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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一年了,但不见晓婵对自己的感情有任何进展,甚至显得更冷漠。两人各居一室,各自按自己的习惯生活着。顺子有时满不在乎,心里却郁闷得很。
顺子像他承诺的那样对晓婵的态度一点没变。他期待着晓婵有一天会对自己改变。
顺子暂时一筹莫展,他把精力转移到商业上。
“上海大药房”自营业以来,生意红火。单乔波带来的“乔氏”刀伤药的单项收入,一年下来就赚了近5万两银子,加上麻三的麻药一年收入也有三万,还有中西药,和满洲东亚药厂签订的合同青霉素,销量也很好。顺子那边纱厂、码头、赌场、影院的收入,洪家的资金积累越来越雄厚。顺子接手洪家产业后,把目光转向了实业,不再从事一些不正当的商业。资金丰盈,顺子准备办一家火柴厂。
在当时,开办火柴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顺子是这样考虑的:
上海难民多,劳动力廉价多;火柴工艺简单,生产应该不成问题;火柴又是日用品,销路也不用愁。
于是乔波把资金调集起来,把“天上人间跑狗厅”改为“华商婵顺火柴有限公司”。
晓婵知道新办的火柴厂以自己和顺子的名字命名后,不以为然,只是嘴角翘翘,并无其他反应,乔波习惯了她的冷漠。
顺子深知,产品的竞争力在于价格和质量优势,获得这两种优势的关键在于技术、设备和人才。为此,他从国外引进火柴生产设备,又聘请了英国技师来工厂传授技术、培训工人。
火柴厂很快走入正轨。
火柴厂的顺利经营增加了顺子的信心,他决心再办一家药店。上海大药房营业量扩大,盈利倍增,但盈利由乔波、安爷、麻三加上自己四方分利。顺子考虑扩展业务,利用雄厚资金开设分店以图发展。决议通过后,着手准备,让阿健去寻找地盘,顺子对上海路段很熟,最后在燕子家隔壁,找到了一家因资金不足运转困难而被迫破产的药店。
乔波对顺子的办事能力越来越欣赏,他答应等新店开张后,选个好日子好好为兄弟庆祝。
经过装修扩建开设一家分店称“上海婵顺药店北号”开张。开张那天,特请蝶儿、玉琪过来捧场。玉琪看着顺子在上海滩发展得风生水起,心里自是高兴。
看着站在台上的顺子,成熟、稳重、睿智且多了几分商人意气风发的气质。玉琪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当初她很看不起这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她正投入地看着台上的顺子时,一只手温暖地打在肩上,玉琪回头一看,是那个日本武士,她嗔道:“你怎么来啦?”
“你一来,我就来了。”他看看热闹的场面,挨着蝶儿坐下。这时川端也到店捧场。记者围住川端。玉琪一看川端也来了,踮脚从座位上站立起来,记者发现影星玉琪也在场,现场顿时掀起了一阵高潮。
“玉琪,玉琪,玉琪也来了。”这一声惊呼,部分记者马上调转方向采访玉琪。
川端笑着走出店铺,武士随之跟上。
北号开张当天营业额为2000余元,其中仅“乔氏”刀伤药一项,进账具有500多元。
除了经营自产“乔氏”刀伤药之外,还有约200个品种的传统成药,另兼营消炎药等西药。
川端拿着报纸,他再也保持不了那种稳重的风度,一甩报纸,恶毒地骂道:“小赤佬,翅膀硬了,开了一家药铺不够,还开第二家,抢我生意了。八嘎!”
夏国梁眼睛一眨,阴笑着说:“顺子就一乡巴佬,现在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折腾不了几天了,大日本皇军马上就要打进上海了,上海就我们的势力范围,到时他开的北店不都是你的?让他为你做嫁衣。”
“嗯。战争到了,发财的机会也快来了。秀天君和我的合作可以更上一层楼。我和他不一样,我医治伤口,他制造伤口。他制造的伤口越多,我的生意就越好,这个机会马上就到了。上海要打仗了。哈哈。有道理,让他尽情地折腾去。”
“川端兄,多谢关照,要不是你收留我,我哪敢到这个世界前缘城市上海滩来发财。”
“大家一起发财。”
阿健在顺子的张罗下和燕子结婚了,顺子帮阿健在燕子家不远处买了一处英式住宅,红墙黑瓦,顶上还有一个尖尖的塔,很摩登。阿健在上海就算有家,站稳脚跟了,也算是上海滩有名有份的男人。他想和顺子哥在一起,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等上海局势好起来了,就可以接父母到上海享福了。
燕子在药店里帮忙,回家后,正在做饭。
阿健说:“明天,咱们请顺子哥和玉琪过来吃顿饭吧?我们三个毕竟是老乡。”
“好的哦,买点什么菜好?”
“玉琪喜欢清淡,就来几个苏菜吧,比如清蒸鳊鱼,核桃仁炒春韭,姜汁菠菜,再来个汤就可以了。”
“好,这些也是我们上海人的家常菜,我拿手的。”燕子俊秀地笑着说。
阿健看着燕子的笑容,心里像喝了糖水:“娶到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媳妇,算我阿健祖坟冒青烟了,来,燕子,让我抱抱。”
玉琪接到顺子的电话,很爽快地答应了。
“好咧,明天一大早,我来接你,你就在家里等我。”顺子叮嘱玉琪说,“我来接你,你不会又临时有事走不开吧?”
“这次不会,阿健第一次请我到他们家,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这重要。放心,顺子哥。”
一大早,顺子开了车停在玉琪家门口。
说好八点下楼,但看看院子里,半天没动静。守门的家丁也不见起床,顺子感到蹊跷,摇着铁门,朗声喊道:“玉琪,玉琪,开门啦!”
依旧没动静。顺子只好爬铁门进院子。顺子走进一楼,只见守门的家丁斜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只是指指楼上,话也说不出来。一见这阵势,顺子就知道坏事。顺子直奔二楼玉琪房间,门口有血迹。
顺子破门而入,玉琪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嘴里塞着枕巾,眼睛无力地盯着顺子,神情痛楚。
顺子一把拉掉玉琪嘴里的毛巾,咬牙切齿地骂道:“哪个瘪三,找死?”
玉琪喘着气。顺子迅速地用身上的匕首割断绳子。
“哪个瘪三,敢进来救这臭婊子?”顺子感觉到脖子被冰冷的枪口顶着,他懊恼地闭上眼睛。
“别伤害他,他是我哥哥。”玉琪着急地喊。
对方一愣,冷冷地说:“那正好,两人一起死,有个伴!”
顺子倒也冷静,来到上海滩之后,脖子被人用刀用枪顶着的次数并不少。他假装紧张,说话战战兢兢,甚至有点结巴:“不知……好汉……有……有……什么……要求?”
“兔崽子,算是上路的人!”
“最近你做事太绝情了,抢占了上海药店一半的生意,我们这些小药店几乎没办法生存。有饭大家一起吃嘛!”
“这和玉琪有关系吗?你应该找我。”
“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今天你要答应我们,把你的新店撤了,而且要把你们的进货渠道告诉我们,否则你们今天走不出这间房。”
“你们这样做,太阴险了吧?”
“没办法,在上海滩混饭吃,难啊!”
顺子愣了,低头一想,今天看来来者没有得到好处,是不会放过自己和玉琪的。奇怪,他怎么就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呢?邪了。我以前几乎不来……顺子突然醒悟过来,他看了看玉琪,瞬间,玉琪的脸红了起来。打小,玉琪只要背叛自己,最后都会脸红。心底深处,玉琪是个善良的姑娘。顺子明白了,玉琪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顺子搪塞道:“不是……这个……这个是……商业机密。”顺子突然不敢说了,良久,很惊恐地回答道,“这个,非常难,容我考虑一下。”
“今天,我告诉你,你敢耍什么花招,玉琪小姐的命就是我的了。限你三天,把店撤了,进货渠道送给我。三天后,我会把玉琪小姐送回来。”
顺子傻眼了,看来,他要把玉琪绑架了。顺子冷静一思,感觉自己犯糊涂了,至始至终,不就是一毛贼在恐吓自己,解决他,一了百了,否则玉琪以后被他纠缠着,日子就不好过了。想到这儿,顺子说:“信任比什么都重要,保命要紧,商业机密算什么。”
对方哈哈大笑,指着顺子的枪放了下来,就在这瞬间,顺子飞起一脚,踹飞了那人手里的枪,顺子反身把该人扭转在地,用匕首顶住了他的脖子。哈哈,果真只是个毛贼。哪是顺子的对手?
“说,谁派你来的?”顺子怒火上窜。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嘴硬!”顺子手里的匕首往下按了按,来人脖子顿时鲜血直流。玉琪吓坏了,大喊:“顺子,别,放了他,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错。”说着泪水长流。
“好汉,玉琪小姐说得对,不关我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枪也不是我的。放我走,进货渠道,我也不要了。”
顺子茫然,继而痛苦地看着玉琪。
玉琪轻声说:“放了他吧,他是无辜的,是我请来演这出戏的。”
顺子苦笑着推了一把那男子,扔了三个大洋给他作药费,又把一块毛巾抛过去。
他慌忙接住毛巾,捂住伤口,如丧家犬逃了出去。
一片狼藉的房间里,玉琪点燃了一支烟:“顺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玉琪,你这样做,是为什么?你不能这样侮辱自己!”
“是啊!顺子你们在上海滩过得风风光光,只有我在夹缝里求生存,我爱川端,我想为他做一些事情。最近,川端很想从进货渠道上卡住你们。我知道你是药店进货的主管。所以,也想得到这些机密。”
顺子愤怒了:“玉琪!你糊涂到极点,你背叛大家还不够,还要背叛最信任你的朋友,你的人格究竟到哪去了?”
“我的人格?你和我谈什么人格?你以为你们可以一直这么风光么?你没看到日本人已经控制了东北,华北,马上进驻上海滩了。我可以想像上海将是日本的天下。我只是爱川端,只想为他做事情。不过,顺子,这次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即便为川端做事,也不伤害亲人朋友。”
“玉琪,如果你心里根本就不觉得这是背叛,又有什么可保证的?你亲口答应过我不再跟他在一起,你出尔反尔,这是为什么?”顺子说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来揪住玉琪的领子。
玉琪一滴眼泪都没掉。她似乎早已经预见到这一天的出现,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
她平静地说:“顺子,我能说的就是,我以后不会去做伤害亲人朋友的事情,至于我和川端在一起的事情,那是我个人的私事,请你不要干涉,也不要硬给我扣一顶背叛的帽子。你不想认我这个老乡,这个朋友,你请自便。我就算孤家寡人,倒时落个死无全尸,也不要你们假惺惺来关心我。”
顺子平静不下来:“玉琪,你个糊涂虫,你早就想和我们分了!却想尽方法刺激我,让我最后提出来!你卑鄙!你无耻!”顺子的声音提高了。
玉琪低声说:“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方式。既然已经决定不和我来往了,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无所谓了。”
顺子的巴掌高高地扬起,控制不住地想揍玉琪。最终恨恨地捶在自己腿上:“我不打你。虽然你很欠揍。玉琪,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否则,不要怪我无情。”说完愤然转身出去。
玉琪看着顺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燕子看着顺子气鼓鼓来了,却不见玉琪。明白事情后,默默将所有做好的菜都倒进垃圾桶,然后安慰道:“玉琪姐一时糊涂,你也糊涂,说什么各走各的路。这样吧,明天,我去看看玉琪姐,人家毕竟是上海滩的明星,怎么可以这样骂她,她会受不了的。”
顺子慢慢平静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太过火了,说不定,这反而把玉琪彻底地推进了川端的怀抱。他赶紧说:“燕子,赶明天,你去劝劝她,就说我昨天太生气,有些话别往心里记。”
顺子走后,玉琪望着凌乱的卧室,仿佛遭到洗劫一般,心如乱麻。想剪剪不断,理也理不清。
到晚上,家丁做了晚餐,玉琪心灰意冷吃不下,她一声不响把家里属于她的东西搬了搬收了收,又把一些钱给了陪伴她快三年的老家丁,不留一句话就走了。她无目的地出门,见来了一辆公车就上,一路晃啊晃,晃到不知名的站下,有偏僻的小道就走,走着走着,蓦地发现,自己站在川端的大院外。看到门口挂的牌子,黑石公寓。玉琪任泪水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