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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言未作停留,当日便离开霸刀山庄,返回西蜀。
武当事了,裴鼎文只用一日便回到河西裴家。比起高来高去的谢不言要慢上许多,但比起快马加鞭的南楚密探却要快上半日。
早在裴鼎文北上武当之前,河西裴家十数名年轻子弟便以游学的名义四散而出,其中有四人是在陈友谅下令春季操演之前离去,得以离开河西去向西蜀南越等地。
后面出走的几人,有七人被南楚军方扣押,余下三人仓促讨回裴家,再也不敢出门。
裴鼎文北上武当本就是要夺丹表忠心,以此换取裴家安宁。得知楚东流上山之后,才明白裴家已然没有任何机会。本以为无法生离武当的裴鼎文没想到楚东流会饶过自己,如今也只能跑回裴家,早做布置,就算敌不过南楚兵锋,也要努力留下裴家血脉。
现下河西道风声鹤唳,三万南楚兵甲虎视眈眈。
早年陈友谅谋反,河西道裴家一直是先皇最有力的支持者。
裴家与宋家尚文,裴宋两家相比,裴家以剑读书,偏于武道。宋家以文入武,近于儒学。
两家人都是文武双全之辈。
大楚先皇十分看重这两家人。裴家前代英杰裴宣忠官拜征西大将军,虽是征字打头,却有一个大字,是为军伍重臣,从一品。
宋家前代英杰宋仲杰比之宋氏三雄年长,不好武,只习文,是为宋家异类。只是他学究惊天,被先皇委为首辅,是为庙堂百官第一人。
先皇笑言:“文有宋仲杰,武有裴宣忠,可保我大楚五十年太平。”深得百官认同。
就连那大楚当时唯一的一品武官,大将军徐定山也不曾反对,直言裴宣忠为将比之徐僮元要强上几分。
裴宋两家得宠,齐家失势,所以陈友谅起兵之时,齐家才会倾力相助。
裴宣忠不愧是大楚第一名将徐定山亲口夸赞的帅才,徐定山死后,徐僮元谋反被杀。裴宣忠隐然是大楚第一名将,佟山岳之流莫能望其项背。
陈友谅起兵河东,裴宣忠自河西引兵入河东,庐江一战,杀得陈友谅丢盔弃甲大败亏输,逼得胸怀大志的陈友谅拔剑自刎。
裴宣忠与裴家的威名在那时达到顶峰。
可惜得徐定山夸赞的裴宣忠最终败在徐定山孙子徐飞将手中。
徐飞将八百虎骑威震逍遥,杀散裴宣忠三万大军。
先皇震怒,让当时不过五十岁的裴宣忠回家养老。
如果先皇没有废掉裴宣忠,也许徐飞将不会那般势如破竹。
直到徐飞将带人踏入天下城皇宫的时候,先皇还在念叨:“若是裴卿还在,寡人何至于斯。”
宋仲杰撞死在皇宫陪先皇一道上路。
宋家再无人出仕,一心想要在江湖称雄,结果遇到横空出世的不二刀。
裴宣忠先后两次想要复辟,均为成功。最终淹死在天下城护城河内。
裴家从此无人从军。
三十年来,裴宋两家依然活的不错,在河西道与岭南雄踞一方。一是因为陈友谅胸怀还算宽广,二是因为裴宋两家传承千年,影响颇深,陈友谅轻易不愿动。
陈友谅登基二十多年,数次派人请两家人出仕,裴家与宋家都是无动于衷。
个中原因到底是忠于先皇,还是不愿跟着齐家屁股后面吃灰不得而知。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彰显着两家的不智。
四月初九。
裴鼎文回到裴家之时,裴苳浒正在生闷气。眼见的父亲归来,急忙上前询问武当之事。
裴鼎文忧道:“丹药被那谢不言带走,此路不通,只得再想办法,如今城外兵马可有动静?”
早年曾与余紫剑并称江南双色的裴苳浒已然嫁作人妇,只是夫君命薄没有活过三十。
风韵迷人的裴苳浒气道:“军队倒是没什么动静,那些小世家倒是天天有动作,适才孙家前来退婚,不愿将女儿嫁入裴家。前日李家也送来休书,将三妹也一并送了回来。平日与我裴家有生意往来的家族,如今都不愿与我裴家做生意。这些白眼狼,往日裴家不曾亏待他们,当年李家公子跪在大门口苦苦哀求,三妹才答应嫁给他,如今居然敢休妻?”
河西豪门大户以裴家为首,高门大族不下十户,多年来都是守望相助。
悟性不高不低,没能破入真武却也是一品绝顶的裴鼎文比起上武当之时苍老许多,身有浩然正气的裴鼎文叹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易地自处,我们也不愿意与前途未明的家族有太多联系。”
“可是,父亲…………”裴苳浒欲言又止。
裴鼎文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有些话不必再说,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那些小辈送出去没有?如今裴家在劫难逃,只要能送出几人,留下香火,来日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君子剑可不能后继无人。”
裴苳浒垂头丧气道:“走了四人,剩下的都没能出去,七人被扣在军营,还有三人还在家中。”
时近二更,本该是休息时刻,却听得门外有声音传来:“大小姐,有客人到了。”
父女二人对望一眼,眼下这般情况怎会有人来裴家做客?
裴鼎文刚要起身,却有人推门而入。
四月初九。
武当加急密报在二更时分终于送到天下城。
和衣而卧的陈友谅顾不得休息,来到偏殿。
知道今夜不会平静的徐飞将压根就没回去,自早朝以后一直留在偏殿等候,虽是于礼不合,但陈友谅都不在意,南楚朝堂谁又敢多言?
陈友谅看完情报,气的将桌上茶杯打翻在地。
徐飞将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等到陈友谅平心静气,这才对着徐飞将道:“楚东流没有带回丹药,也没有杀死裴鼎文,齐玄远包藏祸心,居然为一个女人和朕抢东西。”
发如白雪的徐飞将依旧一言不发。
“齐玄远已死,这件事先压下。大哥,如今裴鼎文回到河西,那三万兵马可够?”回复平静的陈友谅心平气和的看向徐飞将。
徐飞将起身,担忧道:“陛下,谢家七剑被八千人耗死,他裴鼎文一人还挡不住那三万儿郎。可是,若他裴鼎文一心要逃,三万军马怕也留不住。”
“留不住就不留,一个裴鼎文还翻不起大浪。明晚先让周延年灭裴家,然后连夜奔赴岭南,后天早上要是裴宋两家还在这世上,那他周延年就提着头来见我。”陈友谅面无表情,定下两家生死。
徐飞将额头轻点,向着殿外走去。
就在徐飞将快要踏出大门的时候,陈友谅突然问道:“大哥,罪名可定好了?”
“查裴家私藏先皇余孽,宋家意图不轨,罪证确凿,就地处决。”大楚兵圣头也不会,略有嘶哑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陈友谅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在这里等大哥消息。”
徐飞将移步离去,满脸忧伤。
曾几何时,徐家徐僮元也是被这莫须有的罪名车裂而死,致使徐家家破人亡。徐飞将更是亲手废掉长子修为,三十年不知长子消息。
三十年后,等来的却是长子身死,从此天人两隔。
大楚兵圣眼角湿润望向北方:“子东,你可要好好活下去。”
离开皇宫,徐飞将连夜起草命令,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河西。
四月初九,岭南宋家。
三更夜,月未圆。
自余杭道返回的宋围忆此刻还在会客。
武当夺丹,宋家不曾派人前往,往后的江湖,宋家的威名定会一落千丈。
前有楚东流,后有屈狐仝,师徒二人压得宋家两代人杰喘不过气,连那人间一品都不曾有一个。
逃离庙堂,志在江湖的宋家比起江河日下的裴家更是不堪。
即便是如此,宋家在这岭南一地依旧是说一不二的主。
宋家没有一品不假,可宋家二品多啊!包括宋围忆,宋围婧在内,宋家二品小宗师不下十六人。
整个南楚也不过一百多人。
宋围忆端坐主位,宋家高手齐聚一堂,俱是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