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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宝贝儿,告诉妈妈,现在是不是在家?”
祁六珈接到儿子的电话之后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虽然霍斯羽这个大魔王还在她身边,然而儿子高兴的情绪感染了她,让她没那么紧张。
“是哒~花花今天也猴乖哦~”说着还向着祁六珈比了个剪刀手,一脸天真烂漫的笑。
小孩看上去也就4、5岁,年纪不大,肤色雪白,眼睛大而明亮,但是,唇色微微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也较同龄的孩子瘦弱,疑似患上什么难缠的病症。
祁六珈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儿就心软下来了,“花花乖不乖可不是花花自己说了算的,不过今天嘛,妈妈就当花花很乖吧。”
“嘻嘻,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敲敲敲敲想念你dei~”
“妈妈才刚下飞机,没那么快啦。”语声柔和带着宠溺,和面对霍斯羽的时候截然不同。
“那妈妈,坐飞叽叽好玩吗?是不是像过山车那样好玩哒?”说着还摆动手臂,做出过山车旋转时的弧度来。
……
两母子虽然隔着屏幕,但旁若无人地聊着。
霍斯羽虽然没看到她的手机屏幕,然而他全程还是在认真地听着,看着他们两母子互动,他们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提及到除却音乐、生活之外别的任何一位男性。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谈论那个存在着的丈夫或爸爸。
霍斯羽始终不肯相信祁六珈能抛得下过去,他深知她的为人,就算她看起来多无情,都肯定会对他旧情难忘。
只是,现在他一时半刻不忙着探究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现在这副模样儿,浑身都好像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的神情很平静,偶尔说到好玩的地方还会低低笑出声来,因为有着良好的教养,她的笑声听起来并不突兀,而且总让人想要知道他们具体在聊着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霍斯羽觉得,他是不是一个人呆得太久了,以至于变得这么敏感或者是害怕寂寞?
祁六珈一双小脚还被他握在掌中无法动弹,偶尔会在他的大腿上蹭一蹭,若有似无地勾着你的魂,让你失神。
她现在的坐姿也是别扭,为了不让霍斯羽一窥究竟,直接捧着手机扭着头转到一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白皙尖细的下颌,在黑发的映衬下格外分明。
他记得她的脸型是偏鹅蛋脸的,高中时还有些婴儿肥,不说话的时候两颊微鼓,明明是十分矜贵看起来极难靠近的一张脸,因着这红润的婴儿肥而变得有些可爱。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捏她的脸,在一起之后他更加是肆无忌惮,有事无事总会戳她的脸。又由于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小心思,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直至她19岁那年,出了车祸之后,因为药物治疗而日渐消瘦,他就再也没见过她的婴儿肥。
更何况,她今年已经25岁了,也是成年很久了,少女时代的她早已经无法回来了。
霍斯羽想着心中便浅叹了一口气,祁六珈恰是已经聊完了视频电话,微笑着和自己的儿子道别,将霍斯羽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花花宝贝儿,回头妈妈给你发你笙叔叔的视频,妈妈这边还有事要忙,先挂了。”祁六珈说着就要将电话挂掉,但是花花却是及时叫住了她。
“妈妈,是不是还有别人在你身边?”花花好奇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让祁六珈微怔,霍斯羽则是虚了虚眸,看向祁六珈。
房间里的氛围随着花花这句话问出,莫名尴尬了起来,祁六珈面上的笑容保持不变,连眼尾都不看霍斯羽,只是柔声问儿子,“怎么这样说?”
“因为妈妈你的脸和你的身体转向猴别扭,而且我听到有另外的FU吸声了,妈妈,你是和谁在一起呀,酱么神秘?”花花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地看向祁六珈。
“咦?有另外一个人在房间里吗?怎么妈妈没发现?”祁六珈特地往周遭看了看,语调轻快,却是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她唇边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正常,“好啦,妈妈真的没空了,先挂了。”
然后再也不管花花的喊叫,果断将电话给挂掉。
电话挂掉之后,祁六珈紧绷着的神经还没有缓和下来,她可没有忘记旁边还坐着一个霍斯羽,将手机放好,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麻了。
“他是你儿子?叫‘花花’?”霍斯羽看了看她的脚踝,紫青倒是退了一点儿了,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你先将我的腿放下,我再告诉你。”祁六珈也是死撑着,她的腰和她的腿都不太行了,稍微坐久了或是站久了都会酸麻,今天以这样的动作一直坐着,她的腰都快要断了。
霍斯羽瞥了她一眼,见她态度温和,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也就稍微缓和了语气提醒她,“你可以将你的腰给转过来,而不是让我将你的腿给放下去。”
话语里意思不明,让祁六珈再次警惕起来。
“看祁小姐的眼神似乎很期待我对你做一些什么事情?”霍斯羽看着她看向自己戒备的眼神就忍不住冷笑一声,粗糙的大手从她的脚踝处伸了进去,掠过光洁的小腿一点点往上延伸,让祁六珈起了一身疙瘩。
“霍先生,你是不是脑补过度了?又还是我刚刚说的话你还听得不够清楚?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介绍耳科医生给你认识。”
祁六珈按住他想继续使坏的手,微微弯了腰盯紧他的眼睛说道。
霍斯羽与她对视片刻,看出她眼中的坚定还有一丝丝的愠怒,终是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刚刚为什么要对你儿子撒谎?”
……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祁六珈无奈,也已经是极度不耐了,霍斯羽这般纠缠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报复?他现在是连她所说的半句话都不肯相信了。
“你们现在是要干什么?祁六珈在里面这么久了,你们却把门给反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房间里正僵持间,戚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祁六珈的神经松了松,瞥向霍斯羽,眼神有戏谑,“霍先生,我朋友来接我了,希望下次不要再见。”
而后她将自己的双脚从霍斯羽大腿上收回,重新穿上高跟鞋打算往外走。
霍斯羽看到她这般动作禁不住皱了皱眉,“你就打算这样走出去?”
“一点儿扭伤,不劳你操心。”祁六珈字字句句都要和他划清界线,让霍斯羽心头更加烦躁。
脚踝是她在宴会厅时被杜梓宁那一脚弄的,在车祸之后她已经比不上以前了,本来穿高跟鞋就已经有些危险,再被杜梓宁这般存心一踩,即使没带来意外,然而她的脚还是娇气地肿了。
她是一刻都不想逗留在这个房间里了,强忍着痛楚走了一步,外面的争吵声愈演愈烈,祁六珈担心戚琦被欺负,也顾不得疼痛,快步往外走去。
霍斯羽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动,眼睛却是追随着她的背影,依然和以前一样,无论身上有多狼狈,她都喜欢死撑而不被别人知道。
鱼尾款长裙完美遮住她脚踝上的伤,她走路的姿态也无懈可击,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脚踝伤得这么触目惊心,根本看不出她的异样。
霍斯羽一直盯着她脖颈之后裸露出来的一小片肌肤,那里也是绷得笔直,连接着她平直削瘦的肩骨,构成一种防备抵抗的姿态。
霍斯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一步一步地走过,心里莫名煎熬,她每踩一步都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他能感受到她所忍受的痛楚。
让他十分不爽。
该死。
他在心中暗骂一句,始终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站起来三两步绕过了沙发来到她面前,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腿窝一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祁六珈心中始终是怵他,以为他不让她离开,拼了命地挣扎,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然而霍斯羽却是无动于衷,一手拍在她的屁股上,冷了语气,“安静。”
“……”
祁六珈觉得自己的好气度在他面前每每都要被他弄到破功,心里骂了他不知道多少遍,偏偏不敢骂出声来,害怕激怒了他,到时候更加遭殃。
他见她双手无处可放但是仍然倔强地不肯搂紧他,唇角弧度嘲讽,搂住她的腰的手突然一放,祁六珈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坠落,吓得她惊叫一声的同时,也只能伸出双手搂紧他的脖颈。
“你是故意的。”祁六珈惊魂未定,抬起头来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睛,几近咬牙切齿地说道。
霍斯羽绷紧的唇角松了几分,“祁小姐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居然一副“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的欠揍模样儿,祁六珈简直要气到爆炸。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说着又要挣扎。
霍斯羽淡淡瞥她一眼,说出来的话也无情,“再动,我不介意继续进行傍晚没完的事情。”
“……”流氓。
开了门,戚琦还在外面与陈维文据理力争,陈维文这人精为了BOSS以后的幸福在戚琦的冷嘲热讽下刀枪不入,依然摆着一副笑脸对着戚琦,让戚琦几乎想打人。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却是看见祁六珈被霍斯羽抱在怀里,挚友脸上红红的,不知是羞还是气的,冲淡了些许病态的白,眉梢处染上了一丝的媚色。
灯光映照下,貌美如水中月,只能看不能亵玩。
可偏偏,她被他抱在怀里,像护着一朵娇花那般,眸光幽深地看着其他人。
戚琦碰上他的目光心里打了个突,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些害怕,眼前男人气场强大非一般人可比。
还未说上半句话,便听见他在问,“谁送她回去,又是回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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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川的深夏,夜晚有些凉,戚琦顾及着祁六珈的身体,没有开空调,只打开了车窗让风灌进来。
车里就只有她和祁六珈两个人。
祁六珈坐在后座,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车水马龙,霓虹泄入车里,滑过她的手臂她的衣裳,眷恋地落在她的脸上,点点碎光在她脸上跳跃,抿紧的唇角平直。
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还是由戚琦打破了平静,“杜梓宁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祁六珈回神,理了理披肩,懒懒地撑着额头,气质依然出众,却是带了一丝微妙的慵懒。
“你想问什么随便问,不需要藏着掖着。”
戚琦自车前镜处看她一眼,“霍斯羽有没对你做什么?”
宴席结束之后戚琦没有找到祁六珈,整个人吓得都快要疯了。
她和祁六珈从小到大都是同学,也同是学舞蹈出身的,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无数。
两家的情谊也是深厚,即使祁六珈在国外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了,两人也同样没有生疏。
当时祁六珈和祁六笙寄住在霍家的时候,她已经让她小心霍斯羽这个人。
霍斯羽不是好惹的,他长得过于出众,也因着他相貌的关系,他给人的感觉过于有侵略性,一看就觉得是特别危险的人。
祁六珈和祁六笙是从前川转学过来的,他们的妈妈早就去世,父亲没有在他们身边,祁家和霍家交好,便想着让姐弟暂时借住霍家,几个孩子也有个伴可以一起上学放学,祁家姐弟也能有人照顾。
霍斯羽当时已经是非常独立特行了,他比祁六珈他们大了一岁,读高二,祁六珈他们过来涧川的时候是高一,和霍斯呦一样。
读的是涧川最好的私立学校,教学方式也多元化一点儿,最起码崇明私立里所建的马场是别的学校所没有的,也是别的学校所不能比的。
而霍斯羽在马场里养有自己的马,每年都会带着马出外比赛,他热爱马术,而且玩得也非常之不错,每天早上去遛马的时候,马场总会有一大帮女生蹲守。
简直是天之骄子。
霍斯呦以她的哥哥为傲,也仗着霍家在涧川的地位,所以非常排外。
祁六珈和祁六笙刚来霍家的时候,没少给她欺负。
尤其是祁六笙,他脾气好,永远都是以友好的一面示人,更加惹得霍斯呦不服气,要欺负他。
相反地,霍斯羽倒是对他们姐弟不理不睬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所有的风平浪静都是掩饰底下的暗涌,海浪风暴被压制,再现于众人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我都是‘有夫之妇’了,他还能对我做一些什么?”祁六珈轻笑一声,语气嘲讽。
“我觉得他是对你旧情难忘,”戚琦分明不赞同她的说法,“你没看到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好像狼似的,不将你吞下肚不罢休。”
“六六,你该知道的是,当年你就不应该惹他,男女之间,纯纯的恋爱还能和平分手,一旦发生了肉体关系了,只要一方不肯放手,另外一方再无情也是没有用的。”
祁六珈抿紧了唇没说话,只觉得脚踝受了伤的位置生痛,无可否认地,戚琦说得对,她现在也十分后悔。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能让时光倒流吗?
“你在涧川找到了房子住没有?还是先去住阿笙那里?”戚琦也不想让好友太过难堪,“说教”了一通之后又转了话题。
祁六珈这次回来得匆忙,国内什么都没有准备,让她住家里她不一定会住。
祁六笙大学毕业之后留教,而且他本人因为在古琴上造诣太深,时常有讲座、演奏一类的,也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不住家里了。
祁六珈原意是去先住祁六笙家里,然而宴席散了之后他有事要忙,戚琦也没能将他接回来。
“阿笙他有什么事情要忙啊,太晚休息了对他身体不好。”祁六珈说道。
“霍斯呦喝醉了,强行将他留了下来。你弟弟心软,被她缠住,他只能留下来陪她一会儿。”戚琦简短解释。
“这几年来,阿笙和她……怎么样了?”祁六珈并不十分确定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也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她和秦森真的是认真的?”祁六珈对霍斯呦订婚其实感到非常意外,总感觉霍斯呦不会那么地容易放手。
“谁知道大小姐心里是怎样想的。”戚琦不太喜欢霍斯呦,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祁六珈察觉出来了,及时住了口不再聊了。
最后还是送了祁六珈回祁家的本家,祁父今天还在外地谈生意,晚上没有出席宴会,刚刚一个电话打来让她直接回本家先住一晚,他明天回来,打算和她好好聊一聊。
祁六珈挂了电话之后也是沉默,戚琦小心翼翼地问她:“叔叔知道你在国外藏了个儿子吗?”
“他这么忙哪里会知道?”祁六珈哼笑了一声。
“那你就打算一直都不告诉他了?”祁六珈原来和祁昭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当年发生了霍斯羽的事情,两父女的关系才直线下滑,直到现在都没修复回来。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我回来是要开展自己的事业的,而且,阿笙的脚不一定不能医治。有机会的话,我会让DR.JHONSON来国内注意他的情况。”祁六珈说到祁六笙身体的时候目光明显黯淡了下来。
“嗯,好。”戚琦也不再多说,有些话想问但是也觉得不是时机去问,只能默默改了口,“加油,我会支持你的。”
祁六珈回到家之后已经是11点多了,佣人刘姐早已经准备好房间让她休息。时隔数年没有回来,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熟悉的东西变作陌生,陌生的再不回来。
“小姐,你的房间还是在以前的位置,都已经打扫好了,随时都可以休息的。”刘姐和祁六珈其实很亲,只是太久没有见了,有些生分了。
“嗯,谢谢刘姐。”祁六珈淡淡应道,在行至一间房间前还是停下了脚步,“刘姐,这个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是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小姐要进去看一下吗?”刘姐见她站在房间前踌躇不前,小声问道。
祁六珈站在门前,神色晦暗莫明,好像打开这一扇门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弹出来,她站了一瞬,还是转身离开,不再停留。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失眠至夜深,不知道是不是脚踝的问题,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无法,到楼下斟了一杯温水,又一拐一拐地上楼,再次经过那个房间。
祁六珈盯着房门看了一瞬,还是暗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咔擦”一声打开了门,墙上一排过去的镜子映照出她的身影,莫名诡异。
她捧着水走进去,扶着镜子前的栏杆坐下,看着地上泄了一地的月光,显出一丝疲态。
夜深人静。
那些灰色的回忆总是翻上心头,如一本书在你面前静静地摊开,文字化作情景,在你眼前放映,根本无处可逃。
戚琦的话引起她诸多感慨,年少时期太疯狂,以至于现在好像将人生活成一团糟。
霍斯羽身上似乎总有一种冒险精神和肆无忌惮,他视传统和规矩如无物,当年他和祁六珈早恋被发现之后,祁父立即将他们姐弟俩给接回来,并扬言要他们分手。
祁六珈无法,她本来就不是叛逆的少女,喜欢霍斯羽不假,然而她还是会听父亲的话的。
更何况,当时两人也闹了点矛盾,陷入了冷战期。她搬到涧川的新家之后,2个月都没有再见到霍斯羽一面,即使两人在同一所学校里。
霍斯羽高三那年,还有国外的马术比赛要参加,一去就是半个月,祁六珈和他冷战之后谁都没有理会谁,谁也没有提出过分手,她认为这样下去不行,便在他出了国外的时候编辑了短信给他和平分手。
然而理所当然地,信息发送出去之后,石沉大海。
不过祁六珈不在意,她的生活很单调,每天都是学习、跳舞、跳舞、学习,一旦专心一件事下来之后,会刻意遗忘别的事情。
就在她快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某一天,他突然从国外回来,悄无声息地进了她的家,在这间舞蹈房里潜伏起来,差点要了她的命。
雨又下了起来了,还打起了雷,无可避免地,她还是想起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带着欢愉和矛盾,一帧帧地涌上心头。
她从学校回来,被雨水淋得精湿,回房间洗澡换上舞蹈服之后又来跳舞。
房间里有不少舞蹈器材,还有屏风挡住,她丝毫不知道他潜了进去,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看了多久,直至父亲在楼下叫她下来吃饭,开门刹那,他才从屏风后闯出一把将她按在门前,门把硌得她后腰生痛。
一张带着隐忍愤怒却又要装作面无表情的俊脸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头发还湿着,水珠一滴滴地从他的发梢处滴落,一直落入她的衣领处,泅湿了她的心。
那是她第一次平静地和他说出“分手”二字。
祁六珈当时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必需品,除却空气。自然,爱情也一样。
母亲去世之前,她最重视的是舞蹈,母亲去世之后,亦然。
她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升上高中,眉宇间依然笼着似有若无的哀愁,看人时的眼神总是清凌凌的,似是无情却又多情。
霍斯羽带着愤怒幽火的面容闯进她视线里的时候,她从他宝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的眼神,带着惶恐的,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太久没有看见他了,明明只是分别了大半个月,却好像过了半辈子。
“霍斯……”
她总喜欢连名带姓叫他,江南人总带着软软糯糯的口音,偏生她骨子里带刺,连这不自觉带着撒娇的语气都激不起他半点高兴。
他不让她将他的名字叫完整,带着雨水咸腥锋凌的唇压了下来,咬得她唇角生痛。
那个根本不是吻,而是报复和肆虐,声声句句的质问犹在她耳边,“祁六珈,分手?谁给你胆子说这些话?”
她当时简直要被他吓懵,因为,他即使冷漠高傲,却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这样质问过她。
这一刻,她才知道他本来的真面目,平静面具底下是一头被惹怒的困兽,或许,更是蛰伏在深海中的巨物,仅仅是看你一眼,便让你畏惧、惊恐,甚至是在无形之中屈服。
时隔多年,当时的惊惧如影而至,再次袭来,祁六珈看着杯壁,晃了晃杯子里的水,映出她苍白的面容。
她早已经不是那时候那个情窦初开的她,他也不是那个将自己情绪外露的少年,虽然有些情景惊人地相似。
那是她第一次跟他说“分手”,也是最后一次,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以至于冒着大雨打着雷都要找到她的家里,隐藏起来,截断她所有的后路。
那一次差点被她爸爸发现,祁六笙当时也在,察觉出一些什么,及时帮忙掩饰,这才让她躲过了一劫。
然而更加让霍斯羽变本加厉,你不知道他会于哪一个时刻出现突然搂住你,说他想你了,将他最柔软的一面给完全袒露在你面前。
然后,你再也发不出火。
两人像偷情似的过了两年。
碰上祁父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家里,陪她练舞,吃她做的饭菜,陪她读诗,和她一起看书,好像一切傻事他都陪她做过,乐此不疲。
可是现在,她失去了这样的权利。
她亲手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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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六珈在舞蹈房里坐了一整夜,温水失去了温度,她才跌跌撞撞站起,扶着墙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强迫自己入睡。
而此刻。
涧川最神秘的一所名为“红笺”的高级会所的101包厢里。
霍斯羽正和佟皓聚在一起,包厢里烟味甚重,贵价洋酒摆了一桌子,还有精致的菜肴散发着热气,让人食指大动。
会所经理将所有菜肴都上齐之后又毕恭毕敬地问佟皓,“佟先生,需要人留下来陪同用餐吗?”
“Selina今天在……”
佟皓本想让几名熟悉的女人进来陪同,然而话没说完,坐在沙发上一直没什么动作的男人忽而抬眸瞥了他一眼,让佟皓未完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
行,今天大魔王在,不搞那么多有的没的,就专心吃菜喝酒行了。
“不需要了,你们都出去吧。”
佟皓摆了摆手,让他们都离开。
包厢里又重新安静下里,这里是红笺会所的10楼,能看到入夜之后依然车水马龙的涧川,灯光明灭打在他们的脸上,总让佟皓觉得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大,你好不容易回国一次,用不用让他们都来玩一下?就我们两个呆在这里多没意思啊。”佟皓纨绔子弟,什么好玩的都喜欢,更加是红笺的常客。
霍斯羽不喜欢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虽然是高级会所,服务也是一流,菜肴也好吃,然而霍斯羽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以前佟皓总让他出来玩儿,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种聚会实在是家常便饭。
但是霍斯羽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今天不知道吹什么风,将这尊大神给吹来了,还只让他一个人陪着。
妈的,还真是有些恐怖。
“就这么耐不起寂寞?”霍斯羽瞥他一眼,手中的烟已经燃尽,他一口都没有吸,只是在手中把玩着一根已经褪掉了颜色的红绳。
“也不是,”佟皓坐到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面对着他,语气特认真,“霍总,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去到哪里都能成为新闻和热搜,随便哪个路人甲和你沾上边都能托你的福红上个好几天。今天只有我和你进了会所,很难保不会被传出一些什么。我还年轻,我还没女朋友,万一被媒体记者误认为我们两个……有什么不正当关系那岂不是很糟糕?”
“……”霍斯羽看着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儿简直要被他气笑,“你今天脑子是被驴夹了是吧?”
“我这是实话实说,那个谁又拿你来炒作了,你知道了吗?”佟皓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简直是替霍斯羽瞎操心,人家都不在意自己的绯闻,他在意个屁啊。
搞得自己好像真的是性取向不正常那样。
“你是说马思思?”霍斯羽不太管这些事情,事实上,他根本没空去管这些事情。
现在佟皓说起来,他才有些印象。
“是啊,最近电影圈也开始火热起来了,各种颁奖典礼都快举行了,我看这回马思思很可能能摘到桂冠,出道多年,也终于要熬成婆了。”佟皓说着心里也是唏嘘。
霍斯羽自然不是什么娱乐圈中的人,也和娱乐圈完全不沾边,但是他还是频繁见报,不是时尚杂志就是上社交媒体的热搜,随便炒一炒,都能成为当天广告的流量主。
这不仅得益于他出众而独特的容貌,更加是因为他是商业巨擘之子,但是又不仅仅是有商业巨擘之子的头衔。
霍斯羽在祁六珈远赴重洋留学之后,也到了英国留学,他的祖母本来就出身英国上流社会,霍斯羽虽然现时在涧川定居,可在英国也有物业,本家也在那里。
他留学时候读的是金融经济学,辅修钢琴专业,两个不搭界的专业凑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矛盾,但是无可否认地,多才多艺。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英国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专门接难度系数极高的一些投行分析来做,也会在这大量枯燥无味的数据中寻求商机,提早找到未来的商业利益,以便做最好的投资。
所有和他合作过的人都说他眼光毒辣奇准,跟着他,就算只是在他后面捡漏,都能让你财富暴涨,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
霍家这个家族天生就有艺术因子,总是以优雅绅士为名,霍斯羽在人前其实也不例外,总是将自己的坏脾气给收起来,向世人展现出他完美无瑕的一面。
也因为如此,才让媒体有机可乘。
绯闻也是满天飞。
“马思思长得酷似六六,当初你没找到她,将感情转移到她身上,这么多年了,现在她也回来了,你也应该要处理干净吧?”
霍斯羽这几年来身边虽然没人,但是花边绯闻却是不断,马思思就是和他炒得最热的,也是最经久不衰的,原因无他,因为她长得酷似祁六珈。
霍斯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幽深地掠过佟皓,让佟皓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我从来没有将什么感情转移到谁身上,马思思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代替她。”
“好了,我知道你深情了霍老大,你手上拿着的红绳是不是好像有些熟面口,好像是六六给你编的?你当初出国我记得好像扔了的啊,怎么又……”
“闭嘴。”霍斯羽被他吵得心烦,本来来这里坐一下是想要平静一下心情的,没想到被佟皓一吵,简直比原来还要烦。
佟皓一向没什么脾气,见他好像真的恼了也不再说话了,认真坐了下来执箸吃东西,任由霍斯羽在那里拿着那根红绳思考人生。
霍斯羽放空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眼前的红绳上,这根红绳的确如佟皓所说,是祁六珈当年编织给他的,还花了她不少时间。
第一遍织得不好看不服气又重新拆了开来织过,最后把十个手指头都织得红了肿了才成功了第一根。
他当时不以为意,还不知道这根红绳背后有这么多的故事。他不喜欢戴饰物,除了腕表。
更何况还是这种看起来……这么和他气质不搭的玩意儿,还以为祁六珈要整蛊他,当即冷了脸不理会她。
气得她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理会他。
后来,在学校里他看到不少男生手上都戴着红绳,这才知道祁六珈为什么要给他织。
少女的心思,总是很难懂啊。
霍斯羽思绪收回,转动红绳的指尖也停了下来,他突然低声出声问道:
“佟皓,你说一次中标的可能性会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