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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顾柔嘉对于沈澈的印象,至今都还停留在前世,他在皇宫前的广场上,下令将先帝的皇后乱棍打死,那时虽然不曾见过他的模样,但顾柔嘉已然觉得他是个杀伐决断的男子。而上一次将他撞倒的事,让顾柔嘉立在他跟前,愈发觉得心惊肉跳。
看着面前娇小的美貌少女仰着脸儿看自己,斗篷将她兜头罩住,整个人小巧得很,也不知是不是所觉,她看着自己,大眼睛里似乎有些小心翼翼,让沈澈眉头稍微蹙起,还是淡淡道:“顾姑娘。”
他张口就唤出了自己的称谓,让顾柔嘉有些纳罕,但再细细一想,旋即明白了过来。勿怪那一日他看到自己之时愣了半晌,自然是因为那里已然是在顾家大门外,二来,自己和姐姐面容相似,即便红鸾很少见过沈澈,他却不一定没有见过姐姐。因此,能够认出自己并非是什么异事。
如此想着,顾柔嘉抿了抿唇,想到前世沈澈废帝之后,料理朝臣的雷霆手段,修长的脖子不自觉的缩了缩。惴惴不安的打量着他,他身上的衣物似乎厚实了不少,内衬一件浅青色窄身窄袖袍子,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织锦斗篷,虽然并非是十分名贵的料子,但比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穿得夏衫,现下的装束既大方又保暖。
看来姐姐到底还是听从了自己的话,照拂了沈澈一二。
看到这里,顾柔嘉长长的松了口气,见沈澈目光又深了几分,不免更是局促,背后生生冒出冷汗来,强定心神,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来,生涩的打了一个招呼:“九殿下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她笑起来,仿佛冬日怒放的红梅般,美得耀眼。沈澈平静的望着她,半晌后,才移开目光,将其落到结了薄冰的太液池上,神色淡漠:“好过了许多……我还不曾谢谢顾姑娘。”
他声音很轻,但却含了几分说不出的磁性、低醇,听得人心窝里都泛出暖意来,只是脸上却一片冰冷。平心而论,顾柔嘉两辈子都不曾见过比沈澈更好看的人,也从来不曾见过比他更冷漠的人,就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样,连同他自己在内。
抿了抿唇,顾柔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据红鸾所言,沈澈年近弱冠之龄,却至今不曾封王建府,只在宫中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生活着,从上一次相遇,他单薄的衣衫就能够表示,他在宫里的日子很是难过。但自己若是贸然开口应下了,只怕会刺伤他的尊严,到时候可就是双方都下不来台了。
她正踌躇如何回答,沈澈抿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若非顾姑娘向令姐说了什么,以贵妃的得宠,又岂会注意到我?”
“上一次的事……本就是臣女不对在先,九殿下不愿屈尊让臣女赔罪,臣女只能换个方式向殿下赔不是。”沈澈话中自嘲,让顾柔嘉有些不是滋味,忙为自己剖白,也顺势给了沈澈一个台阶下,见他低头望着自己,顾柔嘉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若是、若是九殿下往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请派个信得过的人知会,臣女自然会尽力为殿下斡旋。”
她不过是将笄之年,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了几分婴儿肥,现下也不知道是局促还是被风吹的,双颊红扑扑的透着妩媚,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分外的坚决。沈澈无端就觉得她实在好笑,眉梢微微一扬:“顾姑娘肯为我斡旋?”
“是。”顾柔嘉点头,“臣女自当为殿下斡旋。”
沈澈神色愈发淡然,“呵”一声笑出来:“顾姑娘知道我的处境,我这样的人,或许不值得顾姑娘待我好。”
他似是不在意说起自己的处境,顾柔嘉稍稍放心,他这样立在雪地里,气度清贵无华,和这片雪地倒是极为相衬。耳边寒风凛冽,顾柔嘉将斗篷带子系得更紧了些,尽管前世她曾经听过沈澈的名字,也知道他大权在握,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将他如何,但顾柔嘉也着实不曾想到,在皇帝驾崩之后,他会废帝,自立为摄政王。
见她系紧了斗篷带子,似是很冷的样子,沈澈叹道:“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说着,他转身要走,顾柔嘉忙道:“九殿下。”
他转身:“顾姑娘还有事?”
顾柔嘉摇头道:“臣女无事,只是……殿下不必妄自菲薄,冬日天气冷,好好保养身子才是要紧。”她说到这里,盈盈望向沈澈,见他面色凝重,心中陡然生出惧怕来,轻声道,“殿下年轻,还有来日呢,常言道,莫欺少年穷。”
沈澈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反问:“莫欺少年穷……顾姑娘是指望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能够将顾家收在翅子底下护起来?”顾柔嘉不想自己的想法给他看了个十成十,一时更是局促,他却露出一个似嘲非嘲的笑容来,“可惜,连翅子都已经折断了,又谈何将人庇护在翅子底下?”
他似有落寞之意,顾柔嘉咬了咬自己丰润的嘴唇。想到上次见到沈澈的样子,红鸾所言并没有错处,皇帝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曾搭理沈澈,皇后自然也对沈澈十分漠视,哥哥嫂嫂都如此,遑论别人了。
他似是好笑,似是自嘲。顾柔嘉局促的交握着小手,脑中千回百转。她重生之后能够改变有些事,但另外有些事,她就无力改变了。她相信沈澈会再度大权在握,虽不知是何缘故,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深深吸了口气,顾柔嘉轻声道:“臣女听说,在塞外有些地方,小鹰学会飞之前,翅膀都会被折断,而后被推入悬崖。据说这样,骨骼才能更好的长成,双翅才能更强健有力,以便来日更好的飞行。”她说到这里,抬眼,坦然看着沈澈,声音却愈发轻了,好似随时都要飘散在风里一样,“殿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鹰呢?”
她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沈澈的耳中,让他为之一震。因为某些不可说的缘故,父皇也好,皇兄也好,都对他报以漠视的姿态,宫中跟红顶白,他能平安长大本来就已经十分不易了。饶是真有雄心壮志,但一日脱离不了现下的状态,就一日不可能实现。只是不想,眼前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竟然会这样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有一日能够青云直上。
如此一想,沈澈望着顾柔嘉的目光便有些复杂了。后者也是局促,沈澈的处境,尽管从红鸾口中听说了一些,但到底也不过只言片语,其中的辛酸,未必是外人能够品味到十分之一的。现下她贸然说出这话来,不知道沈澈听了,又会如何作想。
她面露不安,被风吹得发红的脸儿就更红了,将自己藏在了斗篷之下,不觉头顶枯枝撑不住积雪,一团雪就落了下来,正好砸在她头顶。顾柔嘉“哎哟”一声怪叫出来,浓密的睫毛上沾了雪珠子,又因为体温很快的融化了,睫毛上亮晶晶的,好像刚哭过,可怜得很。
不想她会露出如此滑稽的一面来,沈澈怔怔的望着她,见她可怜兮兮的拂去落在斗篷上的雪珠子,小模样又好笑又可怜。半晌后,他才摇头道:“回去吧,外面冷,你家人找不见你,会担心的。”
“殿下也早些回去。”顾柔嘉顺势说,脸上都给方才砸下来的积雪冷得发木了,后者不置可否,静默了半晌后,轻轻“嗯”了一声,移开目光,又嘱咐道,“回去吧。”
顾柔嘉也顾不得沈澈如何作想,只觉得这个来日的摄政王,似乎并不如印象中的不近人情。这样想着,她转头看着沈澈,又说:“倘若殿下有不方便的时候……”
“若我有不方便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不想她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自己一句,沈澈无声一叹,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被冷得发红的小脸,抿紧了唇,气度愈发清冷。顾柔嘉这才展眉一笑:“那臣女且走了,殿下也早些回去。”
看着她娇小的红色身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沈澈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身后有人声传来,转头去看,是自己贴身的内侍旺儿,后者年岁不大,生得唇红齿白的,一见沈澈便笑道:“殿下让奴才好找。”
“无碍的。”沈澈摇头,复看向顾柔嘉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笑了笑,“顾贵妃这妹妹,很是有趣,勿怪得顾家上下欢心,连贵妃也对她言听计从。”
因沈澈不受宠,旺儿和沈澈可以说是自小相依为命,乃是沈澈的心腹。自家主子对人戒心很重,人又冷清,鲜少有对人笑的时候,倒也不知这位顾姑娘对殿下说了什么,让殿下好似对她除了戒心一般……
不过听殿下的意思,贵妃娘娘前些日子命人送来御寒之物的事,乃是这位顾姑娘的手笔。殿下不受待见了近二十年,在这宫里生活,日子哪里有那样容易?动辄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就算不知这位顾姑娘是何居心,但若是顾贵妃出面了,殿下日子到底会好过许多。
如此想着,旺儿道:“那殿下的意思,可是此人居心叵测?”
“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她很有趣罢了。”沈澈敛了笑意,并不见方才的笑容,自小及大,可以说是从未有人关心过他如何,连皇帝也只要他还活着就行了,至于旁的事,那是想都不必想的。生平仅得到的关心,竟然是来自于外臣之女,让沈澈觉得有些奇妙。更何况,他竟然会得到一个将笄之年的少女寄予的厚望,这就更是奇妙了。
若有一日,他青云直上,乃至大权在握……待到那时,他自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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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澈跟前抽身离去,走出老远之后,顾柔嘉都觉得自己心跳如雷,方才一抔积雪劈头盖脸落在她头顶,若非有斗篷遮住,只怕不少雪会落到颈窝里,势必会害病的。如此想着,她又一次伸手,将头顶剩下的雪珠子拂落。
前世,顾柔嘉一直以为沈澈是个心狠手辣且不近人情,但今日一见,却并不觉得如此。他更像是一个自幼无人关心、靠着自己长大的可怜人。这样的人,心狠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也无法去体会别人的痛苦,她只做她力所能及的事,只要能够改变顾家和姐姐的命运,如此就够了。
她一面想,一面往回走,也不曾关注到眼前的事,待回神之时,却见一辆被多人簇拥着的辇车近在咫尺,那辇车装饰极为华美,不少纹路都是以金箔贴成,车门上更是一左一右缀着两个小红球,随着颠簸,红球里飘出上等檀香的馥郁香气,加之排场这样大,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宫中的大人物。
顾家乃是大燕的世家之一,作为顾家的女儿,顾柔嘉的行止自然也是出挑的。因此,虽然辇车离得近,但她立马行到道旁,对其行了一礼,礼数妥帖让人寻不出半点毛病来。随侍左右的太监和女官对其微微一笑,算是致意。才经过顾柔嘉身边,车中忽然飘出一个女声来:“道旁行礼的,是哪家府上的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