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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麻子布包里装的是什么,我当然感兴趣,因为他很可能就是用包里的啥物件降服了“活阎王”和暗娼的。
我盯着他手里的布包,眨眨眼,问道:“啥?”
三麻子从包里抓出一把东西,展手在我面前颠了颠,是一些发红的豆子。
“红豆?”我失望地皱了下眉,“这东西也能降尸?”
“你特娘的瞪起眼来好好看看,这是红豆?”三麻子对我的话显然不悦,边用手捻着那些红色的豆子,边道,“你看看这是啥,这是朱砂泡的黄豆。撒豆成兵,你小子听说过吗,老子就会。”
怪不得他还有“活阎王”及那个暗娼的脸上身上都有‘血水’呢,原来是被朱砂染的。
不过我只听说过朱砂能治病,也能辟邪,可从没听说过朱砂泡黄豆就能降尸,我这是第一次听说。但我不敢再质疑他,只有不懂装懂地点头了。
但我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三爷,你咋不早说呀,当初‘阎王婆’诈尸那会,你给我把朱砂豆,我还用的着那么胆战心惊了?真是的。”
三麻子不满地瞥了我一眼,用鄙夷的口吻道:“你看看把你小子能的,你以为只用朱砂豆就能打尸了?告诉你,小子,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老子学了十几年才学到这门手艺,你小子笨头猪脑的,我看的学半辈子,切!”
他这话我觉得有点吹,一个瘸子能把诈尸降服,最主要的是这些朱砂豆,当然肯定还会念咒语,至于他吹嘘的其他本事,我认为是在忽悠。
不过后来我渐入此道后,才明白三麻子不是在吹,而是有点轻描淡写,为了学到这门手艺,三麻子扔上半条腿,我却几次差点送上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大早的,凭空来了两具诈尸,把狗剩家的算是吓坏了,那暗娼还好说,关键是那个“活阎王”,直挺挺地躺在自家客厅里,满面血污,吹胡子瞪眼的,死不瞑目。
一心思就是回来报仇的,这一个低眉顺眼的女佣,霸占了他的房产,还跟一个瘸子强盗在他家大呼小叫的日捣了一晚上,这不是故意恶心他吗,婶可忍叔不可忍啊。更关键是还没出七呀,而且连个三日都没出,鬼魂还没走呢。
狗剩家的三心思两心思,精神承受不住,竟有点崩溃了,我和三麻子在客厅里说话的工夫,她就在里屋炕上神神叨叨地说起了胡话。
“三麻子,你借刀杀人活该死,丧尽天良有报应,今天我领兵三千来报仇,明天率十万大军吃你肉……”
我娘,这话从里屋传出来,把我和三麻子同时吓了一跳,而且这声音非常怪异,一半是狗剩家的口音,一半竟是“活阎王”的。
这他娘的坏了,三麻子稍一皱眉,一步抄了进去,我也忙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
只见狗剩家的盘腿坐在炕头上,直眼虚望着门口,牙齿咬的咯咯响,那表情非常狰狞怪异,我从没见过她这样。
“你咋的了?”三麻子怒声呵道。
“今晚三更吃你肉,五更就把你骨头煮……”狗剩家的并不理他,仍直眼虚望着某个地方,话语也更加阴阳怪气,恐怖诡异。
我身上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避在三麻子身后,哆嗦着道:“三,三爷,我狗剩婶子这是……”
三麻子手一举,止住了我的话,道:“她也要诈了。”
啥,啥?我娘,这怎么可能呢,她可是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呀,怎么说诈突然就诈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也更不敢相信三麻子说的话。
那个暗娼诈尸,情有可原,一是因为她吸了我身上的很多阴气,本就处在半昏迷中,这是内因,二是凌晨惊雷一激,阴阴相碰,这是外因。所以才提前诈起。
可三麻子体内也没阴气,狗剩家的吸入的都是正能量呀,外因最多也就是被两具诈尸吓了一阵,这怎么能诈呢。我想不明白。
“那,那咋办?三爷,狗剩婶子可是个好人啊,你千万要救救她呀。”我哭着声音道,眼睛惊悸地瞟着坐在炕头的她,心想一旦不好,拔腿就跑。
反正有三麻子这个瘸子顶着,死也要他先死。日一晚上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我。好在我终于躲过去了,不知三麻子能否幸运。
三麻子叹了口气,说道:“我试试吧,唉,她这病很麻烦的。”
我一听狗剩家的有救,心里稍松了口气。
三麻子又转头道:“这里阴气太重,这样吧,你赶紧去各村,把你们那些长工挨个叫回来,把客厅里这两个死尸抬出去埋了,我在家给她治治看。”
听三麻子这口气,他似乎也没完全的把握能治好狗剩家的,唉,都这时候了,就听天由命吧,只是觉得我爷俩做的孽,怎么都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了呢。可能是时候不到吧,时候一到,全部报销。
我心怀忐忑地从屋里出来,感觉腿脚刺痛,低头一看,从膝盖一下,全都血糊糊的,脚底也痛的绷绷的,娘的,半夜跑了十几里山路,连磕碰带荆棘扎,全军覆灭。
不敢走路,就只好从驴棚里迁出那头毛驴骑着,出了门,先向距本村二里外的二赖子所在的那个屯子走去。
我心思着,去找到二赖子,让他再去跑跑腿找那几个人,这样就省事了。当然凭我的威望,二赖子压根不会听我的,但我可以谎报军情,就说是“东家三爷”指示的,而且还有赏,这样,估计二赖子会颠颠地跑断腿也高兴。
其时,已是上午八九点钟了,云消天晴,太阳也挂在了东半天,阳光狠毒,射在身上火辣辣的,小路上的泥水和路两边的草木,甚至漫山遍野的水汽也被蒸发出来,雾渺渺的,整个空间给人一种洗桑拿浴的感觉。
不一会儿,我浑身上下就被汗水湿透了,暗斟幸亏骑着驴,要不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瘸一拐的,累不死也得热死。
翻过一道土岭,远远望见了二赖子住的那个屯子,便打驴急奔,进了村,西面第二家就是二赖子的,两间破茅草屋,没院墙。
那时的乡下穷人多这样,这还是混的不错的。像我,连一间破屋都没,属于赤贫的贫农,所以在解放后政府召开的诉苦大会上,我就理所当然,发自肺腑地声泪俱下,控诉万恶的旧社会和恶霸地主,一时还成了模范先进人物,牛逼闪闪放光彩!当然这是后话。
我骑驴来到二赖子屋门前,见破门虚掩着,这说明他在家,其实,刚下过大雨,他家也没地,又是光棍一条,也没地方溜达,除非去串寡妇门子,或下河摸鱼。
我下了驴,瘸着腿刚要进门,竟突然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而且还是一男一女在讨价还价,声音也很激烈。
我一楞:难道二赖子闲的难受,把暗娼弄家里来了?
不行,我的好好听听,你娘,你小子老嫉妒笑话我跟“阎王婆”胡搞,在别人面前打击我这“三好”青年光辉的形象。
现在自己却找起了暗娼,这品德也比我高尚不到哪儿去呀,等我抓住把柄,要好好在长工们面前羞辱羞辱你这个“五好光棍”,一竿子戳到底,省的再让你得瑟,哼哼!
我想到这儿,就悄悄地溜到窗户前,侧耳紧张地偷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