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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千赫虽然被带走了,但是事情不能算完毕。
一殿里还有汪千赫的宫女喜梦。
她战战兢兢,看着皇帝的样子,张了张嘴,又不敢说话。
皇帝倦意上涌,只觉得无尽的烦恼与麻烦,随意道:“这样的宫女留着也没什么用,无论主子做了什么,她出卖主子,谁也不敢用。”
喜梦吓得一激灵,忙俯首帖耳不住求饶,眼泪都下来了,涕泗横流:“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婢都是为了皇上您好啊!您不能杀了奴婢,不能杀了奴婢!”
顾长歌心里有疑惑未解,自然也不能让喜梦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她起身道:“皇上,此事也是喜梦站出来才维护了皇家清誉,若是皇上杀了喜梦,怕朝臣会议论纷纷,不如暂且留着喜梦,随便打发个去处做些洒扫粗活就是了?”
喜梦哭的惨,连一向不问后宫事的燕妃都看不过去了,不忍道:“是啊,喜梦也是对皇上忠心。”
皇帝沉吟片刻,更不耐烦了起来,就要起身,小瓷子连忙上前去搀扶。
他站起来,看着顾长歌说:“你决定吧,说了这许多话,朕累了,”然后对小瓷子说,“摆驾咸福宫。”
说完便走了。
顾长歌一脸无奈,看着仍旧跪着的燕妃,上前递了一只手。
燕妃也是无可奈何的模样,伸手借着顾长歌的力气起来,她的宫女蹲下身为她揉酸疼的膝盖。
“今日还要多谢你过来,否则本宫这一局也算是满盘皆输了,”顾长歌叹了口气,看燕妃好些了,便与她一起往外走去,“只是不知道今日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目光有探寻,有疑问。
燕妃抿唇,看头看着前方,与她慢慢行走。
“不瞒皇贵妃,是淑妃让我过来的,”她扶着宫女的手,端的是大方清冷,这气质倒有几分像凝妃,“她午后过来告诉我,或许今日皇贵妃有所动静,又告诉了我事情经过,说早上瞧见汪千赫哭哭啼啼来寻皇上。”
燕妃自从失了孩子,再不复从前得宠时候那样的傲慢情况,反倒多了几分沉心静气。
纤长的脖子白皙,皮肤细腻裸露在毛绒领子外面。
顾长歌停住脚,眼里带着不解:“温木槿?”旋即又放松了拧起的眉头,淡淡笑了,“本宫新得了几两好茶,燕妃可愿意到景仁宫小坐?”
燕妃默默然,清浅一笑,婉拒道:“茶虽好,可臣妾自从伤了身子,便不爱喝茶了,”她抬头望望天色,灿烂的云霞红彤彤一片遍布天际,夕阳西下,正是好时光,“此刻淑妃应该已经在景仁宫候着您了,臣妾便先回了。”
说完,她轻轻低头算作是行礼,旋即与宫女一同离开。
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带着些许落寞与不甘,拉长余晖倒影,最终消失在甬道尽头。
顾长歌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回吧。”
便扶着红翡的手往景仁宫去。
才行到宫门口,便看到温木槿身穿一身紫云色大氅,头发随意点缀了几朵宫花,看顾长歌过来,露出一个微笑,叫道:“姐姐回来了。”
看她脸颊冻得发红,顾长歌不免有些担忧,连忙上前握了她的手,埋怨道:“怎么手这样凉,也不进去坐,”然后吩咐红翡,“快去,把牛乳热了来。”
她拉着温木槿二人往寝殿里坐去。
温木槿脸颊红扑扑的,看顾长歌这个样子,知道今日的事算是成了,笑着说:“今日姐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顾长歌见她开门见山,嗔怪一笑,不免挤兑她:“偏你心眼多吗?”
红翡从外面进来,端着两盏牛乳,笑着说:“碧玺在宫里早早把牛乳煮好了,温在火上等娘娘回来。”
然后将牛乳端到二人面前。
顾长歌一路走回来,乾清宫距离景仁宫就几步路,算不得远,可在乾清宫里费心费力,纠缠于与汪千赫的智斗,又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难免有些劳累。
热热的牛乳喝下,熨帖着肠胃,心也暖和起来。
温木槿伸手敲了敲桌子,得意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也算是帮了姐姐,”她发间的紫红色珠花样式新颖,“早前没告诉姐姐,因为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忠心,今日看也算是得力吧。”
“你一早便安插在汪千赫身边?”
温木槿一向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安插人手的事如今也学会了。
她笑笑,看红翡点上了灯,火光擦亮的一瞬间映亮了她的眼眸:“姐姐回来以后,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后宫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这女人跟花一样,开一茬又谢一茬,花房培育的花却源源不绝。姐姐劳心劳力,我不能只靠着姐姐过活,也要为了我的婉殷,我的逸兴强大起来,”自信的笑容绽放,“多少功臣之家的女子凭借母家功劳入宫,自以为能左右皇上心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早的安排人在惠常在和汪千赫身边我也放心些许。省的时候再有人打我孩子的主意。”
自从升了位份,温木槿也算是荣耀相当,光宗耀祖了。
她母家如今敬重这位凭借自己努力在后宫占了一席之位的贵妃,家族里有什么大事都会请她来拿主意,久而久之,温木槿也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有主意的人。
顾长歌柔和笑了,烛火迎在脸庞上有明有暗。
“多亏了你,我瞧着咱们那位皇上,心思越发不定起来了,”她看了一眼红翡,说,“碧玺呢,让她来把头发松一松吧,一天了也累的慌,”然后瞧着温木槿,“饶是你宫里有人照顾着,今日歇我这可好?”
温木槿当然不会拒绝。
碧玺进来后,她伺候顾长歌梳头发,浣纱也帮温木槿准备着。
她二人继续闲言。
“我看皇上疼爱汪千赫,此前几次都想掩饰过去,若不是一件件事情来得让他接受不了,怕等到汪千赫生下皇子,你我的位份都要被动摇了。”她眉宇间露出几分疲色,这样的神情在她脸上并不多见。
后宫里不需要一个疲劳的皇贵妃协理,只需要一个永远保持状态的女主人。
“姐姐都有这样的威胁感,我又何曾没感觉到?”温木槿阖了眼睛,“之前说汪千赫留不得了,我就在想寻个机会让她离开皇上身边。但是我也没放松对她的调查。尤其是她对皇后的行为,处理得体又得力。”
“我也觉得奇怪,她看起来手生得很,仿佛是第一次做处理不来,可最后的结果就是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皇后自己吃了个哑巴亏,让皇上也以为她根本不精通此道,我也差点被她蒙骗过去,”顾长歌脑袋清明了起来,“后来月卿出事,也是汪千赫下的手,看起来是皇后母家做的事情,可细查起来,郑家并没有小罗子的底细,皇后对此事一无所知。”
顾长歌脸上浮现一种耐人寻味的样子:“那除去了月卿,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便是谁主动做的这件事,汪千赫在后宫里一时不能撼动我,又威胁不到皇后,高位嫔妃各个都是有皇子的,唯有一个月卿与她平起平坐,却在秋月山抢了她的风头还有了皇嗣,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而且我听说,她还欺负了姐姐宫里的小宫女青玉?”温木槿也想起来。
“好啊,还好你动作快,”顾长歌细想起来,不免觉得恐慌,“假以时日汪千赫在宫里的势力壮大,还不一定会怎样。”
越想越觉得心惊。
当晚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才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温木槿急着回宫,逸兴不爱吃饭,总要瞧着母亲才肯吃一些,离不开她。
而顾长歌听说皇上也上朝去了,便起身梳洗打扮。
一切完毕后,红翡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皇上上朝前吩咐了人将陈志平绞杀,让人告诉娘娘一声,汪千赫的事,娘娘做主吧。“
她略一思忖,吩咐红翡:“传话下去,庶人汪千赫秽乱宫闱,本宫念其侍奉皇上多年,也有苦劳,留她全尸,”她微抬眼皮,看了看太阳,“鸩酒,白绫,让她选吧,再传出去,就说汪千赫本不该死的,是此前月卿的事情,汪千赫栽赃了郑家,皇后从中作梗,才让她不能苟活。”
红翡应了离开。
碧玺伺候着她穿好衣服,做到正殿主位上,说:“皇上说了,晚上来景仁宫用膳,娘娘今日少劳碌,多休息着。”
顾长歌笑了笑,伺候皇上什么呢。
等来请安的六宫妃嫔都来齐的时候,祥贵妃带着点惋惜还说起汪千赫的事情。
顾长歌也只是笑笑,未知可否。
晚上皇上过来,顾长歌命小厨房准备了许多皇上爱吃的菜,这是自月卿出事后,他第一回过来,他也听说了汪千赫诬陷郑家的事情。
说起来后悔不已:“一来冷落了你,二来也冤枉了郑家。”
顾长歌柔和的为他盛汤,将汤碗放在他面前,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一切都明了了,皇上也能放心不是。”
“朕打算过些日子微服私访,”他拿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了,“这汤不错,炖的烂熟。就在这附近转转,也当是散散心。”
闻言顾长歌又夹了一筷子红烧猪脚到皇帝碗中,说:“宫里事多,也都是臣妾做的不好,皇上想散散心,行宫也是好去处,此时泡汤泉最好。带上几个可心的伺候您,也舒心些。”
“不了,朕还是打算看看都城的风气,还有此前的海镇,”皇帝淡淡看着桌子上的菜,顾长歌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两口,“嫔妃就不带了,朕打算带上逸景和逸宸同去。”
顾长歌嗯了一声,说:“也好,他们两个文武都通,有他们在臣妾也放心些。”
皇帝饶有兴味的看着顾长歌,轻声说:“逸景文墨是通,但胆色不足,反观逸宸,倒是更有魄力些,朕打算过些日子天气好了,调他到九州那边,盐商又闹了一些事,该平一平。”
随意一笑,顾长歌漠不关心一样:“皇上定就是,两个都是好孩子,术业有专攻,逸景是长子,大气稳重是应该的,逸宸跟着臣妾野惯了,来日做个闲散王爷,辅佐皇上与三皇子,不必事事上心,皇上尝尝这道煨鹌鹑,到了冬日里冷,臣妾就爱多吃些肉。”
皇帝看她表情,随意笑了,不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