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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他们虽日夜兼程但当祁天惜一行到达骍州边境时已是十几天之后了,疫情扩展的十分严重他们只得暂时安置在临边的溪州州郡府上。大部分随从都认为他们将很快进入疫区时,祁天惜却不似赶路时那般急切了,她这几日不是背背菜谱就是锻炼身体,甚至她还颇有心情的为自己设计了把古怪的‘椅子’。这让丽月感到十分疑惑。更奇怪的是圣女也没有动身的意思,随从们都是满腹狐疑。
这日清晨祁天惜正坐在她自己设计的木制轮椅上于石桌旁饮茶,就见一袭白衣头戴幂篱的圣女站在自己院子门口,祁天惜对着身旁为自己撑伞遮阴的丽月说:“下去吧。”丽月也不敢多言静悄悄地退下了。
圣女缓缓地走进来,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带,连小五那个小丫头都没跟来,看来圣女她是真的等不下去了,祁天惜微笑着看着她,但圣女却觉得她的微笑略有些刺眼。祁天惜今日着了一身淡蓝色襦裙头发扎成马尾状,如果忽略她结痂的左脸竟是温婉动人的很。
“我就不请您坐了,您有什么吩咐请讲。”祁天惜明白这几日的逗留不是圣女有意为之,而自己这几日晾着她也实属无奈。
神女瞥了眼她所坐的‘椅子’,尤其是她看到祁天惜轻推轮子靠近她时不禁心想:或许这位祁二小姐却能解现在之急。她收回眼神平静道:“你知道我们为何不去疫区。”
“这不就是您找我的原因吗。”祁天惜放下手中的杯子回答道:“让我猜猜,太医署的那些老迂腐们,怕这痘衣法太危险。痘浆法要刺破患儿的儿痘,俗话身体发肤这法子他们不愿用,而水苗法、旱苗法又不好操作,总之一句话统一不了,不愿尝试。”
“您说我说的对吗?”祁天惜的身子前倾细细的分析道。
“很对。”圣女看她这般成竹在胸的样子,这几日与那些太医与杏林世家子弟纠缠的烦躁都没了。“你待如何?”圣女反问了她一句。
祁天惜抬起头看着这湛蓝的天空说道:“不破不立,他们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可我们都知道不能等了。我愿当圣女马前卒。”圣女听完这话后微微吃惊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会亲自前往疫区,亲自试试这法子。”祁天惜盯着圣女一字一顿地说
“可是你的身子。”就连她这样人情淡薄的人都有些担心,斑疮对壮年况且难熬何况祁天惜这样病弱的女流。
“正是因为我是这样一个半死之身,如果我能挨下来那些老学究也就无话可说了。”她摆了摆手说着话时面色坚定无任何退让之意。
圣女看着她好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如果说对她人狠是恶毒的话,对自己狠就是可怕了。圣女她从未见过一位世家小姐做出此等举动。过了好久圣女用平和的语气说:“你需要什么。”
祁天惜将脊背倚在轮椅上说:“四名影卫暂时听我调遣,足够的蜜、升麻、烈酒、棉等具体我会写给您。最重要的一样我要太医署两大新秀之一杏林世家贺氏长孙贺嘉渊听我调遣,跟我同去。”
别的要求都实属正常只是这最后一条,如果她没记错她的探子可是告诉她贺氏一族现在可是与祁大小姐教好。并且这贺嘉渊似乎对祁天怜有不一般的想法。
似是看出圣女她的疑惑祁天惜解释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我今天要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祁天惜对着圣女微微一笑平静地说:“今天午后让他来见我,明日我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她笑的是如此自信像天边新升的太阳给人温暖与安全感。“可以。”圣女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然后静静地离开了连一丝寒暄也没有。祁天惜拿起石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是半凉。她将杯子放下。笑容退去一脸阴霾,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祁天惜从心里默念着。
这日中午贺嘉渊身边的小药童发现自家主子不大对劲,这几日虽然因主子和其他大夫意见不合有些恼怒。可现在他觉的自家主子就像压着火随时都要喷发一样。是啊任谁要听自己最鄙夷的女子的差遣也会怒火冲天的。当太医署的上级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呀,您还没用午膳呢。”小药童看到突然丢下医书信步走出院子的贺嘉渊担忧地说。贺嘉渊头都没回快步走了出去。
正午祁天惜坐在大厅里似是在等什么人。这种淡然让丽月有些不寒而栗“小姐要用午膳吗。”丽月看着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医书的祁天惜小心翼翼地问道。
祁天惜轻轻地将书合上放在实木桌子上说:“不必了,几天正午我们有客到访。”从原身的记忆中可以看出贺嘉渊是个‘桀骜不驯’的人所以她让他午后来他便一定会正午来。但他的医学天赋极高否则也不会在弱冠之年便在太医署占得一席之地。是个典型的‘孙悟空’式人才。
当看到贺嘉渊怒气冲冲地踏进自己的院子时祁天惜不禁会心一笑。她扬声说道:“表哥竟来我的院子,稀客丽月看茶。”
“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贺嘉渊可没心情和祁天惜寒暄他十分不解这个废物能做什么,那圣女是疯了才同意她的要求,他可不想自己亲手毁了天怜妹妹的妙方。
祁天惜倒是没动肝火,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男子,身形高大健壮,眉眼不甚出众但胜在面容间透着股英气与锐气看着倒是顺眼。
她没有让丽月退下,而是用眼神示意她将门关好。丽月心中一阵不安小姐谈话时是不让自己在场的,这次例外让她心里没底。
“贺嘉渊,你真认为我那位心比天高的大姐能看上你。”门一关上,祁天惜便摘下了和颜悦色的面具,冷冷地说道。这贺嘉渊钦慕祁天怜在贺家、祁家都不是什么秘密但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地说出。
“你别血口喷人坏了表妹名声。”祁天惜的话让他一下子被点燃了他指着祁天惜声音有些发颤。
祁天惜从心中冷笑平静地说道:“在你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你的亲表妹,你亲表妹今日要给你一个打败周家的机会你竟然不要?”每一个‘周瑜’心中都有一位‘诸葛亮’。那么贺嘉渊他从入太医署以来就把周家的小儿子而立之年的周星耀当做对手。可惜啊在原身的记忆中他还从未赢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嘉渊听到周家两个字仿佛一下子被抓住了咽喉一样。他有些艰难地说。
祁天惜摸着自己已经完全结痂的左脸说到:“你不会不懂,也不需要在我这装蠢,成者王侯败者寇的道理你不会不懂,我记得太后可是很看重周家的针灸之术。”
他的脸上有一丝动摇,周家、周家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祁天惜看着他想:看来这贺嘉渊对祁天怜的喜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这样就十分好办了。祁天惜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她平静而有蛊惑的语调响起:“还是你怕了,觉得我必死无疑。”贺嘉渊心头一沉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法子太过于冒险,就连他都不敢轻易尝试。
祁天惜见他的神情已是动摇了,就不再卖关子她静静地说道:“你只负责听我的选痘和种痘罢了,而我才是那个可能付出生命的人,只需付出一成的代价而成功了,就是十成的收益。”祁天惜从身旁的的紫砂茶具中拿出一只杯子缓缓地向里到入清香的茶水。贺嘉渊也不知怎的眼神被她倾倒茶水的动作所吸引,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我才不会与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为伍。”
祁天惜抿了口茶水,竟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要这虚无缥缈的名声,还是你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或者跟我赌一把要这触手可及的利益。”她微笑着对身旁的丽月说:“给公子看茶。”
她平静地看着额头已渐渐冒汗贺嘉渊的说道:“我喝完这杯茶,要去休息一下,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或许周星耀也是个选择。”贺嘉渊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沙哑着说:“你到底是谁?”自己那个刁蛮无知的表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祁天惜品茶的动作微顿说道:“你如果失去所有,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一年你也会说出这种话。”就算原身刁蛮愚蠢她受到的折磨也把她的罪孽偿清了。贺嘉渊看着她如淬毒般的眼神心中一凉,自己这些年确实从未关注过她。
还是太嫩,竟然对原身还心怀愧疚,要是贺家家主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祁天惜用茶杯挡住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她看到贺嘉渊缓缓地走到她对面的梨花木椅边,一把抓起那杯丽月为他倒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喘着粗气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答应。”
祁天惜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我不会让你赴汤蹈火的,只是我想让你带我去见见正真的人间炼狱。”