉着我该如何罚你?罚重了我于心不忍,外人也说我刻薄,罚轻了我又觉着对不住你父亲,对不住我这嫡母的名声。”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沈玉怜切齿,恨不得撕烂贺云昭的嘴,拔了她的舌头才好!
程怀仁心虚作揖道:“母亲,儿子愿给您端茶赔礼,自请家法。”
沈玉怜一把拉住程怀仁,心疼道:“表哥!端茶就够了,请什么家法!”
伯府祠堂的那根带倒刺的鞭子,可是会打死人的!
沈玉怜满怀希冀地看了贺云昭一眼,她不是要贤惠的名声吗?那是不是应该拒绝表哥的请求?
哪知贺云昭拍桌而起道:“好!还算有个男人样,不枉你父亲生养你一场!来人,上茶!”
文莲托着木案快步进来,把芙蓉遍彩茶杯端到程怀仁面前,道:“少爷。”
程怀仁端起温热的茶水,双手奉到贺云昭面前,垂首道:“母亲请用茶,往后儿子必不会再犯冲动之错。”
不忙着端起茶杯,贺云昭神情淡淡道:“你不用急着保证改错,错误难免会犯,甚至会一犯再犯,只是犯过两次,再不要犯第三次了。”
说完这话,贺云昭才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这话这举动当然十分让程怀仁没脸,但是程怀仁自己也知道,嫡母说的是对的,下次发生这种事,他很有可能还会维护姨娘和表妹。
其实程怀仁也很想改过来,目光浅薄的姨娘真的很拖累他,但他总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他生母,是为了他不惜差点牺牲性命的生母。
沈玉怜气得牙齿都在打颤,凭什么贺云昭仗着嫡母的身份就能把人的颜面踩到地上!凭什么表哥也做出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只可惜,她只是个外人,在程怀仁也不向着她的情况下,沈玉怜没有半点插手的资格,秋水苑里的那些东西终究是要物归原主,收入库房。
贺云昭把茶杯放到文兰手上的茶盘里,起身道:“去祠堂!”
出了明堂,贺云昭吩咐文兰道:“伯爷不能主持大局,武定侯这些年来对府里颇有照拂,且与伯爷关系交好,把人也请到祠堂来吧,就当替伯爷做个见证了。还有大总管和林管事也都请来。”
程怀仁握紧了拳头,不敢反驳。
曹宗渭没想到贺云昭会请自己,面无表情地去了祠堂。
到了祠堂,贺云昭领头给程家先祖们磕头上香。
沈玉怜没有资格进程家祠堂,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外面等着。
宗祠里,林管事把带着倒刺的长鞭柄交给贺云昭,恭恭敬敬喊道:“夫人。”
贺云昭接了鞭子,看着跪在蒲团上的程怀仁,眼底露出阴郁之色,背对众人道:“今日我便打你九鞭,抵你三件罪责。”
曹宗渭冷眼看着,不由得表情肃穆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贺云昭和他以往认识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有风尘女子的妩媚,有官宦千金的礼节,有当家主母的庄重。
是个分外有魅力的女人,她娇弱的身子握着长鞭时坚毅的模样,曹宗渭看得心猿意马,如痴如醉,倘若叫他早些遇见她……
不等曹宗渭多想,贺云昭扬鞭,道:“这三鞭,我打你目无尊长,不敬嫡母,嫡庶不分,不守正,不安分!”
春末入夏的季节,程怀仁只穿了一件里衣和一件银纹直裰,“啪啪啪”的鞭声落在他的背上,春绸衣裳瞬间撕裂开来,刮破了里面的里衣,几可见肉。
第三鞭结束,贺云昭脸色通红,这三鞭子,是替前世的婆母而打!打这无良之人害人性命,暗算嫡母!
挨完三鞭子,程怀仁痛得发抖,缩着身子伏在地上,背部皮肤被刮得生疼。
贺云昭握紧了长鞭,道:“这三鞭,我替你父亲先祖打你举业不专之错!男儿不专举业,混吃等死,于家国何哀!”
这三鞭子打的贺云昭泪眼朦胧,这是前世的她替自己而打,打这伪君子负心汉谋她家世,骗她真心,害她性命!
倒刺入肉,程怀仁疼得流眼泪,双肩酸软地趴在地上,恨不得求着嫡母住手!若知家法如此难受,他宁愿写断了手腕以抄文作罚,也不愿受这等罪!
最后的三鞭子,贺云昭哽咽道:“最后这三鞭,我打你昏聩冲动,狂妄无知!”
这时候,贺云昭因用力过度,手腕已经发软,握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脚步也有些不稳。这三鞭,是她替未出世的孩儿打的!打这狠心父亲丧尽天良,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她可怜的孩子已有六个月大,离开母亲身体的时候是个能看见人形的男胎了,程怀仁与沈玉怜怎么忍心冲她孩子的下手啊!
倒刺刮烂皮肉,程怀仁终于疼得痛呼出声,哀求道:“啊!停手!停手!儿子知错!儿子知错!”
这九鞭已经用完贺云昭全部力气,她右手一软,鞭子掉在地上,泪眼模糊踉跄两步,险些摔倒,曹宗渭眼疾手快把人抱住。
时隔多年,曹宗渭再一次碰到了女人的身子,他以为自己会心静如水,没想到贺云昭的身子是那么的柔,那么的弱,似乎不堪一击,纤腰也不盈一握,整个人像一株嫩芽钻进他的心里,让他有了保护欲。以及她眼里的悲痛哀伤,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牵引人心。
曹宗渭想,他不该会感同身受的。
与此同时,程怀仁也昏倒在地,宗祠里乱成一团,一个能主事的主子都没有。
曹宗渭健硕的手臂肌肉鼓起,横抱起贺云昭道:“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又扭头吩咐文兰道:“快先去正院里同知万嬷嬷,让人备着热水床褥。”
明总管立即去吩咐人请外伤大夫和内伤大夫,林总管则把怀仁送回前院,还留了人收拾宗祠。
下人有条不紊地从宗祠出去,各司其职。
贺云昭被送到东梢间后,程怀仁也回了正房。沈玉怜见状手忙脚乱,拉着方才在祠堂里的人仔细打听。
只可惜那些人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管她,沈玉怜慌忙之下,便把程怀仁和贺云昭一个被抬出来,一个被抱出来的事告诉了沈兰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