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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嘉和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后来又纠缠了几次,见裴慎依旧坚定不为所动,反而又听裴慎说了许多夫人天下第一好的话,便知趣地不再来纠缠。
皇帝依旧为嘉和公主的婚事头疼不已,如今嘉和公主的要求还比先前更高一些,非但要驸马长得好看,还得见了就让她生出想要共度一生的念头,比单纯好看还要更加难找。
她后来又来找了一趟甄好。
“那我皇兄和我说的,你要与裴大人要和离的事情,这究竟是真是假?”嘉和公主丈二摸不着头脑:“我皇兄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我,可假如你当真要与裴大人和离,为何还要拦着其他人喜欢裴大人?”
甄好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若是喜欢上了一个有家室的人,那姑娘的性情也定不是个好的。”
嘉和公主:“……”
嘉和公主愤愤道:“要是你当真打算和离,那也应当是放开裴大人,让别的人喜欢他,不然裴大人如何能找到其他心上人?我皇兄还说,你们早就打算和离,我看是我皇兄骗了我,哪有要和离的人像是你们这样的?”
她找裴慎,裴慎便不停地说自己的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找裴夫人,裴夫人便说他们是情比金坚无坚不摧,两人都把对方护着,半点也不给别人机会,哪里像是要和离的人?!
嘉和公主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管你们是不是要和离,把你铺子里最好的首饰拿出来,要是不好看,本公主就砸了你的招牌!”
甄好莞尔,照着她的喜好,拿出了不少首饰衣裳,嘉和公主看过,也没有多挑剔,大方的把她拿出来的都包圆了去,掏银子掏得十分痛快。
等嘉和公主走了,甄好才想起她提起来的事。
她与裴慎的确是要和离,可嘉和公主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她不与裴慎和离,裴慎便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若是裴慎不去喜欢别人,岂不是还要与她一样,求而不得一辈子?
甄好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若是先前追着裴慎后头的,不是嘉和公主,而是另一个性情好的姑娘就好了。总会有这样一个人,既不会介意裴慎的怪毛病,又能在裴慎心思敏感时包容体贴安慰,有着裴慎喜欢的好,能与裴慎心意相通,也能与他好好度过一生。如今裴慎已经懂得要主动追求,也不会再耽误别人姑娘。
可就算是有,若是在裴慎还未与她和离时,那姑娘就喜欢上了裴慎,那岂不是从根本上就出了差错?若是个好姑娘,如何能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
甄好暗想:哪怕是为了裴慎好,她也得与裴慎再多提起和离的事情。
先前裴慎在外头碰到了事,好一段时间里,既不敢碰别人,又疑神疑鬼,还得甄好反过来安慰他许久,这些日子里,裴慎也是敏感多疑的很,甄好才暂时不与他和离,怕是火上浇油,让裴慎又觉得自己是嫌弃他。
可距离上回那事,已经过去了许久,近些日子嘉和公主缠着,裴慎虽然厌烦,却也没太大的反应,或许就是时候了?
甄好心中想着,找了个合适的日子,又与裴慎提了这事。
裴慎大惊失色,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问了一句:“甄姑娘怎么又想起和离了?”
“是嘉和公主提醒了我。”
“公主?”
“既然有公主喜欢你,那一定也还有别的姑娘喜欢你,你或许不喜欢嘉和公主,可有朝一日遇到了其他姑娘,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我们一直不和离,反而还耽搁了你。”
“我不觉得耽搁。”裴慎连忙说:“我喜欢的就只有甄姑娘,只要能与甄姑娘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也不会喜欢别的人,我只喜欢甄姑娘。”
“话虽是这么说,可道理却不是这样。”甄好语调轻轻地说:“要与你在一块儿过日子的人,也还得喜欢你才行,不然你得多难过。”
就像是她,哪怕裴慎事事都顺着她,上辈子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可有时想到裴慎不会喜欢自己,还是会难过的很。
裴慎:“……”
他现在就挺难过的。
裴慎垂下眼,声音也低了下来,整个人瞧着精神委顿,“可除了甄姑娘之外,我也许就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日子还长着呢。”甄好安慰:“话也不能说的太满,或许和离之后,也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找到喜欢的人了。”
裴慎闻言一喜,道:“那或许再过些日子,甄姑娘又能喜欢上我了。”
甄好一噎,万万没想到还被自己的话给堵了回来。
裴慎又说:“我再给甄姑娘一些时间,甄姑娘不如多想想,我还是我,甄姑娘既然先前喜欢过我,那或许也能再喜欢上我呢?”
甄好差点气笑了,这还成了裴慎要给她一些时间了?
在她开口拒绝之前,裴慎又飞快地道:“皇上给了我一件差事,让我去源州一段日子,和离的事情,等我从源州回来之后,我再与甄姑娘继续说这件事。”
甄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的话吸引了过去:“你要去源州?”
“是,那边催的紧,明日我就要出发了。”
“明日?!”
其实也不是明日,可裴慎生怕她立刻就要掏出和离书,这才赶紧提前。他当即三言两语把甄好的注意力转移了去,急着去给他收拾出远门时的东西。听裴慎的意思,他还要在源州待一段时间,短则半月,长则数月,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甄好立刻忙碌了起来。
大概是因着嘉和公主的事情,皇帝心中愧疚,才特地给裴慎派了一件差事,把他暂时调离了京城,也是要嘉和公主离裴慎远一些的想法。
裴慎今日才接了指令,回来还来不及与甄好仔细说,这会儿却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出发,生怕慢了一点,就被甄好抓着再提起和离的事情。
裴慎跑了,可甄好却追不过去,她的铺子就在京城,还需要她来管,她只能在京城里等着裴慎办完了差事再回来。所幸照皇上的吩咐,这事情要是办的顺利,也不用等太久。
等她第二日一早,把裴慎送出了京城,回到铺子里忙活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和离,又被裴慎绕了过去。甄好顿时郁闷。
裴淳比甄好还要更加郁闷:“我哥出门了,为何没有带上嫂嫂你?你们是夫妻,应当要在一块儿才是。我哥从没一个人在外头过,他得多可怜啊。这铺子……铺子还可以去找其他人看着,嫂嫂先前不是还提过,要给铺子找学徒吗?”
甄好的确是想过这事,最近也在考察着自己铺子里的那些伙计,可她做的还是要登门拜访那些夫人,给那些夫人挑选合适的衣裳,她的经验来自于后来几十年的经历,尤其是那些世家夫人,去不同的场合还有不同的忌讳,并非是普通人能很快掌握,真要挑选起来,甄好也要费一番工夫。
不过裴慎不在,家中只剩下甄好与裴淳二人,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下人,反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连一块儿用晚膳的人都变成了两个,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与裴慎待在一块儿的缘故,甄好连见着了一盆放了葱花的菜,都下意识地道:“裴慎不吃葱,今日做饭怎么也不注意一些……”
她顿了顿。
裴淳倒是毫不介意地夹起一块带着葱花的排骨。
“我哥不在家,我特地和吴婶说了,让吴婶做饭时不用顾忌这些,我哥不喜欢吃葱花,我还有点喜欢呢。嫂嫂,你怎么还把这件事情忘了?”
甄好:“……”
裴淳把排骨的软骨咬得嘎嘣脆响,又道:“嫂嫂,你是不是想我哥了?”
甄好:“……”
甄好手中的筷子戳了戳米饭,轻声斥道:“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胡说。”裴淳说:“我哥这才刚走几天,你就一直念着他,白天我晚起了一刻钟,去学堂的时候耽搁了,你还说小心我哥起来看见了教训我,要不是我记着我哥出门去了,差点就被你骗了过去。”
甄好哑然。
她道:“我那是当真忘了。”
“你看,我哥都出门那么多天了,你还事事记着我哥呢。”裴淳小声嘀咕:“我哥一走,你就魂不守舍的,连买烤鸭回家都多买了一只,不是想着我哥是什么?”
甄好被他说的脸红,攥着筷子反驳:“我那是习惯了。”
“甄老爷先前来京城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可他后来走了,也没见得你那么想他。”
甄好:“……”
裴淳摆了摆手,道:“我知道的,嫂嫂你就是想我哥嘛,你与我哥感情好,想想也是应该的。”
甄好听着,总觉得不是那个意思。
她耳朵尖,又听到裴慎小声嘀咕:“你们感情都那么好了,还整天闹着要和离,真是想不明白。”
甄好:“……”
怎么还成她无理取闹了?
甄好抓着筷子,陷入了长久地无语之中。可她想想裴淳的话,又难免觉得心虚。自己与裴慎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太久,也不说上辈子几十年,就说重生回来之后,也没有和裴慎分开过,这会儿突然分开,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甄好也夹起一块排骨,重重咬了下去。
不只是这段日子,她还得长久的习惯才行。
……
源州。
紧赶慢赶数日,裴慎与其他人才终于到了源州。
他在工部做郎中,平日里做的也是一些估销工程经费的事,这会儿皇帝派他来源州,也是源州出了一些岔子。这次主事的人并非是他,只是因着嘉和公主的事,他才被塞了进来,又因着和离的事,他半点不敢耽搁,主动去劝其他人早些出发。
源州多湖多水,一到雨水多的季节时,河面水位上涨,若是一个不慎,就容易引发水患,因而每年源州都要修缮大坝,可今年底下有人拐着弯千方百计呈上密折,说是源州的河坝险些崩塌,若非是发现及时,差点就酿成了大祸。皇帝不敢轻怠,立刻派人过来查探此事的前因后果。
裴慎一行人前来,源州当地的官员也立刻前来迎接,不敢耽搁。
这回皇上派来主事的钦差是工部尚书周大人,周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为人有些古板,却最是正直不过,眼底也容不下半点不好,到了源州那日,也不管源州当地的那些官员如何笑脸相逢,见着了面,就先问了一句:“郑大人何在?”
源州知府面色一僵:“郑大人他……”
周大人眉头皱起:“郑大人怎么了?”
源州当地官员互相看了一眼,才迟疑又忐忑地说:“郑大人已经亡故了。”
众人俱是一惊。
“半月之前,郑大人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屋中,是上吊自尽。”源州知府说:“他还留了遗书,我们也派人调查过,才敢确定他当真是自缢而亡。这……此事,我们也是万万没想到。”
郑大人便是那个递奏折的人。
源州距离京城还有不少距离,他想要瞒过人把折子送入京城,也费了不少力气,辗转了数人之手,才安然送到皇帝手中,皇帝一接到折子,便立刻派人过来调查,却没想到,郑大人竟然已经去了。
算算日子,郑大人自尽时的日子,就是那道折子刚送出去没多久,就算是皇帝想派人保护他也来不及。
周大人眉头皱得更深,跟在他身边的众人也纷纷脸色难看。
这样关键的人物,在这种关键时候忽然去世,哪里会只是自尽那么简单。定是他还知道着什么事情,折子里还没有写出来,而背后那人也怕他透露给别人,才抢先下了手。
源州河坝险些崩塌的事情,兴许背后还藏着大事。
如今他们要调查的,也不只是河坝崩塌的事情,还有郑大人真正的死因。
周大人重重冷哼了一声,吓得源州本地官员们瑟瑟发抖,勉力露出讨好。裴慎的目光扫过众人,也不知道其中多少人是在装模作样。
“裴慎。”周大人喊了他一声,直到皇帝看中他,也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你先去河坝那边看看,我去查查郑大人的事。”
他又对源州本地官员道:“把关于郑大人自尽的卷宗拿出来,让本官看看。”
裴慎应下,带着几人先去了河坝那边。
源州的河坝险些崩塌,如今还有不少人在河坝边忙活着,忙着修缮着河坝。裴慎带人到来,惹来不少工人的目光。
他对此事了解也不深,只来时在路上匆忙看了几本关于河坝的书,囫囵了解过,如今见着这些河坝,也不算什么也不懂。
裴慎看过一圈,先去找了复杂修缮河坝的工人,向他们了解当日的事情。
“说起那日着河坝崩塌的事情,可有不少人都见着了。”工人说起来,还有些戚戚然:“那日可下了小的雨,水位疯涨,这个河坝每年都要修缮,护了不少年了,从未塌过,那日是谁也没想到,或许是水太大的缘故,就从那儿……”工人给他指了一处:“从那儿开始漏了水,幸好当时有不少人在,我们立刻去堵,上百个人一块儿干,也是那天老天爷心情好,那暴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了,才没让坝被冲掉,可就算是这样,也把我们吓得够呛。”
“这河坝修缮一事,又是谁负责的?”
“是鲍老大。”
“鲍老大又是哪个人?”
工人在四处看了一圈,没见着人,才道:“今日鲍老大还没来呢。”
裴慎眉头微蹙。
如今这会儿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这重要的管事的人还不在?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工人连忙道:“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鲍老大可是个好人。”
“好人?”
“鲍老大对我们是真的好。”工人感叹道:“他从不克扣我们的工钱,每次做完了事,工钱都发的足足的,大家都喜欢给鲍老大做事。大人您要是不信,就去找其他人打听打听,大家肯定都说鲍老大是个好人。”
裴慎朝其他工人看去。
其他工人也纷纷点头:“鲍老大心地好,往常要是有谁日子过不下去,想要与他提前支工钱,他也都会答应。”
“前几年,我家中老娘出了事,看病要一大笔银子,我哪里拿的出来,也是鲍老大借了我银子,让我慢慢还,不着急,只收一点点利息银子,要不是鲍老大,我老娘说不定就去了。”
“可不是嘛,鲍老大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厚道人,大家都知道他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大人,我知道您是从京城来的,要调查这河坝的事情,要说河坝崩塌的事情,可和鲍老大一点关系也没有。河坝出事那日,鲍老大也在这儿,他跑的比我们还积极,就是在那个时候摔断了腿,这儿才没来这儿,在家中休养呢。那天一个出事的人都没有,就只有他伤得最重。”
其他工人三言两语的,把那鲍老大夸到了天上去。
裴慎仔细观察这些人,却发觉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心中咦了一声,倒是更加好奇起来。
要真是这样的好人,这河坝修缮一事,也定是一丝不苟,不敢有半点差错,如何会让河坝出事?
他又看了一圈,问过了鲍老大家的地址,才找了过去。
鲍老大摔断了腿,就在家中休养,裴慎到他家中的时候,果然见他躺在床上,见着了他,便立刻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想要给他行礼。
裴慎免了他的礼,直截了当地问道:“河坝出事那日,你也在现场?”
鲍老大顿时面露苦笑。
“我就知道大人过来是调查此事。”鲍老大摸着自己的断腿,不由得感叹道:“那日河坝塌得突然,也把我吓了一跳,平日里,那河坝修缮的事情都是我在看管,那上面的每一寸泥灰,都是我亲眼看着放上去的,大人若是想问河坝为何会塌,我到如今也还是想不明白,我倒是想求求大人,想要大人早日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好让我也安下心。”
裴慎挑了挑眉。
鲍老大捶了捶胸口,一脸心痛地道:“河坝修缮一事,是我在看管,河坝对源州来说事关重大,要是那日雨在多下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要是河坝塌了,源州的百姓们也不知道会如何……要是百姓们出了事,那也都是我的缘故,让我如何能安下心!”
裴慎又仔细观察他表情,却见他也是半点也没有作假。
“你是当真不知道此事?”
“回大人,我是当然不知道。”鲍老大说:“不只是您,我也想快点查清此事的真相,好让源州的百姓们也安下心。您不知道,如今雨季还未过,之后也不会知道会下多大的雨,这河坝险些塌了一回,如今所有百姓们心里头都担心着,生怕河坝会再出事情,要是能早点查出来事情的真相,百姓们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你放心,这事情的真相,是谁对河坝动了手脚,我定然会查出来。”
鲍老大满脸激动,他道:“若是大人需要我帮忙的,只管提出来便是,我虽然断了腿,可能帮上忙的,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还当真有事想问问你。”裴慎坐直了身体:“你可认识郑大人?”
“郑大人?”鲍老大想了想,继而恍然大悟:“认识,认识,郑大人平日里对河坝的事情也最上心,最是关心百姓,大家都知道,郑大人是个好官。”
他竖起拇指,说:“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裴慎心想:这源州里的好人可真不少。
……
京城,甄好想着源州的事情,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慌。
上辈子,裴慎可没去过源州,上辈子的这时候,他还没做到工部郎中,还在翰林院里做事,源州有事,自然也轮不到他去办。
可过去了太多年,甄好也有些记不起来源州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听裴慎提起河坝,她总觉得耳熟的很。
甚至心跳的慌张,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